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那槍|聲突兀而至,林零倏然站起,眉頭緊皺。
“怎麽回事?”蘇塔緊張地坐起身,聲音很近,就在醫院之中。
“我們得離開這裏。”林零扶起蘇塔:“還能走嗎?我背你。”
蘇塔道:“當然能走。只是我們要去哪裏?還是先報警再說!”
“我先出去看看情況。”
林零要走,一瞬間便被蘇塔緊緊拉住了衣袖:“別去!太危險了!”
正說話間,門外已經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兩人馬上安靜下來,只聽那腳步聲在走廊中來回走了一會兒,最後來人竟是輕輕敲了敲門。
蘇塔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被林零抱進懷中。子彈猛地穿破房門,飛入房中,嵌進牆裏。木屑崩裂,房門轟然倒塌,發出巨響。
蘇塔的心髒劇烈地跳了跳,腦袋空白,幾秒後才慶幸,還好沒人站在門後。
在塵土飛揚中,進來幾個全身被黑色皮衣裹得密不透風的人,他們站成一排,黑洞洞的槍口直對着林零。
“林零。”為首的那人開口,聲音悶且沉:“玩了這麽久貓抓老鼠的游戲,我想你也膩了。你知道我們想要什麽,乖乖把東西交出來,我們也不必大動幹戈,畢竟最後搞得兩敗俱傷,誰也不好過。”
蘇塔覺得林零将他摟地緊了些,他抓着林零的衣服,心中滿是焦急。
不料林零卻笑了笑:“玩了這麽久游戲,你們也知道,我從來不打算把東西給你。”
話音未落,黑衣人便連開了四槍,沒有消|音|器,房間中音波四撞,震耳欲聾。
蘇塔剎那間想将林零推開,但對方只是将他抱緊了,最後閉眼的瞬間,蘇塔看見子彈擦過空氣飛來,卻在林零身前被一道無形屏障阻擋。子彈像落入湖中的石子,周圍蕩起一陣代碼閃爍的水波。
蘇塔以為自己眼花了,瞪着林零,眼中滿是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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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林零不知從哪裏迅疾地抽出一把槍,朝那四個黑衣人射擊。
與此同時,門外忽然湧進一群醫生護士,甚至還有穿着病服的病人,都人手一把槍,對着黑衣人瘋狂開火,呈包圍之勢。
“走!”林零護着蘇塔飛快從角落走至門口。
黑衣人将火力追着兩人。
蘇塔還處于震驚之中,不斷回頭看,只見黑衣人被逼得往後退,子彈無法傷及黑衣人,但黑衣人的火力卻可以打中那些醫生護士,瞬間肉牆倒塌,同時又被更多的人補上,顯得觸目驚心。
“怎、怎麽回事?”蘇塔勉強跟着林零的步伐,樓道空無一人,只有身後不斷響起的槍響聲。
林零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跟你解釋。”
兩人不再多言,一路快走。蘇塔雖骨頭脆,體力也不太好,但還沒到連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兩人身處六樓,沒有乘電梯,下了兩層後,在轉腳處又遇到一群黑衣人,林零不知從哪裏換了一把,這次子彈擊穿了防護罩,黑衣人應聲倒地。
“我們去三樓。”林零顯得十分冷靜。
蘇塔被這一連串的變故弄懵了,只是下意識按林零的話去做。最終兩人來到一間診室,林零将門關上,然後憑空拖出一個虛拟屏幕,在上面寫了幾串代碼後轉過身來,看向蘇塔。
診室無人,此時空氣中只有蘇塔壓抑的呼吸聲。
蘇塔在椅子上坐下來,花了兩分鐘消化剛才的所見所聞,前些天在心中埋下的疑問一個個浮現出來,他握緊了手。
“對不起,蘇塔。”林零嘆息一聲,向蘇塔走近,卻被他示意保持距離。
“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蘇塔的聲音顫抖起來:“這個世界,到底是真是假?”
“對不起。”
“你只要告訴我是真是假!”
林零的眼中剎那間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他便直視蘇塔的目光,一字一句道:“這是一個用代碼造出來的世界。”
蘇塔宛如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耳邊滿是嗡嗡的響聲,林零快步走過來,在說着些什麽,蘇塔卻全都聽不清了。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整個身體如影像般閃爍,一串串代碼從指尖溢出。與此同時,診室四周的牆壁也浮出一串串透明的數字,正在快速瓦解,整個空間搖搖欲墜。
“這、這是什麽……”蘇塔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不要看,蘇塔。”林零沒有理會逐漸剝落的牆壁,伸手搭住蘇塔的肩,将他的眼睛擋住,“深呼吸,你得平靜下來。”
幾分鐘後,蘇塔稍微冷靜了些,一時間千頭萬緒。診室也随着他情緒的穩定而重新組建起來。
林零道:“你想知道什麽?你問,我答,不會騙你。”
蘇塔深吸一口氣,道:“我還活着嗎?還是只是這世界裏的一串代碼?”
“你是活着的。你是一個人類,但此時是你的腦電波在這裏運作。”
“那我的身體呢?!”蘇塔站起來,急切道:“我現在就要回現實世界!”
說完這句話的瞬間,蘇塔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些記憶碎片,但他還沒來得及細想,畫面便一閃而過,他只能茫然地看着林零。
“……林零,我是不是忘記了一些東西?”
林零靠在蘇塔身邊的桌子旁,側頭看他。這診室沒有窗,節能燈的光線正好,打在林零臉上,他淡淡笑着,卻莫名讓蘇塔覺得悲傷。林零道:“你認識我六年了,可我認識你,已經十三年了。你能想起來嗎,蘇塔?”
“大學時,我們修信息技術系,那時你對虛拟現實技術非常感興趣,曾跟我提出過一個設想,要是将腦電波與電腦相連接,并将數據記錄下來,再用電腦根據數據推測出腦電波的行為,能不能複制出一個人格?”
林零看着蘇塔,道:“如果再給這個人格一個與他記憶相符的虛拟現實環境,他能否在數據中自主生活?”
蘇塔的心髒砰砰地跳起來,他覺得像在聽一個完全陌生的故事,但這感覺卻如此熟悉。
“但由于條件和能力的限制,我們從來沒有實施過這個計劃。”
“直到我們在游戲公司相遇,确定關系後,才重新想起來這件事。呂默給我們提供公司設備,于是我們決定從自己身上開始試驗,記錄腦電波。”
“最基礎的數據,至少要記錄一年……”蘇塔覺得記憶開始逐漸回攏,喃喃自語:“可就在這段時間裏,我生病了,是骨癌……”
林零沉默不語。
蘇塔沉浸在光怪陸離的回憶之中,眼淚簌簌地掉下,幾乎喘不過氣來:“在記錄的第七個月,我……我已經……死了……”
林零捧住蘇塔的臉,用手指一點點地幫他把眼淚擦掉。眼淚是溫熱的,透亮的,柔軟的,卻又滾燙,像蠟燭中掉出來一小滴火焰,從皮膚直燒灼到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