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誤會解除了……嗎?
第53章 第15章 誤會解除了……嗎?
像以前那樣?
是說他再也不走了嗎?
楚煜鳶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喃喃道:“……可你不在意了嗎?”
他記得江一晨剛剛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像一縷風一樣自由潇灑,高高的宮牆不曾束縛住他, 森嚴壓抑的皇權規矩也未曾被他放在眼中, 他曾說過自己未來的理想就是一人一劍游歷山河,行俠仗義四海為家。
而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他就漸漸活成了自己的影子, 困在了宮牆之中。有些時候楚煜鳶會看見他一個人坐在東宮內最高的那棵樹上,擡頭看着天空,而他也會擡頭看着天空,四四方方的藍天下飛着幾只很快不見了蹤影的鳥兒。他那時就想, 或許哪天兄長就會如同鳥兒一樣,飛出東宮再也不見了蹤影。
他只是沒想到來這天來得這麽快。
更沒想到, 江一晨為了出宮手段會這麽激烈。
江一晨聽到他的問題,心中竟然有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楚煜鳶果然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所在, 卻始終在回避……回避的理由又是什麽呢?
江一晨懶得再去想了。
過了五年,當初那種只想帶着楚煜鳶同歸于盡的強烈恨意已經在時間長河中消減了大半, 當他決定護送秦彥秋入京直面楚煜鳶的時候, 解開剩下的一點心結也只是時間問題。
所以他只是點了點頭:“對,我不在意了。”
可能正如三師兄所說, 若你真的喜歡一人,那因此而來的一切好的壞的, 都是甘之如饴。
楚煜鳶微微張口,卻不知道能說什麽。
010出現之後,他曾經想過,這等奇物的出現,是不是意味着他和江一晨的未來是一種命中注定的圓滿, 所以他可以試着強求一下?可惜系統告訴他不是,宿主可以不接受任務,任務也可能會失敗,系統的出現只是一個展現一個可能,而不是代表一種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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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完後有些失望,卻只以為是因為自己無法拿到任務獎勵,直到夜深人靜一人獨處時,他才發現他在失望什麽。
他感念江一晨在年少時的陪伴,不舍他離開身邊,可五年前禁軍躺倒一地的屍體告訴他,把江一晨強留在身邊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所以他一直拖拖拉拉,哄着系統卻不願意真的邁出重新拉近關系的那一步。
可現在,江一晨說他不在意重新回到皇宮這囚籠。
那是不是意味着,對他來說,自己或許比他想追尋的自由未來更為重要?
既然如此,那自己或許可以暫且抛開太傅耳提面命的那些道理,放任一次心中的私欲,真正去試着完成系統的任務,去試着……把一只自由的鷹關在籠子裏。
江一晨昔年坐在樹間,孤獨擡頭看天的影子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楚煜鳶看着面前人的幹淨柔和的琥珀色眼睛,內心陷入激烈的掙紮中。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下定了決心,看着面前人的眼睛小聲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我還是想自私一回。
聲如蚊蠅,但逃不過習武之人靈敏的耳朵。
江一晨聽到了,心頭頓時湧起萬般思緒。
始終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症結似乎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解了。
他恍然間才發現,自己來找他,不是真的尋求一個答案,他其實不在乎楚煜鳶是為什麽想殺他,除掉弱點也好,鳥盡弓藏也罷,都不重要。
他想要的,其實就是他的一個服軟,一個道歉。
只要說了,那過去一切都可以一筆勾銷。
他閉了閉眼睛,把喉嚨口的異物感咽下去,伸出一只手:“走吧,該回去了,不然蘇姜該着急了。”
楚煜鳶沉默地伸出手。
雙手交握,溫暖的感覺一如往昔。
……
蘇姜果然急得團團轉,見到楚煜鳶,頓時松了一口氣。
他上前一步,正打算禀告和太後的談話,結果眼尖地看見了江一晨跟了進來,頓時露出來一個了然的笑,到嘴邊的話一改:“陛下,聽聞您和江公子還未用膳,奴才先令人傳膳了?”
太後的事情不急,還是陛下和蘇公子關系緩和更重要些。
楚煜鳶面對蘇姜似是含着莫名深意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點不自在。
他不由地咳嗽了一聲:“嗯,你去吧。”
江一晨随口補了一句:“少弄一些,方才他吃過點心了,吃多了又難受。”
蘇姜笑意更深,應了聲“是”後,躬身退了下去。
楚煜鳶被蘇公公笑得一陣沉默。
江一晨已經越過他先進了殿內,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轉頭發現楚煜鳶在站在原地發呆,有點奇怪:“怎麽了?”
楚煜鳶頓時回神,然而看着江一晨,卻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跟他相處。
五年的時光終究不能似是流水無痕,他好像已經找不回來年少時那種對江一晨自然而然的親密之感。
江一晨喝完了一杯茶,擡頭發現楚煜鳶居然還站在原地發呆,頓時皺了皺眉,起身靠近,伸手撫上他的額頭:“也不燙啊。”
說完順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回神了小殿下,怎麽呆呆傻傻的?”
楚煜鳶條件發射性地一扭頭,抓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別亂摸,還有別叫我小殿下!”
這個熟悉的動作像是喚回了什麽,楚煜鳶話一出口就是一愣。
江一晨似乎有點感慨:“也是,得叫你陛下了。”
楚煜鳶又不知該說什麽了,他本意并非如此,正想開口解釋,就聽江一晨繼續說道:“但我不想同旁人一樣這麽喚你。若我堅持,你要治我的罪麽?小殿下?”
楚煜鳶沉默了半晌,才說道:“嘴長在你身上,我還管得了嗎?”
這又是一句似曾相識的話。
十四歲那年,江一晨叫了一月的小殿下後發現,本來十分在意的人突然就這麽接受了這個稱呼,于是好奇地問他:“這下怎麽不要求一定要叫太子殿下了?”
十分板正的太子殿下生疏且費勁地翻了個白眼:“嘴長在你身上,我還管得了嗎?”
江一晨樂不可支,捧住他的臉亂揉:“好好好,殿下可真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一雙手也捧住了他的臉。
楚煜鳶被迫擡頭,正好對上江一晨含笑的眼睛,只覺得他手心的溫度一路燙到了心裏。
江一晨如少時一般,揉了揉他的臉:“那我就先謝謝小殿下了。”
楚煜鳶“嗯”了一聲,等他收回手,才摸了摸自己的臉,卻無意間摸到了嘴角揚起的弧度。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好像笑了。
江一晨自然也看見了。
楚煜鳶很小就失去了表情的展現能力,從來都是板板正正的一張臉,但人畢竟不能真的抛卻七情六欲,也因此,一旦他有表情的時候,縱使表情怪異,那張絕世容顏仍然會展現出更為動人的風采來。
便如此時,他微微展顏,笑容僵硬生澀,卻仍有滿室生光之感。
如果他此時開口調侃,楚煜鳶十有八九會因控制不住表情而羞怒,紅暈就會從他耳畔一直蔓延到脖頸,但面上一定是毫無表情的,頗像一只渾身毛都炸了但還要故作不在意的貓。
江一晨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惹他炸毛,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他好像很久沒有這麽仔細地看過他了。
楚煜鳶和他專注的眼神一對上,莫名也有些挪不開自己的視線。
他們就這麽互相對視着,一路從眼底看到心裏,最後不知道是誰先動的,也可能是彼此都往前靠了一步,熟悉至極卻又帶着陌生的臉龐好像放大了一些,輕柔的呼吸有了交織的趨勢。
“陛下,晚膳來了。”
蘇姜的聲音驟然打破了殿內暧昧的氣氛,楚煜鳶難得失态,向後退了好大一步,差點踩到衣擺。
沒等江一晨伸手,他迅速站穩,直接扭頭不再看他,同時揚聲道:“進來。”
江一晨憑借卓絕的眼力一眼就看到了他脖頸間泛起的粉色,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好吧,沒想到最後還是炸毛了。
宮人迅速擺好膳食,然後在蘇姜的示意下全部退了出去,只留下蘇姜一人伺候。
江一晨這才若無其事地回身到了桌旁,楚煜鳶已經端正地在上首坐好了,耳畔的紅暈還沒褪去,但一副面色端肅的樣子。
他內心好笑,也坐了下來,慢悠悠地夾菜吃。
蘇姜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還在東宮之時,他們的相處便是這般,如民間普通的人家,從不講究誰先動誰後動這樣的虛禮,氣氛溫馨融洽。
但自從江一晨回來之後,和楚煜鳶之間相處一直十分客氣,仿佛真的只是受邀保護陛下的俠士,蘇公公還以為五年過去,陛下和江公子已經就此生疏了。
如今看來果然是和好了啊。
蘇姜內心欣喜。
楚煜鳶是他效忠一生的主子,江一晨是他親侄兒的救命恩人,也是楚煜鳶放在心上的人。自家陛下自幼過得不好,也只有在江公子身邊時才放松和開心許多,他們如今和好,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楚煜鳶自然看得見蘇姜掩飾不住的喜色,內心納悶。
蘇姜明明被罰跪了,怎麽還這麽高興,莫非腿腳傷得不算嚴重?
年少時他罰跪,蘇姜沒少跟着跪,而蘇姜如今年紀又大了,楚煜鳶還是頗為擔心他把自己腿腳跪廢了,想了想,他出聲問道:“蘇姜,你腿腳可還好?”
蘇姜剛從喜悅中回神就聽到這麽個問題,有點疑惑:“陛下何出此言?”
楚煜鳶道:“方才朕在仁壽宮內,聽到了太後的問話。”
蘇姜大吃一驚:“什麽?!您在仁壽宮內?!”
他眼神一下就轉到了江一晨身上。
肯定是江公子沒跑了!怎麽一和好就帶着陛下胡鬧呢!
陛下還是太子時他就敢帶着陛下躲進太和殿偷聽朝會!
只是聽朝會也就罷了,好歹也是光天化日議政之所,怎地還發展到躲進仁壽宮偷聽了呢!仁壽宮說白了,可是陛下嫡母的閨房啊!
這傳出去陛下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蘇姜看向江一晨的眼神裏充滿了譴責。
江一晨十分無辜地回望:“看我作甚,那不是陛下非要進去嗎?”
楚煜鳶點點頭,完全無視了蘇姜痛心疾首的眼神:“太後令你打探神人之事,正好,我有消息要給太後。”
蘇姜聞言,先吸一口氣壓下心梗的感覺,這才正色道:“請陛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