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pharmacology
第54章 pharmacology
老師手裏的紙掉了些在地上, 謝麟婉連連抱歉,幫老師撿起來,也窺見紙上是一排排英語單詞。
“這就是10班的英語老師啊。”看着這個不比自己大幾歲, 卻充滿自信的背影, 不知怎麽,謝麟婉莫名充滿了信心,覺得下一次段考, 也許還能看到來自10班同學的新奇範文。
今天周三,按理說是高松然給同學們放《騎趣保險》的日子。
不過, 前段時間考前答疑、改卷子太忙了, 雖然字幕早已制作完畢, 高松然卻還沒來得及審核一遍。
吸引同學們學英語的利器, 高松然不想讓它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出現瑕疵。
“同學們,新一集《騎趣保險》的字幕我還沒完全弄完。”
說完這句話,瞎眼可見,班上好些個興奮的腦袋垂了下去。
“今天我們先講段考卷子, 明天看劇!”
那些垂下的腦袋這才稍稍揚起一些。
“我們班秦添和盧浩兩位同學的作文,已經作為範文展示在了英語角。這兩篇作文敘事有條理,語言運用瑕不掩瑜。更重要的是, 這兩篇作文題材新穎,情感真摯……”
發現同學們因為沒有劇看,都稍稍有些失望,高松然心生一計。
“好了, 別的優點我也不說了,就提一點:在實驗班作文占據四分之三壁江山的天下, 這兩位同學成功為我們10班擠出了兩個展示位!誰見了不說一句——”
趙華楓不假思索:“牛叉!”
顧凱興聞言,內心腹诽:班長搶我臺詞!但他反應很快, 接茬:“——哄哄!”
陳默:“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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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全班開始鼓掌叫好。尤其是丁悅,在實驗班同學面前親歷了從被藐視到被崇拜,此刻手都要拍紅了。
這課堂氣氛,可不就回來了?
“當然,作文寫得好的也不止這兩位同學。楊陶璐和王宇同學的作文,雖然不像前面兩位同學的作文那樣充滿新意,卻也是中規中矩的優秀作品。”
王宇的文章比較讨巧,回顧了暑假時讀過的一本書,全篇幾乎都在介紹這本書的劇情;楊陶璐則寫了一件很可能是編的小事——樂于助人,幫突發急病的鄰居奶奶叫救護車。
“楊陶璐同學卷面就很漂亮,用詞也相當準确,”将兩位同學的範文打在課件裏,高松然開始了講解,“唯一值得商榷的地方,是‘藥店’這個詞。你寫成Medicine shop,随便一個英語母語者都看得懂,不過,他們在日常生活中卻會用另一個詞。有同學知道嗎?”
臺下一片沉默。
高松然在黑板上寫下“pharmacy”一詞,帶着同學們讀了幾遍,又一口氣寫下好幾個詞。
“第二個詞,pharmacist,是在藥店裏工作的人。誰呀?藥劑師!第三個詞,pharmacology看起來很長,不過我們看到-ology這個後綴,能想到什麽呢?Biology,生物學,geology,地質學,這都是課本裏學過的詞。沒錯,-ology這個詞綴,是某某學科分支的意思。現在,大家來猜猜,pharmacology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雖然被當衆指出了文章中的瑕疵,楊陶璐還是很高興。聽高老師上課,每節課都能學到一些課綱外的有用詞彙,簡直一本滿足!
楊陶璐舉手回答:“藥學?”
高松然臉上堆滿笑容,特地走下講臺,和她一擊掌。
“好的,現在請第二組同學依次把我寫在黑板上的詞句領讀兩遍。”
胡小舞和黃瑩瑩,分別領讀了pharmacy和pharmacist兩個詞。但第三排的舒惠靜,剛才好像走神了,盯着黑板上長長的“pharmacology”不知所措。
為啥前兩個同學念的單詞那麽短,輪到自己,就加長了好多?
秦添見他尴尬,隔着中間的何珊燕,小聲提醒這詞應該怎麽讀。
“發,發麻,砝碼扣老雞……”舒惠靜讀得磕磕巴巴,一些同學開始竊笑。
高松然聽舒惠靜讀這個單詞,忽然心中一凜。
Pharma,pharma……
砝碼?!
高松然看向秦添。她對此一無所知,還刻苦地在筆記本上抄錄幾個生詞。
強行壓下激動的心情,高松然講完了段考試卷。下課後,他把秦添叫到走廊上。
“記得前段時間你心情不太好。最近怎麽樣,家裏人還在給你壓力嗎?”
秦添沒多想。畢竟,當着班主任面流過眼淚,班主任關心一下自己的心理狀态,再正常不過了。
“沒事,說來說去,他們就是那麽幾句。我嘴上答應着,又不會真傻到浪費時間給初中生講題。他們還指望我拿個大學文憑,傍個給得起高額彩禮的男人呢。想讓我考大學,還真會因為我沒時間打工掙錢,就讓我高中退學?”
秦添這麽說,高松然就放心了。父母不把她當回事,她也不再把他們的要求當回事。
錢,拿着;話,聽着。左耳進右耳出就好了嘛。
高松然笑了,又問道:“對了,上了第一節生物競賽課,感覺怎麽樣?”
說起生物競賽,秦添來了勁,雙眼炯炯有神。
“生物競賽班的傅文熙老師可有意思了!有個同學帶了零食去生物競賽教室,上課吃東西,被傅老師逮個正着!我們都以為,她要收走那個同學的零食了。不過,你猜她說了什麽?”
高松然好奇:“什麽?”
“他說,作為一個生物老師,最不能忍的,就是有生物在他課上餓死。所以,這一次就放過那同學了。哈哈哈,藥不能停!”
說着,秦添笑得樂不可支。
高中的孩子都希望別人把自己當大人,但內心還是單純的孩子,一個簡單的梗,都能讓他們笑上好幾天。
高松然笑道:“傅老師的确很有意思,我的願望也是成為她這樣有趣的靈魂。對了,你剛剛說‘藥不能停’,那麽問題來了……”
秦添不明所以。
“你還記得我剛講過的幾個和藥有關的詞彙嗎?”
她把那幾個pharma開頭的詞語,一字不差背了出來。
秦添得意。哼,高老道,想考我個措手不及?沒門!
她只當老班還在擔心自己,這才用一種有些拙劣的方式逗自己開心。秦添忙說:“高老師,我确實寫了那篇作文,也只是為了發洩一下才陰陽怪氣的。我心裏已經過了那道坎了……”
秦添過了那道坎?這可不行,還沒把她往藥學上帶呢。
高松然欣慰點頭:“不錯不錯,把生物學好了,再學點藥理學,你知道下一步就可以做什麽?”
秦添:?
“跟我去煉丹吧!咱老祖宗傳下來的本事,結合現代醫學的藥理,哪個神仙吃了不說好?”
好你個高老道,還玩真的!說這麽多,就為了玩個梗?
下一節課正好是生物,高松然隐晦地點撥了秦添一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
不明白也不要緊,三中會組織好幾次社會實踐,到時候帶着孩子們去制藥廠參觀一下,也許就能把秦添的興趣和潛能激發出來了呢。
高一年級生物組人手有限,卷子沒改完,餘老師只能先講新課。
“我們經常聽到的DNA、RNA這些名詞,本質上都是核酸。而DNA當中能發揮遺傳效應的片段,我們管它叫基因……”
老太太一開口,田潼曦就犯困。
趙華楓象征性地揪了幾下她的耳朵,還是随她去了。
總不能當真掀天靈蓋吧?
從農科院退休之前,餘老師在植物育種方向深耕三十多年,是這方面的專家。說到她擅長的領域,餘老師就開始發散了。
“我們當年可沒有基因測序技術,只能靠反複實驗、觀察來研究,并推斷遺傳性狀規律……”
舉了好幾個DNA技術在農業育種方面的運用實例,餘老師失望地發現,就連班裏唯一上競賽班的秦添,都聽得有些乏味了。
她輕嘆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
是自己年紀大了,和孩子們有代溝了,還是自己說的內容真的無法勾起他們的一絲興趣呢?
“好了,我又講植物育種了。大家可能覺得,這和我有什麽關系?但DNA技術可以運用的範疇還很廣,比如尖端醫藥行業。這可是造福全人類的大好事啊!前幾年,我們農科院有個研究員患了癌症。才37歲的小夥子,每天騎車上下班,不抽煙不喝酒,生活很健康吧?結果,查出來就是三期,都開始淋巴轉移了。”
十幾歲的孩子,多數尚未體味過與至親之人永別的悲痛,卻對生死的話題有着異乎尋常的好奇心。
不少聽植物育種快睡着的同學,此時反而擡起頭來看着餘老師。
“正值壯年,上有老下有小,自然不可能輕易放棄。幾輪放療又是幾輪化療,人受了不少罪,卻只能勉強維持現狀,但怎麽都無法消除癌細胞。前年,一家國際知名藥廠招募一期試藥志願者,他給選進去了,試用了一種靶向藥。這個詞同學們或許聽過吧?靶向藥的作用原理,也和我們今天課上說的DNA有關。有同學知道嗎?”
之前擡頭聽故事的同學,見老師提問,又紛紛把頭埋起來,假裝神游。
餘老師也不生氣,繼續說:“他服用的靶向藥,瞄準的就是癌細胞裏基因突變的片段,幹擾癌細胞DNA的複制和繁殖,就像高精度導彈一樣……總之,一年不到,這個研究員體內癌細胞全部死亡,他又恢複了健康!”
故事說到這兒,教室裏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好歹拽回來幾個聽課的,餘老師對自己講的故事感到滿意。
轉眼,卻見第二排有個女生眼睛一紅,撲簌簌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