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山霧 學校裏的孩子失蹤了
第78章 山霧 學校裏的孩子失蹤了
晚飯是野炊形式, 這是社團活動延續下來的傳統了。
一來周末學校裏人手緊張,不好麻煩他們額外做這幾十號人的飯菜;二來這幫學生也圖個新鮮,就着山腳下的綠野清溪體驗下原生态的感覺, 有興趣的甚至帶了帳篷, 想在外面露營。
大部隊來的時候随車帶了些食材過來,加上從鎮上買過來的,各種簡單好烹饪的肉類和瓜果蔬菜倒是齊全。
人手充足, 白念和梁天心被分配到了處理部分食材的工作, 她們把青嫩新鮮的各種蔬菜往學校提供的盆裏一裝,端到溪邊就着清冽的流水開始擇菜。
剛弄了一會兒,白念想起什麽似的掏出手機給嚴禹發了條微信。
n:你好點了嗎, 我們要開始做飯了,一會兒過來吃點?
叮——
熟悉的消息提示音在她的身後響起,白念轉過身去, 就看到剛放下手機的嚴禹朝她走過來, 聲音落在她的頭頂:“要洗菜嗎?你一個人?”
“沒, 我和天心負責這個,她回去拿剪刀了,”白念搖搖頭, “你好點了嗎?”
“沒事了, 我來吧, ”嚴禹學着她蹲了下來, 把她面前的盆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把手裏的袋子遞給白念, “去塗一塗藥,不然明天會痛。”
白念愣了下,習慣性地拒絕:“我沒事啊。”
嚴禹目光落在白念為了幹活卷起的衣袖上, 随後是白皙的小臂,他很快收回目光,語氣淡淡:“拿着,或者我幫你塗?”
“……”白念看了眼自己的肩膀,解開袋子看了眼裏面的東西,是一管緩解肌肉疼痛的藥膏,她看向挽起袖子低下頭去幫忙的人,開口問道:“你沒休息嗎?”
她以為他回旅店了,這麽短的時間,大概只夠他到鎮上的藥店走個來回。
她疑惑的時候眼睛會微微睜大,長長的睫毛輕微抖動,在瞳孔中落下細碎的光影,嚴禹看着她直白的目光,喉結輕微滾動了下,随後擡起手,用幹淨的指背輕輕碰了碰白念的左肩,惹來她下意識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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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語氣沉甸甸:“不要太關心別人,明明自己痛。”
白念默了默,把藥膏裝進自己的風衣口袋,沒有說話。
領隊的短發女生跑到溪邊打水,瞥見嚴禹的身影,揚了揚眉:“你剛才去哪啦?正好我們搬東西需要男生,幫個忙?”
說完又偏過頭看了一眼被嚴禹身影擋住大半的白念,笑了一下,語氣揶揄:“學妹,借用一下學長,可以吧?”
白念噎了一下,她想女生大概是把她和嚴禹的關系想多了,尴尬地開口:“不用問我的。”
被拉開關系的嚴禹無奈地扯了扯唇,低聲道:“那我去一下,一會兒來找你。”
白念重新低下頭去擇菜,把手裏的芹菜葉子揪得嗒嗒作響。
人都走了,她才發覺梁天心似乎離開得有些久了,他們選擇的大本營離溪邊不遠,本應該回來了。
她剛想放下手裏的東西發個消息問一下,擡頭便看見梁天心匆匆忙忙跑過來,臉上神色有些慌張,白念站了起來。
溪邊石子很多,梁天心跌跌撞撞跑到她面前站穩,氣都沒喘勻,抓着白念斷斷續續道:“張老師說,小游……小游她不見了。”
情況緊急,梁天心說得磕磕巴巴,白念大概把事情t弄了個明白。
下午做完活動之後,張老師組織着留在學校的孩子們到食堂吃晚飯,晉大的這些學生便按照計劃拿了東西到山腳下“安營紮寨”,準備他們的野餐。
春望小學寄宿班的孩子們早已經熟悉在食堂吃飯的流程,各自領了餐盤排隊打飯,張老師原本跟在隊尾一起排隊,不巧有孩子被臺階絆了一下,她急匆匆跑到前面去扶,再轉過身來,本來站在她前面的餘游就不見了。
白念回想起餘游下午倚在她懷裏喃喃自語的那句話:我還是想聽媽媽唱。
這次活動并不是專門以心理輔導為主題,拉上體育社和音樂社的目的也是為了增加與孩子們的互動性和趣味性,所以并沒有要來孩子們的信息冊。
她心裏一緊,掏出手機找出挂在活動群裏的公告,裏面有張老師的聯系方式,立刻撥了出去。
電話下一秒就被接起來。
“張老師,我是晉大志願活動心理學社的白念,我們現在在學校附近,可以幫忙一起尋找餘游,”她語速飛快,長話短說,“我想向您了解一下她的家庭情況。她的媽媽……還在城裏打工嗎?”
電話那頭不知道回答了什麽,梁天心緊張地盯着白念的唇,然後就看見她臉色猛地一僵,又聽見她輕聲問了句:“那她爸爸呢?”
“……好,我知道了,”白念抓着手機的指尖驀地收緊,“謝謝您。”
“怎麽樣?”梁天心瞪大眼睛問道。
白念沉沉地呼了口氣:“我想,小游應該是去找她的媽媽了。”
“城裏嗎?”梁天心說話間就要掏出手機給司機師傅打電話,“我聯系司機回市裏!”
白念拉住了她的動作,搖了搖頭:“山上。”
梁天心動作猛地一僵,擡頭去看白念的眼睛,
“我倆人手有點不夠。”白念飛快地環顧了一圈四周,遠遠看到有個男生從遠處晃晃悠悠走過來,手裏抱着幾根幹柴,大概是分配到撿拾柴火的任務。
是音樂社的成員,只是叫不出名字。
轟——
她剛要開口喊人,山脊上突然亮起一道耀目的電光,然後是是淡色的雲層中緊随而至的一聲悶雷,轟鳴的聲音平地而起,激起曠野上幾個人的雞皮疙瘩。
淺白的雲層突然變了顏色,灰沉沉地朝着山脊線傾軋而來,原本晴藍的碧空轉瞬即暗,遠處山頂上繁密的林木像被拖拽一般,枝頭毫無規則地依風搖動起來。
變天了。
白念拉着梁天心一路飛奔過去,男生竟是認識她的,看到白念眼睛一亮:“白學姐,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她們對着男生三言兩語說清了眼下的情況。
那男生聽完以後臉色突變,讪笑了下:“那怎麽辦……我們回去告訴社長一聲,讓他們想辦法吧。”
已經有零星的雨點稀稀拉拉地砸在白念身上,她看了一眼在自己手臂上炸開的雨水,擡起頭來。
“要下雨了,時間緊迫,來回折騰要半個小時,一個小孩獨自進山太危險了,”白念看向他:“我一個人行動不太好,可以麻煩你和我一起嗎?”
男生看了眼白念身旁的梁天心,摸了摸鼻子:“……那她呢?”
白念心一沉,看了一眼梁天心穿着棉質半裙的腿,冷風一吹已經泛起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耐着性子解釋道:“山上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她穿着裙子不太方便,而且她知道我們從哪裏上山,回去喊人帶上雨具過來接應我們也方便,你看可以嗎?”
男生吞了吞口水,回頭看了眼身後找不到入口的密林,再看一眼兩個女生求助的眼神,猶猶豫豫地把臉撇向一邊,抓了抓頭發裝聾作啞。
白念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來不及跟他浪費時間,轉身抓住梁天心的手:“你快回去喊人,我自己上去,手機保持暢通,我給你發定位。”
“我和你一起!”梁天心搖搖頭,“我沒問題的。”
“……那什麽,還是我去吧。”大約是對比之下面子上實在過不去,那男生終于扭過頭來吭聲。
白念拍了拍梁天心的手:“聽話。”
随後轉過頭,認認真真對男生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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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距離鎮上有些距離,這座山上并沒有多少人來,沿着溪邊穿過一片密林,原本被人為踏出的痕跡開始斷斷續續,再往前走幾步,路面就徹底被旺盛的草叢和灌木掩埋。
白念拉緊風衣的拉鏈,扯了一根幹枯的樹枝當作手杖,拿在前面探路,男生跟在她身後磕磕絆絆,聲音有些讨好:“學姐,我叫常臨,音樂社的,剛才在教室拉小提琴來着,你記得嗎?”
白念剛加上張老師的微信,那邊發過來一條長語音,她耐着性子回答道:“記得。”
然後點開語音湊到自己耳朵邊。
【你們是沿着溪邊進去的是吧,這條路很久沒人走了,小心一些,進去以後朝着南邊走,往坡上爬,快到半山腰的地方就是了,我給你發個大致的定位,可能不太準确,如果有困難就停下來,我找人來頂班,馬上就來!】
白念回複了一句話,然後點開張老師給她發的定位,點開導航,開始往裏走。
頭頂已經有悉悉簌簌的雨聲,不過樹林繁密,雨水暫時還沒穿過林層落下來。
“剛下車我就注意到你了,一會兒出去我們可以加一個聯系方式嗎?”常臨在後面喋喋不休,“我想我們應該很有話聊。”
白念深吸一口氣,埋頭去探路。
“學姐?”常臨見她不回答,自己嘀咕了兩聲,“按理來說,找孩子這種事用不着咱們吧,張老師不是說找到代班她就來了嗎?”
白念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剛想轉過頭去說話,常臨突然在她身後大叫起來:“我草!”
說話間一米八的個子猛地往白念這邊一撞,白念往前趔趄了兩步,回過頭來,就看見他連連往這邊退,順着他驚恐的視線看過去,剛剛路過的一棵樹歪歪扭扭地伸出一條人高的枝桠,在無風的樹林裏顫顫巍巍。
上面墜着一只正在緩慢蠕動的青色蟲子。
白念很怕這些軟趴趴的東西,她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壓下自己脖子上溢出的雞皮疙瘩,拉起風衣帽兜往頭上一罩,用手裏的樹枝扒開前面的草就要繼續走。
“學姐,要不咱們回去吧。”常臨終于有些忍不住了,連拼命想維持的形象也顧不上了。
手機消息響起,張老師又發了條消息,是回複她剛發過去的問題,她擡手點開。
【不是公墓,我們鎮上的公墓在西邊,但是前兩年政策還沒那麽嚴,餘游他爸爸不舍得花錢,連夜把她媽媽葬在山上了,是座……孤墳。】
白念咬了咬牙。
許多事情都有跡可循,怪她下午沒有注意。
寂靜的樹林裏,外放的聲音清晰可辨,她收起手機扭過頭去,剛想勉為其難地安慰一下常臨,就看到他臉色煞白地停住了腳步,聲音有點幹澀。
“學姐,你說的找她媽媽,是找一個死,”他咽了口水看了下周圍,換了個詞,“……一座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