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第也沒見他喜歡過誰
◇ 第25章 也沒見他喜歡過誰
聖誕節過去後,蘇日安清閑了兩天,去醫院陪了陪沈秋,和主治醫生約好了手術的時間。
蘇日安去見沈秋的時候,沈秋正由護理員陪着,在住院部樓下的長椅上曬太陽。
沈秋最近似乎有心事,臉色看着很憔悴,比前段時間還要沒精神,跟蘇日安說話的時候也總愛走神。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在蘇日安說到母親所感興趣的,有關聖誕節的主題舞劇時,沈秋卻忽然轉過臉來,問蘇日安:“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和傅瑞延是不是已經離婚了?”
蘇日安一時愣在原地,冬日溫暖的陽光沒有任何遮擋地灑在他身上,溫暖的同時,也讓他覺得無比刺眼。
他眨了眨眼,低下頭,下巴埋進圍巾裏,沉默着沒有說話。
沈秋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抱什麽希望地将視線轉向遠處。她沒有就此多說什麽,這是蘇日安最欣慰的地方,盡管他們并不如尋常母子那般親密,沈秋也永遠都是最了解他的人。
沈秋嘆了口氣,忽然說:“我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總夢到你爸。”
她說着,表情卻非常冷淡,就好像她所提到的是一個跟自己毫無幹系的人。
“明明我跟他就是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他死的時候我甚至沒掉一滴眼淚,沒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還能夢見他。”
沈秋自嘲地笑了一聲,再一次看向蘇日安。蘇日安隐隐覺得不安,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沈秋和蘇啓之間的關系,他的母親也絕非是因為和父親感情深厚才有那樣的夢境。
只看到母親稍稍收斂了表情,對他說:
“你下午要是有空,就幫我去看看他吧,我累了,想回去睡會兒。”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沈秋并不是特別吉利的話在蘇日安心底埋下了種子,之後的幾天內,蘇日安過得都不是特別順利。
起初是從醫院回來的那天下午,蘇日安應沈秋的要求,去墓園看望自己的父親。
那天天氣不是特別好,天空陰沉沉的,好像随時都要下雨。彼時正趕上降溫,蘇日安有些感冒,喉嚨也有點痛,在墓園待了一會兒,被中途刮起的塵土嗆了一下。
當時已經下午五點左右了,蘇日安将一切流程置辦妥當,裹着厚重的外衣從墓園出來。
汽車的發動機似乎出了點問題,開了沒多遠,便突然熄了火。
墓園位置比較偏僻,蘇日安在路邊修理了很久都沒能成功,當時已經起了風,眼看就要下雨,蘇日安便準備打電話先叫拖車的過來。
電話還沒播出去,一輛保時捷便停到了自己旁邊,車窗降了下來,蘇日安看到了裏面坐着的賀臨。
說起來,蘇日安跟傅瑞延的這位朋交集算不上多,基本都是在傅瑞延在的時候才會說上幾句話。
蘇日安對他最深的印象,全在于婚前對方通知自己去接傅瑞延的那通電話,以及婚後被他偶然撞見的和傅瑞延在書房的那場交談上。
蘇日安一直覺得,在對方眼裏,自己的形象可能就是個趁虛而入逼婚的小人,因此每一次跟賀臨見面,尤其是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打心底裏覺得尴尬和窘迫。
蘇日安還舉着手機,見賀臨推開車門下來,心頭警惕了許多。
他稍稍後退了些許,貼近了車身,垂下握着手機的手,看着賀臨走到自己跟前。
“好巧啊。”賀臨似乎并未發覺他的不自在,看了眼前面被掀開的引擎蓋,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蘇日安喉嚨被風吹得更加痛癢,忍不住咳了兩聲,搖頭說:“你怎麽在這兒?”
“今天是我祖父的忌日,來陪我父母掃墓。”賀臨說,“我爸媽他們已經走了。你車是壞了嗎?”
蘇日安說“是”,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地點了點頭:“我正要叫保險公司過來。”
“但天馬上就要下雨了。”賀臨提醒道,“這樣吧,你上我的車,我先送你回去,路上你叫保險公司過來拖車,把地址和車牌號報給他。”
“不用了,我——”
“快上來吧,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麽要緊的事。”
賀臨的熱情讓他覺得不自在,蘇日安還想拒絕,但賀臨已經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天空隐隐落下了幾滴雨點,打在車玻璃上,發出了噼啪聲響。
不想讓對方在雨裏跟自己拉扯太久,蘇日安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上了車。
往市區開的時候,蘇日安明顯感覺到雨大了不少。蘇日安跟保險公司确認了地址,挂斷電話後,對賀臨說了聲“謝謝”。
賀臨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說着“順手幫個忙”,又問蘇日安:“你今天過來,是給蘇叔叔掃墓嗎?”
蘇日安說“是”,賀臨便又問起了沈秋的情況:“聽說阿姨要做手術了,确定好什麽時間了嗎?”
蘇日安回答說“下周一”,頓了頓,發覺他對沈秋的病情似乎甚是了解,便問他是如何知道的。
賀臨倒是一點都不忌諱,直言說:“前兩天傅瑞延聯系我,問我認不認識腫瘤方面的專家,要我介紹位醫生給他。我還以為他怎麽了,問了才知道,是沈阿姨。”
“就是可惜,我認識的那幾位醫生預約都排滿了,不管怎麽調整都沒辦法抽出身來。不過,沈阿姨在的那家醫院在這方面已經算是翹楚,你放心,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蘇日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情仿佛沉了沉,雙唇幾經張合,最終也只是幹巴巴地對賀臨說了句“麻煩你了”。
賀臨笑道:“我跟傅瑞延是老朋友了,不需要這樣生疏,何況也沒幫上什麽忙。”
靜了靜,他又問:“倒是你們,到底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可以說,這就是蘇日安從一開始就不想跟那些和傅瑞延有關系的人來往的原因。
在旁人眼裏,蘇家家道中落,傅瑞延是他唯一可以攀附的後盾,況且兩人在一起三年,雖不轟轟烈烈,卻也算得上是細水長流,蘇日安突然提出離婚,原因必定會遭到所有人的猜忌。
蘇日安本能地不太想去回答,何況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因為什麽,只是單純地覺得不應該再繼續下去。
他不太想去接話,安靜地坐在座椅上,微降的窗縫裏湧進來些許清透的涼風。
好在賀臨并不是真的要刨根問底,只是說:“我和傅瑞延從小一起長大,還算了解他的脾氣,又軸又倔,跟個木頭似的。說不通,但比較重感情。”
“可能是受他外婆的影響吧,他的婚姻觀念跟他父母不太一樣,我一直覺得他一定會找自己喜歡的人結婚……雖然這麽多年也沒見他喜歡過誰。”
賀臨笑了笑。
“老實說,當初他見完你,那麽輕易就答應了結婚,是我沒有料到的。”
蘇日安胃部隐隐湧上來一點不适,幾乎沒有辦法控制的,他再一次想起當年隔着一道門,賀臨用開玩笑的語氣和傅瑞延聊起的結婚的真正原因。
賀臨的談笑全部彙成了一根根無形的尖刺,在狹窄的空間內讓蘇日安如坐針氈。
蘇日安無處可逃,覺得賀臨似乎對傅瑞延還是不夠了解,兩人的婚姻狀況早就不是三兩句話能概括得了的。
但他一直沒有接話,用沉默來應對所有和傅瑞延有關的話題。
好在賀臨察覺到了他抗拒的态度,及時收住了話題,在之後的十多分鐘裏,自覺地沒再提起任何與傅瑞延有關的事。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因為感冒,蘇日安覺得異常困乏,安靜了沒多久眼皮就變得沉重起來。但出于禮貌,他還是坐得很端正,只是把車窗又開得大了一點,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此時距離他的公寓還有将近十五分鐘的車程,灌進來的空氣裏帶着一股被雨水浸透的泥土的氣息,前方雨刮器還在不斷搖擺,雨仍舊沒有要減緩的趨勢。
就在這時,賀臨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大概是因為習慣,賀臨沒有任何猶豫地按了車內的接聽鍵,傅瑞延的聲音在車裏兀自響了起來。
“喂?賀臨。”
蘇日安正在犯困,聽到這一聲,立馬清醒了過來,稍顯意外地朝音響方向看去。
賀臨看上去也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識看了他一眼,故作鎮定地和傅瑞延聊天:“怎麽了?”
“今晚有空嗎,一起吃個飯。”
傅瑞延的語氣和平常并沒有什麽不同,蘇日安在旁邊聽着,大概是因為緊張,喉嚨裏湧上來一股不合時宜的癢意。
賀臨很随意地說:“我随時都可以啊,你這個大忙人,怎麽突然想起來約我了?”
傅瑞延倒是很實在,實話實說:“今天早上阿姨找我,說你又搞黃了相親,讓我勸勸你。”
“……”
蘇日安聽到身邊人安靜了一瞬,接着從鼻腔裏哼笑出聲。賀臨不屑又無奈地說:“哦,是嗎?那我可就沒空了。”
大概是聽出他的聲音隔得比較遠,傅瑞延問他在幹什麽。
蘇日安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餘光發覺賀臨朝自己這邊看了一眼,接着聽到對方故作神秘地說:“開車啊。”
“去哪兒?”
“送人去麗安。”賀臨接着說,“而且昨天我可是打電話預約過了,你助理不是說你今晚已經有約了嗎?”
“怎麽突然就有空了?”
“不去見鄭小姐了?”
前方的天空挂着一朵巨大的、烏沉的雲,蘇日安愣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忍住,低低地咳出聲來。
電話那頭明顯安靜了下來,時間仿佛靜止一般,粘稠得讓人難以忍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瑞延才一字一頓,似警告,又冷硬地叫了他一聲“賀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