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找合适翻譯 阿梅養了個白眼狼
第6章 找合适翻譯 阿梅養了個白眼狼
那邊徐墨陽懵懵懂懂,這邊掌櫃和劉二郎卻讨論的熱火朝天,找出了許多所謂有說服力的證據,将徐墨陽的來歷弄了個“清楚明白”。
“小郎君應該是河北道出身,家境尚好,極受寵愛,可惜被妖精一朝擄了過來……”
柳掌櫃不意外徐墨陽說不清自己的來歷,能從妖怪身邊逃脫已是僥幸,只是丢失了部分記憶,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代價,她曾親眼看到一位薄情郎被妖怪帶走,回來的時候卻是缺胳膊少腿,整個人也癡癡呆呆,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
她走的時候,那郎君的耶娘已經賣了房子買了第五個丫鬟,準備讓兒子留個血脈了,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報應,這次依舊沒有懷孕不說,那郎君就是吃藥都有心無力,俨然已經是個徹底的廢人。
“……也是可憐。”
在長長一串十分有道理的論據後,柳掌櫃下了最後的定論,劉二郎被徹底說服,看着徐墨陽的目光中也帶着些同情。
“……你們在說什麽?”
徐墨陽見他們的談話終于告一段落,終于小心翼翼的開口。
“沒什麽,只是談了一筆野味生意。”
柳掌櫃反應極快,轉眼便扯了個風馬牛不相及,卻又無可辯駁的理由。
“這樣啊……”
徐墨陽也沒有細想,猶豫着要不要向掌櫃求助,他總覺得自己經歷的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出來直接遇到劉家,下山剛好碰上會說普通話的掌櫃……這真的不是什麽劇本嗎?
“有話不妨直說。”
柳掌櫃能創下這麽大的家業,本身的才華當然占了很大一部分,但本人看着就和善可親,極容易讓人放下防備的特質也是重要原因,徐墨陽這個初出茅廬的技術崗小年輕哪裏遭得住這些,迷迷糊糊就将自己的需求說了出來。
他非常迫切的需要一個懂普通話和當地話語言的人作為翻譯,這個翻譯最好是良民,懂一些其他地方的方言,可以跟着他一路到京都的那種,性別不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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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想去牙子那邊買一個的,但他們跟要吃了我一樣……”
徐墨陽略過了自己看到那片地方的生理性不适,盡可能的将自己的恐懼和諸多負面情緒輕描淡寫,但人老成精的掌櫃又有什麽不知道呢。
富家受寵的公子,從來不會親自踏足這些地方,他們身邊伺候的人自然有長輩負責,即使是偶然見到了這人口買賣的勾當,也是一個牙人領着男女到了府中挑揀,衣着整齊的平頭正臉是最基本的要求。
錦衣玉食的公子哥兒,哪裏直面過這世間的萬般苦楚?
“我這邊倒是有個人選,打小生活在河北道那一塊,來這片也有些年頭了,近年也想回鄉尋親,落葉歸根,只是……”
柳掌櫃的人脈自然不是蓋的,琢磨了一會兒便找出了合适的人選。
“掌櫃有話不妨直說。”
這句話被徐墨陽還了回去,語氣帶笑,明顯有幾分調侃。
“她是個典身的,如今還有銀錢未還,還要過段時日才能動身。”
柳掌櫃是個體貼的,在發現普通話交流明顯更能讓徐墨陽放松後,果斷選擇了自己不算很熟悉的語言,只是古代和現代的普通話依舊有些區別,有些詞徐墨陽都沒怎麽聽懂。
“典身?”
比如這個詞,徐墨陽知道典當,也看過典妻借腹生子的小說,但典身這個詞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趨向于這個詞語應該是古代特有的詞彙,在現代這個詞彙描述的現象應該是少有甚至消失了。
“是啊,她也是個苦命的……”
看着天色還早,柳掌櫃确定徐墨陽暫時也沒有什麽要緊的事情後,便說起了阿梅,也就是她說的合适人選的故事。
阿梅原本出身在普通人家,過的也是平平順順的日子,到了年紀嫁了個家境相當的男子,過着不好不壞的日子,結果戰亂來了又鬧災荒,男人被征兵的帶走一去不回,她跟着人逃荒來了這邊。
因為男人留下了一個兒子,她也不好再嫁,家中積攢的錢糧用完,她也不想做那下九流的勾當,一直咬着牙拼命幹活,兒子成親需要銀錢,她咬咬牙找那良善人家借了一筆,打的便是那還不上典身的主意。
誰曾想阿梅下死力,卻養活的是一只白眼狼!
那兒子娶了媳婦,頭幾年還好,時不時帶着些糧食來看阿梅,有幾次還帶了些銅板,讓母親給主家還債,後來就來的越來越少,等媳婦生了兒子以後,更是見了阿梅就躲着走,阿梅後來也死心了,只是拼命幹活好還債。
“這個兒子啊,算是養廢咯。”
柳掌櫃從前也見過阿梅,雖然瘦削的有些吓人,但一雙眼睛裏全是光,那個時候的阿梅日子過的苦,但還是有希望的,可上次見阿梅,那雙眼睛裏卻只是一片死灰了。
“所以典身就是欠債還不上,給債主幹活抵債,但是不屬于奴籍?”[1]
徐墨陽還是有些不明白,不過他以後如非必要也不打算買奴隸,這些只要知道個大概也就行了。
“質典良人可是要按律查處的。”
柳掌櫃不輕不重的點了一句,卻沒什麽反駁的意思。
“那我要雇她,是要先替她還債嗎?”
徐墨陽也差不多明白了柳掌櫃的打算,平白要多出一份錢,對尋常人也的确算的上麻煩。
“你願意嗎?”
柳掌櫃手上也不是沒有別的人選,只是都沒有阿梅這麽合适,但如果徐墨陽堅持的話,她也不會強塞。
“……這位娘子做家事利索嗎?”
聽到面前少年郎的問話,柳掌櫃便悄悄松了口氣,一般說了類似這種話,只要不出什麽大問題,就算是談成了。
“她典身過去幹的也都是這些活計,就是手有些糙,繡花的雅致事情是幹不了的。”
阿梅做事從來都是又快又好,不然就算再能吃苦,沒有回頭客和好口碑也維持不了生活。
“品行如何,這典身的理由實在是……”
雖然能理解阿梅的選擇,但這種行徑終究還是讓徐墨陽心裏有個疙瘩。
“她這一輩子,也就在兒子婚事上錯了一回。”
柳掌櫃想着又嘆了口氣,有時候人是真的不能走錯路,阿梅也就是鬼迷心竅了那麽一次,毀了自己的名聲換了兒子滿意的媳婦回來,現在連個退路都沒了。
“她若會梳至少五個男子發髻,那就不必再找人了。”
徐墨陽倒也不是心軟,只是路途漫長,的确需要有個人做些雜事,來自現代的小青年知道自己做事情的斤兩,至少梳頭在沒有皮筋的情況下,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那明日我讓她過來。”
柳娘子也有些激動,之前她說送阿梅上京尋親她死活不肯,說自己已經沒了名聲不能再連累她,現在這個小郎君剛好要雇人,瞅着也是個心底良善的,可不就是上天安排的脫苦海!
“那我要付多少酬勞?”
徐墨陽依稀記得古代男女大防挺嚴重的,他寧可多花些錢糧,甚至表現的古板一些,也不願意在不經意的時候觸及什麽禁忌。
“三貫錢,可以從這裏走到皇城。”
柳掌櫃說的毫不心虛,從這裏到京城,要過河州衛,走鞏州城,沿官道走法門寺歇腳,最後才到長安城外,路程快要萬裏,也就是路上的車馬夥食都要徐墨陽負責,不然怎麽會只要這樣低的價錢。
“讓她買點護手的膏子,多準備鞋襪頭繩之類的,路可長着呢。”
徐墨陽摸出三串錢,又把身上的散碎銅錢盡數取出,那件被賣掉的飾品比他想的更加貴重,要是因為洗衣服的人手太粗糙,把衣服勾了絲,損失可就不止一點了。
“明天是到這邊見面,還是把人帶到我的客棧?我又該怎麽稱呼?”
最後一個問題是最重要的,因為徐墨陽是個很有禮貌的少年,做不出對長輩胡亂稱呼的事情,按照現在人們成婚的年齡來看,阿梅少說也有三十多歲了,直呼其名……
“我把人送過去,至于稱呼……明天再說吧。”
柳掌櫃琢磨着乘着晚上再勸勸阿梅,沒準她就想開了呢。
“那您知道,這邊比較靠譜的藥鋪嗎……”
徐墨陽見柳掌櫃臉上已經有了幾絲倦意,抓緊時間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這關乎着他以後的收入,甚至是未來選擇的行當!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個徒步半個時辰就能繞一圈的小鎮子,偏偏還開了四五家藥鋪,也不知道是怎麽養得活的。
“鄭家藥鋪比較貴,但他們不怎麽摻假。”
柳娘子在這邊生活了數十個年頭,鎮上誰的底細她都知道,大部分做起來的生意都摻了一小份子。
“多謝。”
知道了關鍵信息徐墨陽也沒有多留,确定最近要去京都的商隊的落腳點後,便匆匆出了門,柳娘子看了眼天色也沒耽擱,腳底生風的往阿梅那邊走。
那只白眼狼連聘禮帶成婚一共用了五貫錢,阿梅在這戶人家做了三年工,已經差不多還上一貫多,不過柳娘子還是決定還十貫銅錢,不為別的,只為他們也遭了無妄之災。
先前說讓徐墨陽幫着還債只是說說罷了,确定了少年的确一腔真性情,她才放心讓阿梅跟他走。
換個地方,以後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柳娘子想着怎麽跟阿梅和那戶主家開口,徐墨陽到了藥鋪門口才發現一個嚴重問題——柳掌櫃不在,雇傭的翻譯沒到,他們的語言溝通依舊有問題。
看來茶葉蛋只能明天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