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同 今晚的月色很美
第92章 不同 今晚的月色很美
嚴禹直到晚飯時間才看到白念的消息。
他昨晚接到在嚴家照顧嚴老太太的阿姨電話, 說是老人半夜睡不着,顫巍巍起床忙活,夜裏視線不好, 憑空又崴了腳。
自從上次唐雅大晚上被叫到嚴宅之後, 嚴禹就特意叮囑嚴家的阿姨,有事直接給他打電話,不要找唐雅。
老太太距離上次受傷還沒過去多久, 這頻繁的動靜把人吓得不輕 , 嚴禹這次不由分說把人送去了醫院,折騰了一天一夜,直到趙祁拍着自己的白大褂再三保證沒有傷筋動骨, 一行人才又浩浩蕩蕩地回了家。
嚴季淮還沒下班,阿姨做好了飯,嚴禹用輪椅把奶奶推到餐桌邊安頓好, 自己坐下來拿起筷子。
“阿禹今晚在家裏住吧?”嚴老太太問道。
嚴禹看了眼老人家期待的目光, 輕輕“嗯”了一聲。
這就算是答應了, 老太太笑得很開心:“你在奶奶也安心一些,你父親最近成天不知道忙些什麽,晚上老是t往家裏帶人也不告訴我一聲, 我半夜起來還以為家裏進賊了。”
“帶人?”嚴禹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頓, 狀似随意地問了句。
“是呀, ”老太太點點頭, 似乎頗有些微詞, “多大的年紀了, 做事還是這麽亂來。”
“您看見來的是誰了嗎?”嚴禹問了句。
“沒太看清,”老太太不滿地皺了皺眉,“我剛出門就崴腳了, 問你父親他就說讓我不用管,左右不過是些不三不四的人罷了。”
老太太話沒說的太清楚。
事實上她看見了一點兒,那是個不算年輕的女人,紅色的大衣,卷曲的長發,尖細的高跟鞋,還有匆匆一瞥的豔紅的唇。
她料想嚴禹不會喜歡聽到這些,顧及着他的感受,絮絮叨叨的話音一頓,看了眼他的臉色,似乎沒有什麽變化,才揚起笑容開口:“算了,我們不說他,吃飯,快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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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禹微微颔首,莫名覺得有些不安,習慣性地翻出手機,找到微信置頂點了進去,看到六小時前的消息頓了一下。
“吃飯時間怎麽好玩手機的呀,小心又胃疼的。”嚴奶奶很不贊同。
嚴禹笑笑:“您先吃,我回個消息。”
他對着白念一句簡單的”在幹嘛”凝視良久,才擡起指尖打字回複。
嚴禹:抱歉,臨時有事在忙,沒注意消息。
對面一時間沒回複,嚴禹垂眸等了幾秒,微信亮起,卻不是白念的。
高旭:哥!公會競賽還有一個小時,大家都上線備戰了,你去哪兒了?還能打嗎?
嚴禹:能。
今天的第二場小組賽安排在晚上七點,足夠他吃完飯上線,剛想問點別的,字還沒打上去,高旭的下一條消息就急吼吼地發過來了。
高旭:好好,嫂子也上線了,我們先和公會的人準備藥材安排隊伍。
嚴禹盯着白念毫無回音的聊天框看了半晌,垂下眼眸,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陪着奶奶簡單地吃了幾口飯,他放下筷子上樓回了房間,打開電腦登錄游戲。
白念正在公會廣場上挂着機,游戲還沒開始,她起身從書架上拿了本書來打發時間,看到一半,餘光瞥見屏幕上有了動作,擡起頭來,公會裏就位的隊伍已經被系統傳送到競賽地圖裏了。
他們隊伍已經滿員。
嚴禹安靜地站在她的身旁,沒有說話。
她看着白衣劍客長身玉立的沉默背影,手指輕輕蜷縮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說點什麽開場。、
沒給她思考的機會,十秒的倒計時結束,競賽已經正式開始。
今晚踏星樓匹配到的對手是煙花三月,一個實力中下的小公會。
對面會長是個奶媽,一看到對手的名字立刻大咧咧開了麥打招呼:“大佬們好啊,求下手輕點,咱們不求贏,只想少丢點人頭分。”
小組賽積分相同的情況下,比的就是擊殺人頭數,贏不了的情況下,踏星樓能少打她們幾次也是好的。
仗劍一看也很來勁:“哎喲是妹妹呀,好說好說,嘿嘿。”
今天的比賽氛圍就比較輕松,對面雖然說着打不過,但也還是盡力而為了,幾個骨幹隊伍輪番守在中立區域迎戰,搶不着旗子,多碰幾次加點積分也不錯。
白念她們這邊下手比較輕,仗劍幹脆也不指揮了,任由兩位輸出大佬自由發揮,愛砍誰砍誰,最後打完收工就行。
于是白念第三次拔劍和嚴禹攻向同一個目标時,耳邊傳來仗劍酸溜溜的調侃:“啧啧啧,不愧是兩口子……你們不會是背着我們仨悄悄開麥了吧?”
白念抿了抿唇,一套技能行雲流水地放完以後收手跳到一邊,下意識看了眼一旁也收了長劍的嚴禹。
兩人都沒有說話。
仗劍在這種安靜的氛圍中大條又敏銳地感受到一絲詭異,本來他只是習以為常地調侃兩句,卻罕見地冷了場。
自家嫂子不愛說話他習慣了,可是他哥是什麽回事?!
往常那個但凡和嫂子沾邊就要抓緊機會開個屏的花孔雀也不說話了?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晚打了半個小時,這兩人都沒開過口。
男寝315號房間裏,高旭趁着游戲的空檔,滑着椅子晃蕩到了白景行旁邊,用手肘戳了戳他的好室友:“哎?你有沒有覺得今晚這倆人格外安靜。”
白景行正在給屏幕裏的兩個人血,聞言掀了下眼皮:“跟你比是挺安靜的。”
高旭嫌棄地滑了回去:“得,當我沒說。”
一場戰鬥結束,仗劍帶隊在中立區域尋找敵方隊伍的空隙,白念思忖片刻,拿起一旁好久沒看的手機,剛想組織下語言,這才發現嚴禹一個多小時以前給她回了消息。
但也只是粗略解釋了一下回得晚的原因,別的什麽都沒說。
文字無聲,此刻傳達出來的語氣好像格外地冷冰冰。
她咬着唇想了想,慢吞吞地敲了幾個字發過去。
n:那事情解決了嗎?
嚴禹回得很快。
嚴禹:嗯。
n:你吃飯了嗎?
嚴禹:吃了。
n:哦。
嚴禹:……
兩個人的對話跟按字收費似的,仿佛多說一個字就會破産,幹巴巴地格外蕭索。
白念看着對面的回複,有點摸不準嚴禹是不是在生氣。
如果他在生氣的話,她現在格外能理解,就是不知道怎麽辦。
白念咬了咬唇,不知道說點什麽,她好像從來沒對誰服過軟……想了半天終于艱難地組織了一句。
n:一會兒打完聊聊吧。
對面沉默的時間更長了,半晌消息框才矜貴地蹦出一個字。
嚴禹:好。
說話間仗劍帶隊又撞上了一隊偷偷摸摸想要去蹭一下旗子的人,他慢條斯理地等着人家人手一次摸完了旗子才切進戰鬥,對面的幾個人感動得一塌糊塗,紛紛在頭頂給他發比心和跪謝表情包。
仗劍飄飄然,剛想開麥跟可愛妹妹唠幾句,誰知道身邊的嚴禹跟吃了槍藥似的,提着劍就沖出去了,沉默暴力地放倒了對面的魔伽。
人家頭頂的比心特效都還沒顯示完就已經撲街,顫巍巍打字。
【當前】【不想寫作業:怎、怎麽了,是我比的表情不夠誠心嗎……】
【當前】【風不語:手滑。】
【當前】【不想寫作業:TAT】
仗劍在隊伍頻道裏罵罵咧咧:“我還沒來得及和妹子搭上話!”
可惜沒人理他。
一個小時的競賽在雙方都毫無鬥志的情況下,結束得毫無波瀾。
剛傳送出競賽場景,嚴禹就退出了隊伍。
“我哥今晚怎麽了……”仗劍一頭霧水地喃喃自語,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白念也默不作聲地退了隊,更加茫然,“嘿這一個兩個的?”
白念給嚴禹發了個組隊邀請。
下一秒白衣劍客的身影随着傳送落在了她的身邊,跟着她的坐标站在了大雪山的青雲谷中。
自從夫妻任務鏈做完以後,白念沒事就喜歡拉着嚴禹到這裏來。
一是為了尋找那個至今仍然沒有露頭的虛無缥缈的“隐藏任務”,二是大家的任務進度并不同步,青雲谷對別人來說還是那個破敗的場景,但在他們這裏,通關之後的青雲谷已經恢複往日平靜,是獨屬于他們兩人的安靜之地。
“……”她開了麥,卻難得地語塞,嚴禹也跟着打開了麥克風,沒有說話,仿佛在等待她開口,耳機裏只有發沉的呼吸聲。
白念深吸一口氣:“你的手……好點了嗎?”
那天晚上她不是沒有看清,嚴禹為了護住她,手臂被重重地擠壓,還有些擦傷,只是那樣的情況下她來不及開口說別的。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要跟我聊什麽?”
“對不起。”白念垂着眼看屏幕裏負手迎風而立的劍客,紛紛揚揚的雪落在他的肩上,又悄無聲息地消失。
耳機裏原本沉緩的呼吸聲停滞了一秒,沒有說話。
雪山上風很大,白念的衣袂随風浮動,帶起劍柄上流光浮動的劍穗,那是他送她的禮物。
她不再猶豫:“我那天說我們是以一樣的人。”
“所以呢?”對面嗓音沉沉,夾雜着輕微的噪音,莫名發緊。
白念手指輕輕點在屏幕裏流蘇飛揚的劍穗上,輕輕開口:“我們确實不一樣,你堅定,坦蕩,包容,而我……我害怕一切超出我控制範圍的東西。”
似乎沒料到事情的走向,嚴禹呼吸都安靜了。
“對不起啊,”白念說,“我以前……太膽小了。”
“你很好,”嚴禹終于開口,聲音有點喑啞:“是我心急了。”
像是心髒被輕輕撥動了一下,白念的胸口酸澀發脹,她輕輕舒了口氣,擡頭瞥見窗外月色澄淨又溫柔,原本還有許多想說的腹稿陡然一空,她下意識開口。
“師兄。”
“嗯。”
“今晚晉t雲湖畔的月色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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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宅。
嚴禹突然關了電腦,快步走下樓:“奶奶,我有事得回去了。”
“怎麽這麽着急呀?”嚴老太太臉上明顯舍不得的神色,“不是說今晚在這兒陪奶奶嘛。”
“抱歉,奶奶,急事。”他歉意地笑笑,走到玄關穿上鞋子,接過阿姨遞過來的外套,剛要伸手開門,門就從外面被打開了。
他迎面撞上了剛到家的嚴季淮。
早就得了消息的嚴季淮溫和地笑了下,目光下移看了眼他手裏的外套:“怎麽就要走了?不留下來休息一晚嗎?”
嚴禹懶得理他,随意地“嗯”了一聲就往外走,擦肩而過的瞬間,視線從嚴季淮手上一掃而過,男人有意無意地甩了甩手上捏着的東西。
一閃而過,足夠嚴禹看清了那是什麽,一個有些老舊落灰的u盤。
他收回視線,匆匆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