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這麽無所謂
第19章 你這麽無所謂
蘇日安被迫和傅瑞延一起吃了頓飯,上桌前,韓助理過來跟傅瑞延說明情況,很抱歉地向蘇日安表示,自己家裏有很要緊的事要處理,可能等一等才能送他回去。
蘇日安本想說自己可以打車,但韓助理好似真的很急切,跟他解釋完後,便攥着鑰匙大步出了門。
蘇日安被一個人留在傅瑞延對面的位置上,傅瑞延一直不說話,對他所表現出來的焦慮充耳不聞。
蘇日安無聲對峙了幾分鐘,見傅瑞延始終巋然不動,認命地洩了幾分氣。
兩人用餐的半個多小時內,餐桌上一直保持着安靜,盡管氛圍說不上來的古怪,但由于飯菜都是熟悉并且喜歡的味道,蘇日安還是吃了不少。
晚飯後,蘇日安待到晚上八點,一直都沒等到韓助理回來。
期間,他曾數次使用打車軟件,但都由于所處位置過于偏僻,目的地又過于遙遠,加價了幾次都沒人接單。
快到晚上八點半的時候,傅瑞延忽然接了一個電話。當時蘇日安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今晚不知道第多少次嘗試打車。傅瑞延坐在沙發的另一端處理工作,手機響起的時候,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沒有避開蘇日安,談話的聲音零星地傳到了蘇日安耳朵裏。
韓助理的聲音帶着歉疚,斷斷續續地說自己被私事絆住了腳,晚上怕是沒辦法趕回來送蘇日安回家。
傅瑞延說“沒關系”,挂斷了電話,情緒穩定地向蘇日安如實轉達,在蘇日安逐漸變得氣惱的眼神裏說:“你之前的房間還沒動過,今晚暫時住下吧,明天去公司的時候我送你回去。”
蘇日安握着仍舊沒有接單的手機盯視了他幾秒,而後起身,頭也不回地朝一樓的客房走去。
蘇日安裹着浴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傅瑞延正坐在他房間靠窗的沙發上,身邊放着一套蘇日安以前的舊睡衣。
離婚時,蘇日安輕裝簡行,只帶了幾件常穿的衣服,他本以為自己走後,傅瑞延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将他的東西全都清理出去的,也是沒想到,傅瑞延這麽追求簡約高效的一個人,居然還能翻到他兩年前穿過的睡衣。
傅瑞延已經沒再處理所謂的工作了,弓着脊背,手肘随意地搭在膝蓋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副在等他的樣子。
他還穿着下午的那身衣服,看上去還沒有洗漱,蘇日安靠近時,再一次聞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很清淡的煙草的味道。
“洗完了?”見他出來,傅瑞延站起身,将衣服遞給蘇日安,說,“只翻到了你之前的……常穿的那件找不到了。”
傅瑞延當然找不到,蘇日安當初收拾東西的時候将其丢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裏,被他帶去了酒店,此刻正待在他新租住的公寓衣櫃裏,跟這棟房子已經徹底沒了關系。
但蘇日安沒解釋,說了句“謝謝”,接過睡衣,見傅瑞延沒有動的打算,便問:“還有什麽事嗎?”
“明天公司要開晨會。”傅瑞延說,“司機會早一點過來。”
蘇日安表示自己明白,會盡早起床。傅瑞延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開始新的話題,蘇日安也沒再說請他離開的話。
兩人各自在安靜到略顯拘束的氛圍裏無所适從。
“傅瑞延。”不知過了多久,蘇日安忽然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傅瑞延“嗯”了一聲,擡起眼皮認真看他。
蘇日安繼續說:“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
似乎被戳中了心事,傅瑞延沒再看蘇日安的眼睛,說了句“沒多久”,頓了頓,又問:“嗆到你了嗎?”
蘇日安說“沒有”,又道:“最近很苦惱吧?又被安排了一樁不怎麽滿意的婚姻。”
他還記得兩人第一次吃飯那天,偶然聊起婚姻,傅瑞延心事重重的樣子。當時的傅瑞延對聯姻多有抵觸,話裏話外全是對家中安排的失望與無奈,那時的他曾親口和蘇日安抱怨,說性格是否合适暫且不提,要結婚的對象連個女孩都不是。
蘇日安很想知道,傳聞中的鄭小姐幽默風趣,熱情健談,如今的傅瑞延是否依舊能夠挑剔出什麽。
傅瑞延果真沒能說出什麽,無視了他的諷刺和挖苦,問了一句在蘇日安聽來很可笑的問題:
“你希望我和她結婚嗎?”
蘇日安移開視線,強調:“這跟我沒有關系。”
又說:“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蘇日安覺得,可能是很久以前自己對傅瑞延的好感表露得太過明顯,以至于這麽多年來傅瑞延一直陷入為難。
但傅瑞延也還算是個善解人意的人,不會随意糟蹋他人的心意,再加上所謂的責任心,所以一直對他無傷大雅的靠近多有縱容。時間長了,縱容出了習慣,乍一聽到這種撇清關系的話,這才一時間內沒能反應過來。
“你是這樣想的。”許久後,傅瑞延才低聲開口。
但就如蘇日安所了解的那樣,傅瑞延仿佛對他突然退出的行為十分不解,追問道:“那既然如此,為什麽在酒會上碰到的那晚,你要那麽慌張地躲開?”
傅瑞延靠近一步,繼續說:“你這麽無所謂,還會怕跟我見面嗎?”
蘇日安并不清楚當時的自己在傅瑞延眼裏是什麽樣子,也不是很想去回憶。他今天站得有些久,腿還很酸,被從每一條神經蔓延上來的不适蒙蔽了大腦。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免疫,但一想到原來傅瑞延早就對他的難過一清二楚,就還是忍不住傷感了起來。
所幸傅瑞延沒有繼續說下去,在寂靜的燈光裏專注地望着蘇日安。
傅瑞延的眼神讓蘇日安想起了剛結婚那段時間,自己布置好花房後,傅瑞延回來的那晚,
那天趕上休息日,管家和家裏的阿姨早早地回了家,整棟別墅只有蘇日安自己在。他收拾了花房裏殘留的營養土,将工具都好好歸位。出門時碰到了突然回來的傅瑞延。
似乎是對他的成果感到意外,傅瑞延沒說話,先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布置。蘇日安沒料到他會突然回來,心裏忍不住緊張,偷偷觀察傅瑞延臉上是否有出現不滿意的表情。
幸而傅瑞延雖未明确表達喜愛,卻也沒有過多評價什麽,不久,便将視線轉到了蘇日安身上。
玻璃花房裏的溫度比室外高出不少,蘇日安穿得厚,收拾了一個多小時,頸邊出了一層薄汗。傅瑞延踩着臺階站到蘇日安面前,猶豫了一下,擡起手,冰涼的指尖擦過了蘇日安的耳根和側頸。
蘇日安記得那天的每一個細節,他被傅瑞延的手指冰到,而傅瑞延似乎才剛應酬過,身上帶着明顯的酒氣,但看他的眼神還是清明的,看不太出來喝醉的影子。
客套而又拘謹地聊了幾句,蘇日安被冷風凍得打了個冷戰。傅瑞延話音一頓,忽然提出了進屋。蘇日安想到剛剛對方觸碰到自己的冰涼的手指,猜想對方應該也是冷了,便點了點頭,和傅瑞延一前一後回了前廳。
或許是因為關系轉變,而感情卻沒有濃烈到可以如膠似漆的地步,蘇日安和傅瑞延婚後單獨度過的那個夜晚充滿着緊張和窘迫。
蘇日安先洗漱完上床,卧室內只留着一盞昏暗的床頭燈。
不久傅瑞延也洗完澡出來了,輕緩的腳步聲在蘇日安背後響起。接着,身後床墊下陷,最後一點燈影被熄滅,蘇日安緊張地閉上眼睛,背對着傅瑞延,強迫自己盡快入睡。
但他只平靜了幾分鐘,因為沒多久,帶着灼熱體溫的身體便從身後覆了上來。
傅瑞延很溫柔,不至于因為太過突然的動作而吓到蘇日安,他先是碰到了蘇日安的肩膀,然後随着身體貼近,掌心向下,握住了蘇日安的手腕。
蘇日安身體緊繃,但沒有拒絕,而後,傅瑞延便像是得到了某種應允,湊過去,吻了下蘇日安的後頸。
盡管兩人之前已經做過一次,過程中,蘇日安還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卧室裏并不是完全的黑暗,傅瑞延将他困在身下,傾身過來跟他接吻時,蘇日安注意到了傅瑞延看向他的眼神。
專注、珍惜、滿含情欲。
就好像他們是真的相愛一樣。
蘇日安從記憶裏回過神來,拒絕直視傅瑞延的眼睛。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麻木,暴露在空氣裏的小腿冰涼刺骨。他有些頭痛,很想請傅瑞延出去,然而對方卻在這個時候握住了他的手腕。
“蘇日安。”
蘇日安覺得可能是自己留下來這件事讓傅瑞延産生了誤解,他不想成為一個可以任對方使用的工具,更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地糊塗下去。
上次的事已經足夠他後悔。
于是,他稍稍用力掙開了對方的束縛,在傅瑞延越過最後一點邊界靠過來時,偏頭避開。
他很努力地在平複自己的心情,短暫的靜默過後,還算冷靜地說:
“傅瑞延,我再說一次,我們已經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