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失控 枕頭上全是她的味道
第56章 失控 枕頭上全是她的味道
白念拿着棉簽的動作僵在了原地。
敲門聲響了三下就停止了, 那樣輕微又迅速的聲響,似乎并不是真的為了把門內的人敲過去開門,只是一種……試探。
她手中的東西停在距離嚴禹傷口一拳的距離, 抿着唇扭頭看向門口, 男生身上濕噠噠的水汽沿着他流暢的背部肌肉線條緩緩凝聚下滑,“啪嗒”一聲滴在白念腳邊的地上,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白念動了動唇, 還沒說話, 嚴禹卻懂了她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跌跌撞撞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立在白念身側穩了穩動作。
大約是涼水降溫醒神的作用慢慢褪去,他身上的水汽因為體溫蒸騰起輕微的潮意和溫熱,短暫蒼白下去的臉色又緩緩泛起若有似無的淡紅, 透過白皙的肌膚沿着埋入襯衫的胸頸蔓延到下颌。
在這樣呼吸相融的距離下, 白念感覺有點悶, 她顧不上那麽多,下意識伸手想去攙扶站立不穩的嚴禹。
男生卻輕輕擡起手臂阻止了她的動作,用眼神示意白念他還好, 只是眼尾複又泛起頹靡的紅, 襯得狹長的眼尾愈發深邃晦暗。
他就在這樣默不作聲的氛圍裏輕輕向門口挪去, 擡手按掉了主燈的控制開關, 房間裏驟然灰暗下來, 外面走廊裏暖黃的燈光立刻沿着門腳的縫隙擠了進來。
突如其來的黑暗讓白念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 還好房間內第二個人的存在和氣息太過強烈,讓她不至于失态,她握拳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借着輕微的刺痛鎮定下來,順着他的動作向門扇最底下的光亮看過去。
一線光亮中有四道黑影,将投射進來的燈光劃成幾段。
那是兩雙腿對光亮形成的遮擋。
距離攝像頭被他們人為損毀已經過去快一個小時,那夫妻倆終于按捺不住了。
見門內沒有任何應答,門外的敲門聲又輕輕地、試探地再次響起。
篤篤篤。
嚴禹垂着頭,看門外人因為未知狀況而略顯急躁的腳步輕輕踱來踱去,他不适地握拳輕抵在自己唇邊,掩住自己喉嚨裏的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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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着這個動作一偏頭,他看了白念一眼。
女生背對着窗外,室內燈光一滅,外面清淺的月色便透過窗隙落了進來,灑在她的背部,勾勒出她靜靜站在床邊的身影,雙手握拳,緊緊地攥着自己兩側的裙擺。
嚴禹倚t在牆壁上的身體一僵,低頭看了眼門外的影子,撐住牆壁站直,緩緩朝着白念走過來。
白念盯着他的動作,不知道他要做什麽,迷惑地眨了眨眼,扭頭接替他的工作,專心盯着門口的影子。
男生走到床邊,俯下身略微摸索片刻,随後“咔吧”一聲,床頭燈循聲亮起,昏暗微冷的月色瞬間被暖黃的一盞圓潤亮光所取代,照亮了白念身側這一小片空間。
做完這件事,男生撐着床頭低低地深呼吸了兩下,才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大約是他自己也覺得室內看不太清楚吧……不論如何,白念悄悄地松了口氣,放開被她攥得皺巴巴的裙擺,用手指了指門外,詢問他的意思。
按照她的想法,嚴禹原本是不用參與到她的“家事”中來的,只要他拉開和她的距離,拎上外套潇灑走人,這件事就完全與他無關。
但他沒有。
從他那句一語雙關的“小心”開始,就已經來不及了。
白念不知道他今晚這一切行動舉止,是否和那天晚上幫助她從那夫妻倆的手底下解脫是一樣的意圖。
見義勇為?
白念多看了一眼面前垂着眼的男生,恍然察覺盡管非她所願,她到底已經麻煩他許多。
不論他出手相助是出于同門的那點淺淡交集,或是他自己紳士良好的道德準則,她都感激不盡。
思緒紛擾間,嚴禹掉落在床頭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亮,他伸手拿起來點開,裏面是一條短信。
【嚴公子,既然您已經睡下,我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敘,祝您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寥寥數語,心機深藏。
看似客氣禮貌地道別,實則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了解之下。
嚴禹冷眼看着屏幕上的字,白念已經湊近過來,剛才屏幕亮起的時候,白晟林三個大字清晰地挂在上面,她想看看他說了什麽。
嚴禹下意識就要把手機屏幕側過去,擋住她探究的目光。
白念不解地沖他眨了眨眼,是詢問的意思。
發完短信後,門外的兩道人影最後踱步兩秒,終于放下心來離開,門下的光影恢複成暢通無阻的一線。
白念屏息等了兩分鐘,透過隔音良好的牆壁,努力搜尋到輕輕一聲電梯抵達樓層的提示音響起,然後是電梯門合攏的聲音,終于全都歸于寂靜。
她扭過頭來看向嚴禹,輕聲開口:“可以給我看一眼嗎?”
嚴禹看進她的眼中,看到一片沉靜和坦然,他終究垂下眼睛,把屏幕舉到白念眼前。
短短一句話,白念反複看了好幾遍。盡管她已經洞悉一切,但親眼看到這兩人急不可耐的嘴臉,她還是沉默良久。
“好了,”男生沙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收回手臂,主動切割白念定在屏幕上的視線,低低開口,“……別看了。”
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讓她看到,語氣裏是沉沉的懊惱。
白念面無表情了半晌,擡頭看到嚴禹比她還要嚴肅晦暗的神情,忽而粲然一笑:“我沒事。至少……我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麽了。”
“嗯。”嚴禹輕輕應了一聲,盡管此刻他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思緒也不是太清晰,但白念鬼使神差地在他靜靜注視着她的眼眸中看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似乎是贊賞,又似乎是……溫柔。
白念下意識收回自己的視線,看向門外:“他們應該是離開了,我們……”
她看得很清楚,他用涼水劈頭蓋臉強行壓下去的某些暗流已經慢慢回籠,剛才那樣尴尬的情況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一次有外賣小哥救場,下一次怎麽辦?
她不想讓嚴禹因為幫她,做出背離自己意志的事情,對她、對他,都不是什麽好事。
聽出了她話裏的暗示,嚴禹微微颔首,忍住一陣又一陣潮水一般的眩暈和潮熱,伸手去夠自己的外套:“我送你回去。”
白念嘆了口氣:“師兄。”
磕磕絆絆動作的人偏過頭聽她說話。
“你自己都這樣了,怎麽送?你不用……這麽照顧別人的。”白念輕聲說。
本該是立于雲端的、高不可攀的天之驕子,卻紳士體貼至此。
嚴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沒有說話,白念又道:“你的衣服全都濕了,先去沖個熱水澡,別感冒了,我出去給你買衣服,你處理好傷口再回去。”
“不用。”男生以拳抵唇,低低地輕咳了兩聲,“我回家處理就好。”
白念看着他不正常的膚色和越來越低啞的嗓音,莫名地有些生氣,她沉了沉呼吸,緩緩開口:“要不我幫你上藥,要不你處理完再出去,你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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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個是?”
二十分鐘後,嚴禹掂量着手上印着橘貓黑貓三花貓等各種可愛小貓的白色睡衣套裝,難得地陷入沉思。
白念目光游移兩秒,尴尬地擡起手輕輕擦了擦鼻尖:“現在商場都關門了,只有一條老街上還有店在營業,我看了一圈……沒有男裝,只有這個睡衣還有男款……”
嚴禹抿了抿唇,抖了抖手裏柔軟的衣料,裏面似乎包裹了什麽,就要掉出來。
白念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攥住他手裏的東西:“那什麽……我随便買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将就穿回家吧。”
說完也顧不上什麽,趕人似的把眼前語塞的男生一把推進了浴室。
低頭打開睡衣發現裏面有條花裏胡哨男士內褲的嚴禹:……
身上的燥熱去而複返,被狠狠警告過以後他沒有再往自己身上沖涼水,囫囵洗了個熱水澡,拿起碘伏艱難地給自己飽經折磨的傷口消毒,然後套上幹燥柔軟的衣物,他推開浴室門站到白念面前。
“我好了。”
白念擡起頭來。
嚴禹露在外面的皮膚上重新泛起潮紅,連眼睛裏也重新挂上深重的顏色,本該是嚴肅的場合,奈何他身上可愛的小貓睡衣搭配上他面沉如水的表情實在太過違和,白念一邊痛斥着自己的良心,一邊“撲哧”漏出一聲笑。
嚴禹:……
“對不起,我一下子沒忍住,別生氣。”白念沉痛反省。
嚴禹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懊惱地閉了閉眼,“不生氣。”
剩下的話他連同滾動的喉結一起咽了下去。
——只是克制不住想把某個笑得很快樂的罪魁禍首抓過來。
抓過來做什麽呢?
他又吞咽了一下,努力揮斥腦中因為藥物作用帶來的不正常思緒,穩了穩後啞聲開口:“我處理好了,你走吧。”
趕人的意味濃厚,白念看了一眼他的狀态,猶豫道:“但是你的臉又紅起來了。”
……
嚴禹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你幫不上忙,走吧。”
白念讪讪地住了口,拎起自己的包,最後看了他一眼:“那我先走了,需要幫你叫車嗎”
“不用。”他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急促了,“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好,再見。”白念拉開門,突然又轉身停下,認真地看向他,“謝謝你,師兄。”
門關了。
最後兩個字伴随着她輕柔澄澈的嗓音來回沖刷着他的理智,如同剛才他攥住她手腕時,她開口喚他時候那樣。
嚴禹知道,此刻他應該拿上東西,開門回家,打電話叫來醫生。
但當他頭暈目眩地往床上一埋時,所有計劃都消失了。
枕頭上全是她的味道。
半晌,房間裏傳來自暴自棄的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