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就是為了見你嗎
第22章 不就是為了見你嗎
程喬有些迷信,總是會在演出的前幾天去附近的廟裏拜一拜,求一個好彩頭。
早些年蘇日安會陪她一起去,但近兩年蘇家變故太多,除去腿傷的那段時間,每次演出蘇日安總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事要處理。
程喬不敢再過多打擾,但每次去廟裏都會多求一枚平安符給他。
蘇日安看着她拉開抽屜,将新求來的平安符丢進去。
那只抽屜裏已經攢了不下十只福袋,但基本每一只的功效都是一樣的。或許正是因為心誠,除了蘇日安腿傷退出的那年,舞團基本沒出過什麽大的差錯。
“明天的演出李先生也會到,我讓人在前排給他安排了座位,到時候可能還得辛苦你作陪。”
蘇日安覺得這些都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李酌不是那種特別難纏的人,或許就像程喬曾經說的那樣,莫名其妙地對他有過好感,但時間不長,感情不深,蘇日安暗示過一次,李酌便也就只停留在了社交界限以外,維持着自己投資人的身份,很有分寸地沒再往前。
蘇日安表示自己明白,低頭時,偶然瞥見了程喬桌面上被文件壓住的一只粉紅色和合符,很明顯跟保平安的那種出自同一家寺廟。
他伸手将其抽了出來,在程喬臉色變化之前,玩笑說:“這都多久了,姐夫還沒跟你低頭呢?”
“拿回來!”
程喬伸手将符搶了回來,攏着上面的細繩,再次拉開抽屜,跟其他平安符一樣,丢了進去。
“吵架是常态。”程喬嘆了口氣說,“鬧點小別扭而已,我都快習慣了,哪天他不跟我吵了,我才應該着急呢。”
蘇日安笑了笑,又聽到程喬說:“倒是你,這次我去廟裏,都不知道該替你求平安還是求姻緣。”
程喬說着,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枚黃色的平安符給他。盡管當時再怎麽糾結,最後也還是選擇了這個。
蘇日安看着她恍如批發一樣的架勢,略略苦笑,說:“別開玩笑了。”
程喬沉默許久,沒再多言,說自己還有事要做,打發蘇日安離開。
蘇日安捏着那枚平安符走出了程喬的辦公室,進排練廳前,将符跟戒指放進了同一個口袋。
想當初,這樣的平安符他也送過傅瑞延一只,只不過沒有當面送出去。
那只平安符是他婚前有次陪程喬去上香的時候求來的,當時也不知道是搭錯了哪根筋,明明傅瑞延順風順水,根本用不到這些,在看到衆多祈願者為家人或愛人祈求平安的時候,蘇日安還是忍不住提傅瑞延求了一只。
平安符帶回來後自然被擱置在了一邊,蘇日安連和傅瑞延見面的理由都沒有,更別提要将東西送出去。
事實上,那樣東西在他手裏待了起碼得有大半年,直到結婚後,他收拾東西時偶然找出來,恰巧遇上傅瑞延落文件在家,打電話讓他送到門口交給助理,蘇日安這才在匆忙之中順手将平安符夾進了文件夾裏。
後來蘇日安每每想起這件事,都覺得尴尬又可笑,所幸傅瑞延回來後并沒有提起,蘇日安便猜測是文件遞交過程中不小心遺落在了哪裏,雖說有些可惜,但傅瑞延那次的生意談得還算順利,便也沒再深究。
十二月二十五日這天,芭蕾舞劇《胡桃夾子》在市中心劇院正式上演。
李酌到得很早,在後臺和程喬說了幾句話,被蘇日安引着,往劇場的觀衆席走去。
從後臺到劇場要經過一條不算寬敞的走廊,基本都是劇場工作人員的休息室和辦公區。
蘇日安和李酌并肩走着,兩人的交談還算融洽,并沒有因為之前蘇日安帶着暗示的話而生分多少。
李酌跟他提到自己的母親,說原本母親也很想來,但因為家裏臨時有事需要打理,所以很遺憾今天不能到場。
蘇日安禮貌地笑了笑,說:“如果今天反響比較好,後續也還會在其他劇場上演,之後有時間再見也不遲。”
蘇日安今天穿得還算正式,黑色的毛呢風衣搭配白色高領毛衣,看着簡單随性。冬季的衣服比較厚,但蘇日安穿着并沒有臃腫的感覺,只是在轉身朝前走時,被李酌發現頸後的毛衣衣領沒有折好。
李酌提醒他說:“你的衣領還沒理好。”
蘇日安沒聽清他說的什麽,回過頭看他。李酌沒多說,直接擡手替他理了一下。
李酌做事溫和細心,稍作整理,又将衣襟按壓平整。
蘇日安道過謝,結果轉頭就看到前不久才剛被他說過“不要再見面”的傅瑞延跟劇場的負責人一起,從隔壁的休息室出來。
和傅瑞延一起的,還有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蘇日安沒有見過,但看兩人之間的站位,地位應該不會太低。
蘇日安猜想對方一定是又碰到了喜好芭蕾舞劇的合作夥伴,恰巧今天又是聖誕節,劇院為迎合節日主題,推出了他們的這出《胡桃夾子》,這才讓他們碰面的幾率大大上漲。
蘇日安沒有表現出什麽,想裝作不認識,就這樣帶着李酌走過去。但劇場的負責人認出了他,熱情地與他寒暄,又向他介紹傅瑞延和旁邊的中年男人。
負責人應該并不清楚他和傅瑞延的關系,在周遭人詭異地沉默下來之後,才察覺到事情的不對之處。
傅瑞延沒有理會負責人的話,一直垂眸看着蘇日安,在蘇日安逐漸不自在起來時,說了句: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蘇日安沒回答,對負責人說:“還有幾分鐘開場了,我們先過去了。”
而後便頭也不回地帶李酌離開。
舞劇在晚上七點鐘準時開幕,蘇日安按照既定的安排,和李酌一起坐在前面。傅瑞延沒跟他們坐在一起,隔了不小的一段距離,勉強為蘇日安提供了喘息的空間。
舞劇開場的時候,蘇日安腦海裏還回蕩着剛剛傅瑞延看向他的眼神。如果不是身為當事人,那一刻,蘇日安倒還真會覺得傅瑞延在自己這裏受到了什麽天大的委屈。
觀衆席光線昏暗,臺上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虛影,演員們整齊又散亂地搖擺、穿行、舞動。蘇日安卻什麽都沒記住,只是在某一瞬間忽然發現,原來從這個位置看臺上是這個感覺,完全看不清楚演員的長相,要是對劇情沒多大了解,甚至都有可能分不清誰是誰。
那他之前又是憑什麽覺得傅瑞延能注意到自己。
“怎麽,你們還沒有和好嗎?”正式進入劇情的時候,李酌微微偏頭過來看他。他的笑容依舊很有禮貌,只是打探的區域在蘇日安的敏感地帶。
蘇日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注意到李酌望向他腦後的眼神時,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麽。
他收回視線,坐正身體,說:“開什麽玩笑?”
“但他一直在看你,你沒發現嗎?”李酌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因為靠近音響,李酌不得不靠近了些許,“恕我直言,單是看剛剛你撞見他的表情,我都能猜到你心裏在想什麽。”
“既然這麽喜歡他,為什麽當初要離婚呢?”
蘇日安沒有回答,看似認真,實則已經走神地注視着舞臺上的變化。
他跟李酌還沒有熟悉到如此地步,有種被冒犯到的不悅。
舞臺上,劇情已經推進到了女主角在聖誕夜收到胡桃夾子那一部分。胡桃夾子被女主角的哥哥不小心弄壞,卻在夜半時分變成了一位英俊的王子,與敵人激烈作戰。
舞臺上的節奏力度變化很快,氛圍歡樂,蘇日安卻沒有被感染一點,沉默又壓抑地坐在晦暗的光暈裏,眼睛被折射的光線照得很亮。
蘇日安答非所問,生硬地說:“你想多了。”
李酌卻道:“可他今天過來,不就是為了見你嗎?”
蘇日安提醒說:“他經常陪合作夥伴看舞劇。”
“但劇院好像并不是一個談合作的好場合吧?”
李酌不以為然:“而且坐在他身邊的那個人我認識,風投行業的大鱷,喜歡古董收藏,拍賣會上經常能看到他的影子。”
“但我可從沒聽過他喜歡看芭蕾舞。”李酌朝蘇日安腦後悄悄使了個眼色,繼續說,“而且你看,這才剛開場,他就已經快要睡着了。”
蘇日安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果真看到了那名中年男人百無聊賴的表情。
傅瑞延坐在那人旁邊,并沒有在認真觀看,微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察覺到他的目光後,遲疑地扭頭看過來。
李酌在蘇日安耳邊說:“蘇先生,雖然我不太想點明這一點,但……”
“傅總後來真的沒有誤會我送你花嗎?”
蘇日安與傅瑞延眼神交彙了很短暫的時間,便匆匆收回了。
他仍舊沒有回答李酌的問題,只說“我去趟洗手間”,便起身,在不幹擾後排觀衆的情況下走了出去。
出了劇場,空氣流通了許多,蘇日安精神了不少,他走進最近的那間洗手間,站在池沿邊愣了一會兒,然後伸手打開了水龍頭。
冰涼的流水沖刷着指尖,蘇日安仍舊覺得悶,還想洗把臉,鏡子上卻忽然出現了另外一道人影。
傅瑞延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此刻正站在蘇日安身後,目光平靜,深不可測地注視着他。
蘇日安下意識低頭,不去看鏡子裏的傅瑞延,甚至沒來得及抽紙巾,甩了下兩只濕漉漉的手就要離開。
卻被傅瑞延擋住了去路。
“怎麽?”傅瑞延目标明顯,高大的身形擋在蘇日安前面,語氣莫名地對他開口,“這就是你所謂的新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