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傷口 為什麽不能依靠我一下
第36章 傷口 為什麽不能依靠我一下
出租車在晉楚大道上飛馳。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 華燈初上，暗夜中黑沉沉的景物不斷從方形的視窗中疾速倒退，白念下意識地數着飛掠的樹影, 以此緩解自己的輕微的焦慮。
數到不知道第幾棵時, 她猛地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立刻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拜托江佑替她照看一下網咖。
聽出白念語氣裏的嚴肅和着急, 江佑的聲音立刻正經起來：“好。你那邊需要我幫忙嗎？”
一聲急促的剎車聲響起, 一路上被白念催得起飛的司機師傅幾乎把油門踩到冒煙，擦了把汗回過頭道：“小姑娘，到了。”
白念快速地說了聲“謝謝”, 拉開車門站到路邊，擡頭看了眼酒店白色的燈牌：“來不及了。”
挂了電話，她擡起頭看了看面前高聳的酒店大樓, 深呼吸了兩下, 推開了酒店大堂的玻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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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那道隔絕了衛生間水霧的推拉門。
耳機裏是那位姐姐上車、打電話、下車的動靜, 她緊緊地按住耳朵裏那枚小小的耳機，如同攥着救命稻草一般，盡管上面還有不屬于她的油脂和污垢, 此刻她來不及管那麽多。随後一道穩穩的人聲響起：“我到大堂了, 馬上上來, 你那邊怎麽樣？”
夏星剛想回答, 衛生間的門就被猛地一拉, 她立刻扭過頭, 佯裝無事地擡起頭望向這個陌生的男人。
他身形很壯碩，約莫一米八的個頭，可能是由于缺乏運動的緣故, 腹圍有些突出，臉也胖了一些，根本不像，夏星想，根本就不像照片和視頻中的樣子。
而且男人只圍了一條浴巾，上半身不着寸縷，渾身還沾滿了水汽，不成型的水珠正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沿着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印記砸向紅褐色的木質地板。夏星立刻就想扭過頭去，但她強迫自己不動。
男人似乎對這個乖巧的女生很是滿意，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到現在，她都表現得很安靜，除了眼裏有些閃躲和青澀以外，一切都很正常。更重要的是，她和照片裏幾乎沒有任何差別，一樣的白皙，柔軟，可愛。他很願意維持一個友好的氛圍。
所以他和善地沖着女生笑了笑：“等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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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瞪着烏黑的圓眼直直地望着他，緩慢地搖了搖頭，輕聲開口：“沒有。”
連聲音也是輕細綿軟的，男人嘴邊的笑意更深，慢慢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擡起手來想要幫她捋一捋掉落在耳旁的發絲。
女生卻驀地偏過頭去。
男人很輕微地皺了皺眉，随後又重新揚起微笑，叫出了女生在游戲裏早早告訴他的名字：“阿星，你害怕我？我們在游戲裏明明已經感情很好了。”
女生輕輕地旁邊挪了一點。
男人很有耐心，幹脆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擡起手臂就要撫上女生的肩膀繼續曉之以情，女生終于忍不住輕喝了一聲：“你別過來。”
男人臉色沉了沉，女生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嗫嚅着開口：“我只是覺得……你和照片裏不太一樣，我，我有點不太習慣。”
聞言，男人重新端出笑容：“你要知道，哪有百分之百還原的人呢？更何況……我是因為喜歡你，怕你嫌棄我才P的圖，我都是為了你。畢竟不是誰都和我的阿星一樣，那麽美。”
他自覺自己的話很有說服力，也很有哄騙力度，因為女生張了張口，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男人滿意地重新坐近了一些，擡手攬上了女生的肩膀，察覺到手下的人僵硬地想躲開，他加重了力道，幹脆偏過頭去，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女生突然直視着他脫口而出：“你為什麽把門鎖了？”
男人一愣：“你去開門了？”
女生緊張地盯着他。
他再懶得僞裝，驀地陰恻恻地一笑：“我還以為能騙到底呢……不過，你現在發現也來不及了，老實點，還可以少吃點苦頭。”
女生猛地往身後的沙發退了一大步，男人勝券在握般地緩緩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女生呼吸急促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妥協的信號，男人滿意地哼笑一聲，緩緩低下頭去。
靠得很近的那一瞬間，他隐約聽到女生的耳畔，自己廉價的耳機裏傳來一道語速很快的聲音：“就是現在！”
他愣了一下，然後就看到女生緩緩地從背後抽出了一直背着的手臂。
砰！
男人一臉不可置信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角，摸出星星點點的血跡，他垂下頭去，才看到把自己砸得腦子發蒙的東西，是酒店裏的玻璃煙灰缸。
他怒到極致，手上抓握的力度越發暴虐，女生驚聲尖叫起來。
砰！
又是一聲巨響，這次來自門外。男人猛地擡起頭來，循聲望向門口。
“開門！警察！”是一道沉穩有力又洪亮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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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是吧？”
做完筆錄，一名女警察安撫完一旁驚魂未定的夏星，走過來給白念遞了一杯溫水，看了眼這個鎮定的小姑娘一眼，确定了她的身份，才緩緩開口。
“多虧了你的及時趕到，才恰好制止了這場暴力犯罪事件。”女警察神情間頗為贊賞，不過随後又話鋒一轉，“但你的行為還是太過冒險了，你孤身一人砸開酒店門，萬一沒有控制住嫌疑人呢？很容易讓自己陷入危險，最好的方法還是等警方一起行動。”
白念抿抿唇，剛才情況太過危急，警察沒到，酒店人員不肯透露住客信息，她本來想等警察過來，沒想到夏星直愣愣問了一句鎖門的事激怒了男人，她緊急之中抱起旁邊的消火栓就往門上砸，趁男人開門的一瞬間朝着他的關鍵部位猛踹了一腳，趁他捂着褲.裆吃痛的空隙拉着夏星就往外跑。
“作為警察，這是我的提醒。不過……”女警察輕笑了一聲，轉頭去看戴着手铐蹲在角落裏依舊滿頭大汗地捂着某處的男人，神情裏是掩飾不住的痛恨，“作為女性，我還是要誇你一句，幹得漂亮。”
白念擡起頭來，與眼前留着飒爽短發的t女警對視了一眼，淺淺地笑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角落裏的男人，問了一個她最關心的問題：“他會很快被放出來嗎？”
女警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拍拍她的肩膀，力道很穩：“人證物證俱在，一旦定性為強.奸未遂，參照強.奸既遂犯量刑，最高可以三年。”
女警說着，眼神示意了下夏星身上的痕跡：“”更何況，還有故意傷害罪。”
白念和夏星對視了一眼，看了眼她肩膀和手臂上的瘀紫，攏過她的肩膀無聲地安撫她。
“按理說你是成年人了，不過考慮到你的人身安全，我們警方還是通知了你的父母來晉城接你。”女警又轉向一旁的夏星，她乖乖地點了點頭。
“還有，你剛高考完，社會經驗不足，這很正常，過去了就過去了。以後一定要對網絡上的陌生人保持警惕，特別是……”女警考慮了一下小姑娘的自尊心，狠了狠心還是說了出來，“特別是網戀。”
緊繃了一晚上的夏星在最後兩個字裏終于還是紅了眼眶，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他怎麽會是這樣的人，一切明明都那麽好，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白念嘆了口氣，将她攬到自己肩膀上，任由小女生放聲大哭，放肆發散自己初戀的一腔心動和期待化為泡影的委屈和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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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夏星回到網咖以後，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江佑正在前臺焦急地等着白念的消息，聽到迎賓小熊終于開口說話，他立刻站起身來，邁開長腿三兩步跑到門口，然後就呆住了。
“這是誰？”他驚訝地看了眼白念身旁的女生，個子不高，留着齊肩短發，齊劉海下是一張乖巧的臉龐，只是——兩只眼睛腫得像赤紅的核桃。
白念心累地嘆了口氣，帶着夏星進門：“一個朋友。說來話長，我先給她訂個酒店。”
夏星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看了眼面前的男生，她今天對男性生物産生了陰影，不着痕跡地往白念身後縮了縮。
江佑：……他看起來很吓人嗎？
他一頭霧水地擡手試圖整理一下自己卷翹的頭發，然後跟着兩個女生進去了。
好在夏星雖然受到了驚吓，卻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看到白念在上夜班，她瞬間明白自己給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煩，沒有再纏着白念不肯放手，吃完江佑買來的夜宵，乖乖去了對面的酒店休息，臨走前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回過頭來軟聲軟氣卻一本正經地說：“謝謝姐姐。還有，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白念拍拍她的腦袋笑了一下：“快去吧，好好休息。”
送走夏星，她這才來得及拿出塞了很久的耳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戴久了耳朵有一點痛，她随手把耳機丢到了電腦旁，準備坐下來緩口氣。
在她沒注意的角落，彈性良好的耳機在桌面上蹦跶了兩下，輕輕地彈到了鍵盤的某個按鍵上，咔噠一聲，游戲界面上的麥克風悄然打開。
急急忙忙把江佑叫來，白念慚愧地對他攤攤手：“抱歉啊，又麻煩你跑這一趟。”
江佑看了眼白念額間的細汗，貼心地沒有再多問，開了瓶微涼的純淨水遞給她：“沒事，先喝口水吧。”
白念伸手接過水感激一笑：“你快去休息吧，現在這裏有我。”
交接瓶子的一瞬間，江佑看了眼她的手指，驟然瞳孔一縮：“你的手怎麽了？”
白念不明所以地擡起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這才發現食指和中指背部擦破了一大塊皮，幸好傷口不深，只是往外零零星星地滲出點血絲。
大約是剛才砸門的時候撞在牆上了。
她這才感覺到右手火辣辣的痛感，嘗試着彎曲了兩下，輕輕地“嘶”一聲回答江佑：“沒事，破了點皮，貼個創口貼就好。”
江佑一言不發，轉頭去拿來醫療箱，掏出碘伏蹲在她棉簽就開始給她消毒，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平日裏總是笑意滿滿的眼睛異常嚴肅。
白念下意識想伸手去接過棉簽：“我自己來吧。”
“白念。”江佑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來看她，頭一次字正腔圓地喊她的名字，讓白念愣了愣。
“有時候，你可以不用那麽逞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