第15章 公主抱
第15章 第 15 章 公主抱。
夏寧有點心梗。
回頭他一定要打電話譴責周承玦那個大嘴巴。錄男同戀綜難道是什麽光彩的事麽,這也要往外說?
聽的人也奇怪。光是在同學聚會聽到他的悲慘遭遇,就能想到他日子好不到哪去了吧,還用得着再上個節目,特意求證一下麽?
“大費周章了,岳總。”他說,“想包養我也不用這麽屈尊降貴,親自來體驗劇組生活。你的時間應該很值錢吧?”
“我不是這樣想的。”被他尖銳的用詞刺到,岳慎眉心皺了起來,“我是想把你追回來。”
“那更糟糕了。”夏寧道,“是只想玩我不想給錢的意思麽?”
“……”
他看着岳慎眉間的褶皺加深,目光也變得複雜,好像在看娛樂圈裏随處可見的堕落玩物,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好吧,我再重複一遍,這次講得清楚點。”
“我不懂你在想什麽。但之所以我們現在又見面,還能說幾句話,都只是因為我簽了合同,要對這份工作的完成度負責。等節目結束以後,我們就沒有任何理由再保持聯系了。我們本來就是連朋友都沒得做的關系。明白麽?”
“如果你收回什麽追不追的搞笑話,那麽至少在錄節目剩下的這些天裏,我還是會對你客客氣氣,像對其他人一樣,和顏悅色地跟你相處。”
他說,“但如果你非要吃回頭草,當個不要臉的前男友,那就別怪我不把你當人看了。你自己選吧,想要我怎麽對你。”
“好。”岳慎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我選不要臉的那種。”
“……”
夏寧無語笑了。
“你選錯了。”他語氣惡劣,示威般加重語氣,“我最讨厭的就是不要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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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慎看着他,很久才笑了一下,低聲說,“可我很喜歡呢。”
**
這話說的,本身就夠不要臉的。
夏寧不懂也很不習慣他這一出,心累地把水杯塞給他,“滾吧。”
“好。晚安。”他握着杯子站起身,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問,“明天是周末,要去哪裏玩嗎?”
“……”
夏寧痛苦地閉上眼睛,“求你快滾。”
記憶裏的前男友明明是個高冷人機。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美好的初戀濾鏡碎了一地。
他心裏有氣,也不知道到底是氣岳慎還是氣自己。氣來氣去,又給周承钰打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起來,只是聲音急促,聽起來有些氣喘,“夏寧?是有什麽……呃,事嗎?”
夏寧直覺時機不對,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對面手機就被搶走了,換成另一道更粗的聲線。很明顯的欲求不滿,催促道,“有事快說,我老婆正忙着騎我。”
“……”
夏寧說,“我恨你們。”然後知趣地挂了電話。
往好處想,兩個發小忙着辦事都沒拒接他的電話。也算是夠意思的。
他把手機撂在一旁,趴進枕頭裏深深地嘆了口氣。
小時候他們三個是家屬院裏玩得最好的朋友。可三個人的友誼太過擁擠,那兩個姓周的擅自變質,搞上對象就把他給擠出來了。
直到他高中跟岳慎談了戀愛,三個人變四個人。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年。
高二結束的暑假,他努力了半學期都還沒有追到岳慎,于是呼朋引伴直接跑去山區裏上門騷擾。
在導航都找不到的地方,岳慎開着輛電動三輪帶他們在山路上飙車。
雖然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但他覺得岳慎應該是開心的。以至于玩了兩天以後,周承钰因為誤食菌子進了醫院,其它夥伴都回家了,他還是很冒昧地獨自留下來。
岳慎的父母都是很開朗的人,顯然也沒有看出他心懷不軌,只當他是和岳慎交情很好的同學。說自家兒子從小悶聲寡言,沒有朋友上門來做客過,還熱情地招呼他多玩些日子。
岳慎就沒有那麽給他面子,父母不在時,每天都問他什麽時候回家。
他裝作聽不出趕人的意思,半真半假地說自己家裏沒有大人,保姆阿姨放假,回去連口熱湯都沒有,繼續賴着不走。
他從叔叔阿姨那裏聽到了很多岳慎的事,有些是意想不到的,“你還比我小一個多月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可為什麽你比我高這麽多,是不是山裏的飯很有營養?我要多吃幾口再走。”
岳慎說,“只小幾天而已。”
“什麽幾天,那可是十分之一歲!你得叫我哥哥。”
他很擅長得寸進尺,每天都是一張無人能拒絕的笑臉,好像永遠也笑不累,“我可以叫你小寶嗎?小乖?周缺他們都這麽叫。”
“他們是他們。”彼時岳慎也看出那對發小之間不是什麽正經兄弟情,更懷疑夏寧是故意把他們叫來做榜樣。
“誰說的?整個明海都這麽叫!小寶小寶,我爸爸也這麽叫我啊。”
岳慎冷冷地看着他,“你要當我爸?”
“诶呀,”只要能扯上關系,他來者不拒,“你希望的話,也不是不行。”
“……”
岳慎被他纏得沒辦法,氣笑,“夏寧,你還要不要臉?”
“幹嘛,我本來就是不要臉的人,不然怎麽會纏你半學期呢。”他不知疲倦道,“看我不爽嗎,那你幹脆晚飯下菌子毒啞我啦。否則我就要叫。”
“小寶小寶~岳小寶,你爸爸媽媽怎麽不這麽叫你,難道你從小就是大人?”
“……”
岳慎說,“有你這麽追人的嗎?”
他就又露出笑臉,“诶,原來你還記得我是在追你啊。”
美夢總是分外柔軟。
難得夢到這樣純粹的少年時光。夏寧幾乎不願醒來,陷在一團雲朵的包裹裏,整日整夜地昏睡。
周日下午他是有工作的,從中午開始手機就在響了。陳慕羽周日休息,留在別墅裏點外賣,吃完午飯上來看他還閉着眼,睡得臉紅紅。
本來想摸一摸他是不是還在發燒,枕頭忽然嗡嗡地震動起來。
這樣枕着怎麽能睡得好。陳慕羽替他拿出手機放到一旁,手指不小心劃過屏幕,接到了電話,“诶?不好意思……對這是夏寧的手機,我是他室友。哦哦,小吳妹妹嗎。”
“他身體不太舒服。昨晚發燒去醫院吊水了,很晚才回來的。”
陳慕羽邊說邊摸了一下他的臉,“好像還是有點燙……對,還沒醒。你可以調呀?那太好啦。好,那我就不叫他了。”
吳綠熱心地找同事協調排班,給病倒的老板争取到一天假期。
夏寧毫無知覺地繼續睡下去,天擦黑才慢騰騰地轉醒。
坐起來一看時間,他自己都被吓到,連忙給店裏打電話,得知一切正常才松了口氣。
“幹得好小吳。”他及時表揚,不失老板風範,“昨天節目錄制也沒出岔子,越來越厲害了,過完年給你調工資。”
“嘿嘿,多謝夏老板!夏老板早日康複!”
“……”
睡太久又是一身汗。他放下手機,去浴室裏沖了個澡,出來坐在床上穿衣服,才發現有哪裏不一樣。
高支數的長絨棉摸起來手感差別很大。怪不得今天睡得像昏死過去一樣,他光着腿又在被子上蹭了幾下,舒服得想掀開再進去躺一會兒。
節目組當然不會指望這群少爺自己整理內務,每個周日都會有阿姨來收走床單被罩洗烘。可怎麽會忽然換這麽好的床上用品?
他又摸了摸被罩,看起來是和原先一眼的純白色,但上面有提花暗紋。
疑心驟起。他穿上褲子,又去室友床上摸了摸。陳慕羽的被子還是跟原先的一樣,只有他的變了。
“Okok我去叫!”
正在疑惑時室友推門進來,夏寧迅速閃回自己床上,若無其事地穿襪子。
“終于起床啦?你今天可真能睡。”
陳慕羽過來叫他吃晚飯,“正好樓下都準備好了,快來跟我們一起吃。”
“好。”夏寧問,“今天保潔阿姨過來整理過房間嗎?”
不問還好。陳慕羽朝他眨了眨眼,表情變得暧昧,“來過了。大家還讨論了下要不要叫你起來,畢竟阿姨每周只來一次。可是你睡得那麽香,最後還是岳哥把你抱起來換的床單。”
“……”
被人搬來搬去他竟然毫無知覺!
和頭昏死過去的豬有什麽區別。
“是公主抱呦。”陳慕羽又回味了一下。“一直抱着你等阿姨換完床單才放回去的,手臂肌肉很有力量呢,看來平時是有在練哦吼吼吼。”
夏寧麻木道,“好的,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
除了剛來的那一天,大家也不好意思每天都讓岳慎主持一整桌晚餐。今晚就還是跟平常一樣,會做飯的每人做兩三個菜湊一湊。
但餐桌上筷子的軌跡還是很明顯。岳慎做的那三個熱炒簡直明星待遇,看得出大家都已經夾得很克制了,耐不住人多,還是最先光盤。
剩下的依然是熟悉的白人飯,半生不熟的沙拉牛排和速食意面,經典留子糊弄餐。夏寧看着那盤配番茄醬的餃子,懷疑自己是睡傻了,一覺睡到了跨年夜。
奈何還沒吃飽,只能硬着頭皮夾兩個,再盛一碗小米粥墊墊肚子。
一整天沒出過屋了。他被室內暖氣蒸得有點悶,吃過晚飯就溜到天臺上,想抽根煙解乏。
今天周承钰給他回電話,他也沒接到。這會兒再打過去,劍橋學神還是秒接,他故意擠出揶揄的腔調,“呦,今天不忙?”
“來送機。”周承钰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惆悵,“還沒走出機場呢。”
異地戀就是這樣。每次短暫的見面,說完再見都要偷偷哭一場。
夏寧依稀還記得相似的感受,安慰道,“再忍忍就過年了,回來有你倆膩歪的。”
“嘿,我沒事。”周承钰笑了笑說,“你昨天打來是有什麽事嗎?”
“我也沒什麽事。”他把手機放花盆沿上開外放,抽出一支煙,假裝平靜道,“就是岳慎,可能腦袋出問題了。他說想追我。”
“這樣啊。”不虧是學神,反應很鎮定,“有确認過和節目無關嗎?我記得你們錄制的主題也是戀愛。”
“嗯。說是純粹想追,還說參加是因為看見我……是為我來的。”夏寧手指夾着煙,在花盆沿上磕了兩下,才想起自己沒帶火,“你說他是不是閑的。”
“那你有沒有罵他呢?”周承钰問。
“搞笑,”他說,“當然罵了。”
“好耶。”
他們一起笑了會兒。夏寧說,“我昨天夢到我們高中一起去他家裏玩。你還記得麽?就是你吃菌子中毒的那次。”
“記得呀。”
“然後你們先走了,就我自己厚着臉皮留在那兒。”他說,“睡醒之後我想,如果那個暑假我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就好了。”
周承钰輕聲說,“不要太難過。”
“也還好吧。我已經不難過了……就是有點煩。”他看着手裏的煙,聲音飄忽,“感覺挺玄幻的。”
“都怪周承玦!我已經替你罵過他了。”周承钰說着,又問,“你們錄制還沒結束,他忽然這樣會不會影響你的工作?他有說要怎麽追你嗎?”
“我今天睡了一天。我倆還沒說過話呢。”他坦誠道,“不過我現在确實有點後悔。”
倒不是有多後悔說那些難聽話。
只是一覺醒來冷靜想想,那十萬塊錢的獎金他還是挺需要的。
“應該讓他保證,不影響你拿獎金的情況下才可以追你。”
周承钰客觀公正地裁判,“否則後果由他承擔。”
“什麽意思,”夏寧笑道,“我要是拿不到獎金,就訛他十萬?”
“是的!”
“啧,很有道理。”
雖然都知道是在開玩笑,他心情仍輕松了幾分,想把煙放回盒裏時,忽然發現扔在一邊的煙盒變大了,變成一盒抹茶味的pokey餅幹。
見了鬼了。
他愣了一下,甚至拿起餅幹盒确認,接着才想起往身後看。
周承钰聽對面忽然安靜,覺得不對,“怎麽了?”
“……”
聊天只顧着笑,腳步聲靠近也未曾留意。他和岳慎在尴尬的沉默中對視,但很快就發現,這尴尬只屬于他一個人。
岳慎從容地抽出一支餅幹棒,換走他手裏的煙,俯下身對着手機說,“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