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做了一場夢 他好像窺得真相一角
第72章 他做了一場夢 他好像窺得真相一角
眼見着五殿下要發怒, 李太醫瞪了一眼方才貿然講話的後生,又為同僚們找補:
“殿下,此言差矣, 小沈大人的醫術水準諸位都有目共睹,能輕松醫好患有疫病此等絕症的百姓, 說小沈大人是神醫在世也是使得的,這樣的年輕人就應當保護起來。”
“您也知道咱們大順的醫術水準已經停滞不前許久,也該讓嫩葉茁壯成長,為大順的醫者後輩們鋪墊前路。”
“諸位太醫院的同僚只是護苗心切, 并沒有嫌棄殿下的意思,殿下金尊玉貴的, 這種伺候人的活還是交給我們這些太醫院的老骨頭去做吧。”
楚錦佑嘆了口氣,對太醫們說出一番感人肺腑之言:
“都是為了大順朝,吾觀諸位大人已經忙碌數日不曾休息,吾感念諸位大人為百姓做出的貢獻,不忍再讓此等小事煩擾到大人們的心神, 才提出幫忙, 若大人們連此等小事都不肯放心交付于吾,倒真是讓吾感到難過。”
太醫們驚呆了, 誰敢相信如此感性之言是從五殿下這麽一個性情寡淡之人口中說了出來!
也是, 小沈大人如此優秀,想來沒有誰會不喜歡小沈大人的,只是他們沒想到,就連五殿下也願意親自照顧小沈大人。
不愧是小沈大人!
無論走到哪裏都能受到他人的歡迎。
“既然五殿下都這般說, 那小沈大人便拜托五殿下多加上心,如此,我等便退下了。”李太醫協同其他太醫對楚錦佑行了一禮。
楚錦佑微微颔首, 太醫們便一同離開沈亦初的帳篷。
他轉動輪椅來到沈亦初的榻前,伸手試了試沈亦初額頭的溫度,發覺體溫正常,又仔細地給人掩好被角。
榻上之人的呼吸均勻,落在鬓角的碎發被呼出的氣息吹得一起一落,因睡得過香,還打起了細微的呼嚕聲。
楚錦佑看了一會沈亦初有些不安分的睡姿,便命侍衛将自己未批完的卷宗搬到沈亦初的帳篷內,如此,打理公務之餘還能抽空看顧到太醫院的心肝寶貝,也算是不負衆望。
現如今,有誰人還記得,沈亦初是他的暗衛?
一介暗衛,活得竟比他一個皇子還要潇灑肆意,身後有了旁人撐腰,脾氣也越發見長。
反倒是他這個正兒八經的主子,對沈亦初有一絲不好,都得遭人唾罵。
有哪家皇子的暗衛混得如此風生水起,又有哪位皇兄皇弟能像他一樣,被自家暗衛怼得連重話都說不出,受了氣也得順着人家。
他看起來很像冤種嗎?
“楚錦佑,你大爺的……”沈亦初砸吧兩下嘴,說了一句夢話,翻了個身,差點沒從榻上掉下去。
楚錦佑:“……”
他拿沈亦初一點辦法都沒有,剛打開的卷宗被合上,坐着輪椅再次回到沈亦初的榻旁,将沈亦初卷進被子裏。
乍一看,榻上躺着的更像是一只大型的毛毛蟲,時不時地蛄蛹兩下,看得楚錦佑青筋直跳。
這也不像是疲憊至極之态,睡着後還知道罵人呢。
可偏偏他又不能對沈亦初如何,有氣也只能暫時憋着,等人什麽時候醒了才有機會秋後算賬。
……
夢境中,沈亦初竟不知怎的,出現在大順的皇宮,周圍的宮女、太監都視他于無物。
宮女太監們聚集在一起,嘀嘀咕咕着。
“你們知道嗎,陛下要将冷妃娘娘關進冷宮中去,這消息可是今日在陛下寝殿外執勤的張侍衛告訴我的,消息保真!”
“啊?怎麽會這樣,陛下不是向來疼惜冷妃娘娘的嗎?”
“據說是冷妃娘娘惹了陛下不快,陛下要降罪于冷妃娘娘,冷妃娘娘性子烈,不從,便拿刀刺了陛下的胳膊,流了好多血呢!”
“天哪!這種事不是誅九族的大罪嗎,冷妃娘娘怎麽敢的啊?”
“因為陛下要将五殿下送去皇陵侍奉先祖,冷妃娘娘不忍心自己的兒子這麽小就離開自己,遂才會跟陛下起了争執,我當時正好要去給陛下送點心,還沒進殿,便聽到了這些。”
“五殿下才不到六歲啊,這……怎會如此?!”
沈亦初将宮女太監們的話聽了個明白,他心中遲疑,這不是夢嗎,為何他會夢到這些東西?
看周圍,必定是大順的皇宮,而方才宮女、太監口中的冷妃娘娘和五殿下又是怎麽回事?
難道,古書簡還沒有離開,這些夢境是古書簡刻意讓他看到的?
那麽讓他看到這一幕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沈亦初還在思索,面前的場景發生了變化。
布滿枯藤的宮苑,牆角都長滿了雜草,屋頂的破瓦躺在地上,碎得到處都是。
一位身穿粗布的美婦艱難地拿着木枝翻着地,刨出一個坑便往裏面埋不知是何植物的種子。
也許是養尊處優久了,美婦還沒幹多少活,細嫩的手心便被粗糙的木枝磨破了皮,流了點血。
她不氣餒,将傷口湊到嘴邊,吮吸着手心的血液,直到不再流血,才接着翻地。
過長的秀發影響她幹活,她便從牆角拽一根長長的狗尾草草杆,用狗尾草草杆将長發綁在腦後。
“冷妃娘娘,吃飯了!”院門外一個送飯的小太監在說話,态度惡劣。
美婦瞥了一眼院門,只見兩個發黴的饅頭從門上的小洞裏滾進來,沾了些土。
她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條幹淨的帕子,将手擦幹淨,走到那兩個饅頭那,撿起來,将饅頭外面已經沾了土、發了黴的外皮剝開,露出饅頭的內芯,一口一口将饅頭心吃掉。
吃完饅頭,她又接着回去種地、修補房頂、收拾院裏雜草……沒有一刻是歇着的。
她仿佛永遠不知疲倦,做完活還會坐在院中觀賞漫天星辰,聽着蟲鳴鳥叫,把艱苦的日子愣是過成了詩。
而她的驚人美貌便能構成一幅上好的畫卷。
柔弱的她終究撐不住終日的勞作,只過了一個月艱苦的生活,她便累倒在新發芽的麥苗地旁。
當花即将枯萎之時,就連天公都在垂淚。
豆粒大的雨點砸在她的身上,好不容易洗幹淨的粗布被泥水弄髒,但她已經沒有力氣爬起來漿洗衣裳,只能任由雨水淋了她一夜。
次日,她從泥地裏醒來,踉踉跄跄地爬起,看着一夜之內土裏開出的花,她笑了,笑得很絕望。
她像是看清了什麽,除了種地之外,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
終于有一天,院牆外傳來一聲稚童的聲音,她才猛然驚醒,自己有多長時間沒見到皇兒了?
“母妃,母妃,您在裏面嗎母妃?!”
也許是怕引起其他人注意,稚童的聲音像貓一樣小,但還是被美婦聽到。
美婦心中難掩激動,想立刻沖到門外抱一抱稚童,卻被封鎖在院子內,不得外出。
長期沒說過話,她的聲音聽着有些沙啞,哽咽着,“佑兒,娘親一切安好,你在外面一定要好好活着,只要活着便好,等着娘。”
“娘親,佑兒害怕,佑兒不敢睡。”稚童委屈,帶着微末的哭腔說道。
“皇兒乖,娘親給你折了一盞紙宮燈,有紙宮燈陪着,任何不好的東西都不會傷害到皇兒。”美婦折返回屋,拿了一盞巴掌大小的紙宮燈,從門洞塞出去。
“真的嗎,娘親?他們都說娘親是因為佑兒才會被父皇關在這裏,佑兒去試着跟父皇道歉,若是父皇不允,佑兒便跟娘親一同住在這。”還不等美婦反應過來,稚童便捧着紙宮燈跑遠。
“佑兒!不要!”
場景再次發生轉變。
稚童捧着紙宮燈去找大順天子為母妃求情,結果求情不成,反被大順天子罰跪了三天三夜。
嬌小的身軀在風中搖搖欲墜,但手中的紙宮燈依舊完好如初。
稚童遭不住罪,還是病了,病得很嚴重,再加上宮中的妃嫔總是找由頭将太醫支走,稚童得不到醫治,險些喪命。
也幸而路過的一個小暗衛對他心存憐憫,将自己的風寒藥偷偷舍給了稚童,稚童才逃過一劫。
……
沈亦初旁觀了許久,對稚童和美婦的身份早有猜測,但後面出現的這個小暗衛,他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就像是他在鏡子迷宮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然另一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暗衛出現,令沈亦初長久以來的疑問得到了解釋。
……
“逢春,你不該如此的,陛下若是知道了,會降罪于你,你會死的!”年紀稍大的暗衛指責逢春。
“枯木哥哥,可是他真的很可憐,我想幫幫他,我,我大不了行事再隐蔽一些就是了。”逢春揪着枯木的袖子,明亮的眼睛渴求地望着枯木。
“你可還記得自己是誰的暗衛,效忠于何人?”枯木木着臉,問道。
逢春低着頭,失落回答:“我知道,我效忠于陛下。”
“知道便好,以後離五殿下遠點,對你,對他,都好。”枯木說道。
……
沈亦初看到枯木的臉後,呆愣在原地。
原來,五皇子府的逢春不是逢春,是枯木用‘逢春’為名,混進五皇子府,來找他的。
而他的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才是效忠于大順先帝的逢春。
他明白了,他一切都明白了!
暗十原來是大順天子的暗衛逢春,潛進五皇子府也不過是為了完成大順天子的命令,也幸虧大順天子已經死了。
如若不然,他不就和楚錦佑成對立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