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有雪

第22章 今夜有雪

今夜有雪

一些最後沒有用上的開頭，但也是故事裏的一部分

一年發生前的事

老太太和徐念舟說她孫子放暑假要回來了，她沒法再留在老區給徐念舟做飯。

徐念舟正在夾豌豆，不小心沒夾起來，青色豆子掉在了充滿油漬的桌子上。

他回了句哦，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端着碗。

老太太卻敲了敲徐念舟的額頭，擰着眉毛告訴徐念舟要好好吃飯，別餓着自己。

徐念舟很敷衍地嗯嗯嗯，又被揪住耳朵。

聽見了沒！老太太惡狠狠。

徐念舟放下筷子，嚼完嘴裏的東西，鄭重其事地對老太太敬個禮。

聽見了！

兩個人都笑了，老太太滿臉的皺紋像在開花。

八年前發生的事

徐念舟再次給那個房東太太打電話。

他說房子裏死過人，對面說自己正好陽氣重。

他說那是他原本的家，對面說已經被自己買走。

他一狠心，把房租價格擡到一千一個月，對面說自己不差錢。

徐念舟沒見過這麽難搞的老太太，他以為全天下的老年婦女都和他的奶奶一樣溫柔。

彼時的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會在幾年後和老太太一起吃很多餐飯。

五年前發生的事

徐念舟第二年再去見李盼的時候，他在埋李盼的地方插的木牌已經不見了。

他不知道小狗到哪去了，只能把自己買的一堆紙錢放在帶來的鐵盆裏，按下打火機，點燃。

那些紙錢變成灰，又被夜裏的風吹散。

徐念舟希望李盼在下面不要缺錢。

也不要缺愛。

不要偷東西。

于是，他又去買了價值幾百塊人民幣的紙錢，一張一張，燒了足足兩個小時。

燒完紙錢，徐念舟掏出煙盒，拿出兩支煙，一支插地上，一支叼嘴裏。

等地上的煙燃盡了，他才蹬着自行車離開。

十多年前發生的事

吃飯喽。奶奶喊徐念舟。

在客廳裏奮筆疾書的徐念舟聞言合上作業本，快速跑到飯桌前坐好。

奶奶給他盛來一大碗飯，然後端出今天的菜。

清炒大白菜！

徐念舟很開心地夾了一筷子。

白菜甜甜的，他心裏也甜甜的。

好想一輩子和奶奶在一起！徐念舟說。

奶奶笑着看他，說他沒出息。

我會好好讀書，以後賺很多的錢給奶奶花！徐念舟說。

十多年前發生的事

今天是徐念舟奶奶的葬禮。

徐念舟一言不發，眼圈都沒紅。

有鄰居說，他沒良心，一點都不難過。

對面的阿姨問他，為什麽不哭。

徐念舟眨巴眨巴大眼睛，說奶奶是因為愛而死的，是很幸運的。

他不應該難過。

這裏有三封信

李盼的信。

是葉弋在幫徐念舟整理東西的時候從櫃子深處發現的，用一個紙折的白色信封裝着，看起來還很新，似乎沒有被拆開看過。

上面的字寫得快飛起來，紙張好像是從飯店的賬本上撕下來的，邊緣并不整齊。

內容是：

徐哥：

見字如面（是這樣寫的不？我不太會寫信诶）

我知道，就我這樣的人肯定活不太久的，所以提前給你寫道別信，希望你看到它的時候我還沒死吧。

其實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應該，當我是弟弟？或者當我是條小狗？沒關系的，反正我只要在你面前聽話就好了，因為我真的很不乖，總是做你不喜歡的事情，偷東西啊，不讀書啊，每天花光工資啊。

但我真的很想讓你高興。

你的生日在五月二十日，多好一個日子。

徐哥，動筆之前我以為能寫好多東西，結果發現寫信真的好難啊，就這樣吧。

我好喜歡你啊，徐哥。

你的小狗

老太太的信

是在竈臺底下發現的，染上很多油煙，字都快認不出來了，可能是因為老花，她寫在一張巨大的紙上，字也很大洋洋灑灑，最後徐念舟數了數，也不過三百來字。

內容是：

小徐：

展信佳。

首先，我要澄清一件事：你當年找我租房子，我沒同意，不是要為難你，只不過是這間房子最開始就是我的。當年我兒子創業，我砸鍋賣鐵給他湊錢，賣掉了這間房，後來他真的成功了，家裏也有錢了，我就把我的房子買回來，想自己住。

然後，我知道我年紀大了，活不了多久，所以寫了這封信，你看到了千萬不許哭啊，我孫子那個人看着高高壯壯，實際上很能哭，你不是我親孫子，但你不能和他一樣知不知道？

還有，和你一起吃飯的日子其實過得還挺舒服的，你不會攔着我幹活，不會不讓我燒飯，還陪我織毛衣。我要是有你這麽個孝順孫子就好啦！不過我孫子其實還挺不錯的你真的不考慮和他見一面啊？算啦，你看到這東西的時候我都死了，你們的事情也輪不到我操心。

最後呢，你一個人住着，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煙啊少抽點，酒也要少喝，年紀輕輕，多好一個帥小夥，怎麽陋習這麽多，還是早點改掉的好。

尤幸

奶奶的信

是在徐念舟的床頭櫃裏找到的，看起來被保管得很好。

字寫得也很大，歪歪扭扭的，還有很多寫錯了的，不過她是用鉛筆寫在好幾張草紙上的，徐念舟覺得那支鉛筆可能是他的。

念舟：

奶奶沿渎過什麽書，也不知到該給你與點什麽，你要原諒奶奶做出的這個決定。念舟啊，你要去渎出中了，奶奶一個入在家也沿什麽用，很無聊，還要花你爸給得聲活費，你一個人用用都不一定夠泥，我怎麽熊在給你添亂。

所以，奶奶決訂離開你。你還記得嗎？奶奶告拆過你，為愛而死的人是很辛福的。奶奶就是為愛而死，你千萬不要傷心。

愛你的奶奶

故事之後的一些事

“你的辭職信我親自看了，你不就是想和葉弋在一起嗎？我同意了同意了。你手上還有那麽多項目，怎麽能說走就走呢，大不了我給你再加點工資，一千鎊夠不夠？”葉繼的電話很快就打過來了，他對徐念舟的态度多了點不耐煩。

徐念舟則心情大好，雖然半夜睡覺被吵醒，仍然說：“好的葉董！”

“還有，讓葉弋早點死回來上班！”

徐念舟挂了電話，把手機扔到地毯上，伸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葉弋的下巴，把他腦袋掰過來，和他接吻。

葉弋迷迷糊糊，但回應着徐念舟。

“你和丁瑜都說要退婚，估計你爸的面子就丢得沒那麽多，連我們倆的事都同意了。”

“是啊，你好聰明。”葉弋在他眉心落下一個吻。

窗簾沒拉緊，一束月光從外面照進來，徐念舟的眼睛比月光還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