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和她報備行蹤
和她報備行蹤
從海邊回來的路上,遠方的皓月已被稀疏的雲霧遮住了半邊。
月有陰晴圓缺,成十亦心裏卻滋生出一個小小念想:如果可以,她想永遠在這個世界陪着莫冉。
希望離別不要像初來時那樣突然,至少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在這裏留下一些深刻的痕跡。
和莫冉。
想起剛剛小飯館兒那女生對她們說的:“也祝你們幸福!”臉上眉飛色舞。
橘黃色暖暖的小臺燈下,散落幾張寫滿曲譜的草稿紙,剛剛月光下那個美麗的女人,總讓她感覺找到了一絲靈感。
桌上的光昏黃,莫冉掌心那顆紅色的痣便格外顯眼起來,在她眼裏跳啊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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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冉之前合作過多次的一個導演,正在拍攝一部古裝劇,片方為了打一下熱度,想請莫冉客串幾集。
劇組為了趕進度,比原先定好的拍攝時間,往前推進了些時日,眼下便要進組拍攝了,在海城。
成十亦一早見橙橙忙忙碌碌的,拽住問了句:“你在忙什麽?”
“我幫白雪姐處理一些工作,她要出差一陣子。”
“噢?去幹嘛?”她倒真沒聽說。
“我莫冉女神要進組拍戲了,今天就走。”橙橙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啊?”
成十亦還真不知道,她倒是知道莫冉答應客串這件事,卻不知時間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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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冉沒告訴她。
她垂在衣角處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聽着外面鴿哨劃過天空,悠遠的聲音帶着那麽點不易察覺的蒼涼。
深秋總是讓人的心裏澀澀的,像落地的枯葉,砸不出什麽聲音,等到踩上去的時候,細碎的“沙沙”聲又像訴着委屈。
莫冉不喜歡成十亦,原劇本就是這麽寫的,所以她不告訴自己提前進組的事很正常吧?
可是許檸來了,她從成十亦身邊經過的時候頭故意仰的高高的,像個高傲的鶴,刺眼的女人。
“等我有戲拍了,一定也這樣從她身邊走過去。”成十亦心裏哼了一聲,走去練習室上表演課。
莫冉倒也不是不想告訴她,她只是還不太習慣和人報備行蹤,一是覺得矯情,二是她不懂怎麽報備。
小時候莫雲竹工作忙,經常不辭而別,一別就是兩三天,長的時候一兩個月,莫雲竹愛舞如癡,整天關在練習室,給她打電話的時間都要擠出來才有。
數不清的很多個晚上,小小的莫冉都自己睡在大大的房子裏,她不喜歡黑夜,總是留一盞弱弱的小夜燈。慢慢也就習慣了一個人。
成十亦倒像個意外,讓她會在周圍漆黑一片的時候忍不住向成十亦索取安慰。
她此時正躲在工作室裏面的隔間,對着鏡子練習報備的話術。
【嘿,我去拍戲了,走喽。】
【我去海城,過幾天回來。】
【我走了,你好好練習演技,回來檢查。】
【我去拍戲,你有空的話要不要去看看。】
這些話術從她前幾天接到消息的時候就開始練習,到現在,真是練習的越來越離譜。
她看着鏡子裏那些僵硬的表情和不自然的肢體動作,倒吸了一口冷氣,她這會兒在想,這影後的頭銜她到底怎麽得到的,明明有時候演的自己都看不下去。
剛剛偷聽橙橙和白雪聊天,知成十亦在練習室學表演,那房間是公司給新晉藝人準備的,莫冉之前去過幾次。
只是一會兒進去應該找個什麽理由呢?直接進去找她報備,成十亦該會覺得奇怪吧?她也不想讓其他人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
鬼使神差的,她推開了表演室的門,瞬間得到齊刷刷的眼神禮注視。
哦,成十亦不在這裏.....
“呃,我的水杯找不到了,我來看看,你們繼續。”莫冉咬了咬上唇,對着指導老師黎煙尴尬一笑,開始表演在練習室找那個并不存在的水杯。
沒人願意将目光從美女身上挪走,所以她在衆目睽睽下找了一圈水杯,又在衆目睽睽下退了出去。
吓死她了,她小聲關上門拍了拍胸口。
“你在幹嘛?”那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莫冉還沒落定的小心髒又撲騰起來,猛地回頭背靠在門上,兩只眼睛緊緊盯着成十亦,她很想說點什麽,卻支支吾吾了半天想不到詞。
原本準備好的說詞,在真正站在成十亦面前的一瞬間,竟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莫冉直到這一刻才明白,她其實并不喜歡道別,不是不習慣,不是覺得矯情,是她就不喜歡道別。
雖然這次只去一個月左右,兩地隔得也不算太遠,但她對着成十亦,說不出那些像是短暫分別的字眼。
“我來找水杯。”影後的專業,讓她以極快的速度平複了慌亂的小緊張,輕描淡寫的回了這句。
她剛偷偷練習話術的時候還煩躁自己演技不行,此時又覺得好極了,影後頭銜非她莫屬。
“噢,你不是今天去海城嘛,怎麽還沒走?”成十亦問這句話的時候,眸子微微沉了沉。
“呃,我這就走。”
“去多久?”
“一個月左右吧。”
“嗯。”
成十亦往前走了一步,手繞過她的腰。
她的腰一挺:“你......”她要問的是你幹嘛。
“我要進去上課了,麻煩你讓一下。”
成十亦打斷她的話,手繞過她的腰,放到門把手上,咔嚓一聲,門開了。
“好,你去你去。”莫冉往邊上站了站,覺得耳朵熱熱的,身上熱熱的,只有手指冰冰的。
在成十亦嘭的一聲關上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逃了。
真是一次失敗的報備,不是,我為什麽要和她報備?
許檸會來公司和莫冉一起,是因為她最近在海城正好有幾場演出,而且她想知道莫冉的行程,對她來說也不是一件難事。
成十亦從練習室出來的時候,正趕上那輛保姆車開走,她雖然在生悶氣,此時卻還在想着另外一件事:
莫冉的生日快到了,她很想和莫冉一起慶祝生日,也許這個也是她生氣的一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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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冉客串的是一部古裝劇,在裏面演一個冷面殺手,殺手人設:眼神決絕,劍法精準致命,卻有一顆柔軟的心。
殺手武功高強,動作指導編排了很多畫面美觀但是動作危險的招式。演員需要多次從高空跳下,翻滾打鬥。
“聽話,找個替身吧,咱們只是友情幫忙客串。”盛楠自來到拍攝現場就開始和她念叨這句話,念叨好幾天了。
“不必。”她每次都回答這兩個字。
莫冉自出道以來,也拍過不少武俠劇,從未用過替身,盛楠有時候會看不下去,每次捧着替身協議給莫冉看的時候,都被她一記白眼瞪回來。
做好造型,莫冉轉過身看她,盛楠即将出口的勸說被憋了回來。
站在她面前的人,一襲黑衣,面色冷冽如冰,手裏握着短刀,像是已經殺了幾個人回來了。
導演真的很會選角色,盛楠望着那張臉,像是怕她突然殺過來般,往後退了兩步,逃了。
莫冉:“......”
“節目組那邊怎麽樣了?”莫冉穿着一襲黑衣,衣擺蓋着腳背,看起來很像是飄到了白雪身邊。
“啊!節目組。”白雪嗖的起身,臉上有和盛楠一樣的驚恐表情,作為助理,她沒辦法逃,緊緊攥着手機翻節目組的錄制信息。
《閃光的女王大人》前面幾期播出效果不錯,節目組已經開始後面幾期的錄制。
“已經錄了幾天了,導演說咱們騰出時間的話可以過去補錄。”
其實莫冉不是真的要問節目組的錄制安排,她只是想知道成十亦怎麽樣了。
成十亦好的很啊,簡直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自被磕“莫守成歸”CP後,這次節目組的攝像搶着跟在她後面,還給她安排了很多互動。
只是她又徒增了很多煩惱,那些姐姐們很知道蹭熱度,一個兩個往她身上貼,吓得她每天東跑西颠的。
像是這樣靠近她,就能莫名出個什麽CP那樣。
她想念莫冉,每天掰着手指數着過日子,她有多盼着日子快點過呢,只要過了中午12點,她就樂呵的當今天過完了,那樣就離見莫冉更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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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冉客串的古裝劇角色卡殼兒了。
劇本中女殺手雖殺伐決絕,卻有一顆柔軟的心,原著和導演都想借助一只貓來表達:殺手負傷逃亡的路上,碰到一只同樣受傷的小貓咪,帶回了家,幫它療傷。
莫冉怕貓,很怕,像是天生就怕。
劇組無奈找來了整個海城看起來最溫順的小貓崽,莫冉還是不敢摸,她嘗試過很多次,都在即将觸碰的時候縮回手。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那些人本就嫉妒她,一邊享受她來客串帶來的劇宣流量,一邊在心裏偷偷不服氣。
莫冉嘗試幾次後,額頭冒了細細密密的小汗珠,她來到衛生間将水龍頭撥到冷水頻,掌心向上,任冰冷的水流沖着每一道掌紋。
直到額上的小汗珠慢慢消失。
她正要拉開廁所出去,外面兩人的低語格外刺耳。
“演了那麽多年,還是不專業,矯情什麽呀。”
“貓都不敢摸,難道讓導演為了她改劇本嘛?真無語。”
“早就覺得她的演技不行,這都能當影後。”
莫冉握在門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頓,眸底閃過難分辨的情緒,有憤懑,有失落,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終于她拉開了那扇門走了出去,臉上已恢複了往日的清冷和傲,身子挺的筆直。
“莫,莫冉老師好。”剛剛議論她的那兩個小藝人,此時又微微低着頭和她打着招呼。
她背挺的直,并沒有給予任何回應,也沒有停頓腳步,只留一道獨屬她的淡淡的香氣飄在那裏。
那是她無聲的傲骨:我,無需你們評判。
可她還是始終不敢摸那只貓,夜晚靜谧,酒店的寬大落地窗如一面泛着冷光的鏡子,映着她模糊不清的輪廓。
她站的筆直,越是看外面看的用力,卻只能越來越清晰的看見玻璃上那張眉頭微蹙的臉。
她想起之前在節目組的宿舍,因為遇到一只貓,緊緊抓着成十亦躲到她身後,在成十亦的保護下,東躲西藏。
苦澀挂了一天的嘴角,這會兒又有了微笑的弧度,連同那微蹙的眉頭也一并舒展開來。
她想念成十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