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租房 我沒答應和你一起……住
第93章 租房 我沒答應和你一起……住
白念接到電話是二十分鐘以後。
點下接聽鍵, 手機裏傳來呼嘯的風聲,嚴禹的呼吸難得地有些不穩:“我在樓下。”
白念聞言從椅子上輕輕一躍而起,兔子似的幾步小跑到陽臺上, 扶着欄杆往外探出頭去。
正好與樓下舉着手機擡起頭來的嚴禹對上了視線。
她這一陣叮鈴哐啷的動靜透過信號清晰地送到等待的人耳中, 嚴禹嗓音含笑:“慢點兒。”
她的舉動引起了不小的注意,菲菲她們跟着探出一排腦袋,猝不及防看見嚴禹慣常冷冷淡淡的臉上是罕見的溫柔的神色, 齊齊愣了一下。
樓下已經有人駐足觀望和竊竊私語, 似乎還有人舉起手機拍照,白念卻不想管了,她極輕地沖着手機說了句“等我”, 然後一陣風似的收回視線開門下樓。
晚間寝室樓電梯擁擠,白念駐足等了兩秒,轉身走進了消防樓梯, 沿着昏暗的樓梯聲踢踏往下奔去。
樓梯間內光線很差, 但她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 只能聽見自己心如擂鼓。
和電話另一端的呼吸一道頻率。
跑過漫長蜿蜒的樓道,白念眼前亮起一樓大廳潔白的燈光,燈光外那道高大沉靜的身影向她敞開懷抱。
白念呼吸還沒調勻, 她想自己的模樣大概有些淩亂, 因為大廳裏有許多人抛過來好奇的目光。
她只是放緩了呼吸, 深深吸了兩口氣。
然後将自己一股腦投進了門外敞開的懷抱中。
帶着激烈奔跑後壓不下的砰砰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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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晉雲湖畔很是靜谧, 三三兩兩散布着壓鵝卵小徑的學生, 晚風在湖面上掀起微瀾, 被暖黃的路燈撒上金色的粼光。
可惜月亮不太給面子,已經悄悄藏在雲層後安眠。
白念擡頭看了一眼暗沉沉的天際,認真地解釋道:“……剛剛真的還能看到。”
嚴禹輕輕握着她的手, 側過臉看着她,聞言藏住嘴角的笑意颔首:“嗯,我知道。”
白念讪讪地收回視線,卻對上一雙專注凝望着她的眼眸。
靜谧無聲的氛圍裏,她後知後覺地為自己方才急匆匆的舉止生出一絲好笑,忍不住“撲哧”輕笑一聲。
“突然覺得我們倆好幼稚啊。”她說。
“有嗎?”嚴禹唇角也微勾。
“吶,”白念輕笑着指了指壓根看不見月亮的天幕,“因為一個奇怪的吵架大晚上跑來湖邊吹冷風壓馬路算不算?”
“算吧,”嚴禹不置可否,順着她的話點點頭。
白念收回笑容,認真地擡頭與他對視:“對不起啊師兄,我不該說那樣的話。”
嚴禹垂着眼看她,剛要說話,白念又補了一句:“還有,好像也欠你一句謝謝。”
“我可以聽點兒別的麽?”嚴禹突然說。
“……”白念鬼使神差領悟了他的意思,恍然間發覺,她似乎從來沒有對嚴禹說過喜歡。
她踟蹰片刻,勇莽的沖動好像已經随着平複下來的呼吸縮了回去,嘴唇微微動了動。
“算了。”嚴禹微微勾了勾唇,突然伸出手來,溫熱的氣場陡然萦繞在白念側臉,她微怔。
而他只是将她有些散開的一縷發輕輕捋到她的耳後:“剛才跑亂了。”
然後又看着她的眼睛:“我們慢慢來。”
白念讷讷地“哦”了一聲,想要擡手自己撩一下頭發。
嚴禹看着她慢半拍的反應,卻突然勾唇一笑。
他的眼睛本就狹長深邃,眼尾微翹,不笑時候很冷,此刻笑起來卻像狐貍一半勾人,他伸手抓住白念向後擡起的手腕固定住,就這這個姿勢緩緩彎腰低頭,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她飽滿的下唇。
“那我們做點不幼稚的事。”他放開她的唇擡起頭,和她的距離不足一指,說話的氣息灑在白念的唇間,語氣帶着蠱惑。
白念下意識咬了一下自己帶着微微濕意和酥麻的下唇,嚴禹另一只手擡起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緩慢地将她被緊咬的唇從齒間松解,然後再次低下頭來。
這次不再咬她,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缱绻的輾轉慢吻。
也不再是淺嘗辄止,他捏着她下巴的指腹微微一用力,順勢撬開了白念的齒關,洶湧的侵略如潮水般湧來,全然陌生的感覺瞬間将她侵襲。
白念壓了半天馬路才平複下來的呼吸全亂了,今晚嚴禹的動作格外溫柔而強勢,意識迷蒙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
“喵嗚……”
靜寂的湖畔,一道突兀的貓叫突然響起,将白念的理智從混沌之間挽救回來,她遲鈍地睜開眼睛,搭在嚴禹肩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嚴禹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一緊,偏過頭去,下颌抵在白念肩上,呼吸有些粗重。
他閉了閉眼,半晌才松開手臂放她自由。
白念倉促地平複了一下呼吸,扭過頭去尋找聲音來源,這才看見那只眼熟的小黑貓朝他們慢條斯理地走過來。
白念蹲了下去,想要揉揉它的腦袋,黑貓又叫了一聲,有氣無力。
她有些奇怪,打開手電筒,然後對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小貓的右後腿掉了一大塊毛,裸露出來的皮膚上挂着幾道猙獰的血痕——原來它慢吞吞的貓步并不是氣定神閑,而是一瘸一拐。
“它受傷了。”白念皺了皺眉。
嚴禹仔細看了看它的細長傷口:“好像是被同類撓傷的。”
他轉身往一旁的灌木叢裏走,撥開枝葉一看,往日裏他放得端端正正的兩只瓷碗東倒西歪,有一只碗裏還有泥濘的貓爪印記。
再看一眼眼前的貓,肚子可憐巴巴地癟着。
看起來是為了吃的和其他貓大打出手了,還沒打贏。
“果然,”嚴禹睨了一眼眼前這坨萎靡的肥貓,語氣涼涼,“我就一天沒來看你,就被別的貓找上門揍了?白長那麽多肉。”
白念順着他的動作看過去,眨了眨眼睛:“這是你放的嗎?”
“嗯,”嚴禹松開灌木走回來:“以前它很瘦,搶不過別的貓,我看它太沒出息了,每天就抽空過來給它換換水糧,昨天有事沒來。”
白念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給它買火腿腸和礦泉水的行為,恍然大悟:“難怪不吃火腿腸,原來是有金主爸爸呢……”
嚴禹本來想笑,驀然想起那次無意間撞見她喂貓的景象,垂下眼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最終兩人把貓帶到附近的寵物醫院處理了傷口。
返程的路上,白念抱着貓坐在副駕駛上,看着它大腿上裹着紗布、脖子上罩着伊麗莎白圈的可憐樣,有點替它的流浪生涯擔憂:“這下更打不過別人了,放你回去可怎麽辦啊。”
黑貓不安地在她懷裏蹭了蹭,期期艾艾地叫了一聲,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指,圓亮烏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她,眼裏全然都是信任和依賴。
她抿着唇輕輕碰了碰它濕潤粉嫩的鼻頭,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嚴禹看着路況,腦海中那天偶然的記憶清晰地在腦中回響,女生和貓語言不通的對話如在耳旁。
——你想讓我養你?
——養不了,我不喜歡貓。
——別跟來了,你沒有家……我也沒有。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猛然收緊,開口卻不動聲色:“想不想養它?”
白念發愁地摸了摸它有些可憐的亂毛,聲音有些發悶:“宿舍裏不能養貓。”
說完她想起什麽似的,下意識去看嚴禹:“你可不可以帶回家照顧幾天……”
“我母親不讓在家裏養這些。”趁着紅燈的間隙,嚴禹伸出手去揉了揉黑貓的腦袋,又擡眼看她。
白念洩了口氣。
也是,不然為什麽他寧願每天跑到晉雲湖邊喂糧,也不要帶回家一勞永逸呢?是她急病亂投醫了。
她低頭看t了看懷裏的貓,皺着眉開始上網搜索解決辦法,對着黑貓喃喃自語:“倒是可以把你送去寄養一段時間,但是回去了萬一又挨揍怎麽辦……”
“白念。”嚴禹突然喚她,打斷了她的話。
“嗯?”白念視線從手機上挪開,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怎麽了嗎?”
車內光線昏暗,路燈投射進來的光線落在嚴禹起伏的眉眼上,在他眼下抖落一片深邃的陰影,他的目光在陰影中模糊不清。
白念被路燈刺得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他,就聽到他緩緩開口。
“我們租個房子吧。”
白念一時間沒注意到他句子裏的主語:“租什麽房子?”
綠燈亮起,嚴禹目視前方啓動車子,聲音沉穩:“不是想養貓麽,既然都沒辦法帶回去,那就租個房子。”
這個未曾想過的提議在白念的腦海裏轉了幾轉,似乎可以解決眼下大部分的問題……她有些猶豫和心動。
她低下頭去,看了看懷裏濕漉漉望着她的大眼睛,小胖子甚至似有所感一般輕輕“喵”了一聲,尾音柔弱又婉轉。
白念舉手投降。
她在腦海中飛快地盤算了一遍自己的積蓄。
由于那兩口子強行給白宇卓轉院,原本預計用來給他後續治療和修養的錢都省了下來,粗粗一掐手指,剩下的錢幾乎已經能維系她的生活和學業到畢業。
更何況她還能接稿子,做兼職。
她眼睛一亮,有點開心地戳了戳黑貓腹部溢出的軟肉:“那我可以養你了,胖子。”
嚴禹攥緊方向盤的手指不着痕跡地放松了幾分。
白念說完突然想起來,租房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但是今晚貓怎麽辦啊。”
嚴禹指了指導航:“今晚先送去我朋友家裏,房子弄好了再接過來就行。”
“哪個朋友?”白念順口問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哦,說了我應該也不認識。”
嚴禹偏過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你認識的,仗劍。”
“哦……”白念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最後一個問題也被解決了,她終于有些放松,拿起手機,“那我先看看租房信息。”
行動派的作風讓嚴禹有些哭笑不得:“很晚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來看就好,嗯?”
“我自己可——”白念下意識回答,話說到一半,她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
他剛才說的好像是……“我們租個房子”?
我們?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嚴禹的車已經抵達一個陌生的小區門口,他沒急着打電話叫高旭下來,而是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停了車,打開車內頂燈,似笑非笑地看着沉默的白念:“反應過來了?”
“……”白念有點被诓的氣惱,“我沒答應要和你一起……住。”
意料之中的反應,嚴禹垂眸輕輕笑了下,并不着急:“嗯,不一起住,是一起租。”
白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脫口而出了什麽,耳朵默不作聲地紅透,她麻木地沉聲開口:“為什麽要一起租啊。”
“因為這是我們一起養的貓啊,”嚴禹視線從她通紅的耳垂上挪開,慢條斯理地調侃她,“還是你要把我喂了兩年的貓搶走?”
白念和貓大眼瞪小眼了半晌,無話可說:“……哦。”
嚴禹目的達成,輕笑了下,拿出手機要撥電話,就聽到白念低頭戳了戳懷裏的貓,語氣重新輕快起來:“胖子,你馬上就有家了。”
他的動作一頓,斂眸蓋去眼中晦暗的神色,輕輕偏頭看了眼她沉靜美好的側臉。
你也是。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