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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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嶼不相信有人會毫無防備的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安然入睡,所以他低下頭,湊近。
男生淩亂的粉色頭發半遮着眉毛,手縮在懷裏,仿佛往日的那些刺都變成了柔軟的絨毛。
江星嶼看出他沒有要醒過來的意思,忍了忍,還是沒有叫醒他。
這讓江星嶼莫名想起從前的自己,想要贏得每一場比賽的自己,想要永遠站在世界舞臺的自己。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作為一名電競選手的訓練量有多大,從前為了贏得每一場的比賽,他不會讓自己有一點點的失誤。
只要有,他會練上無數次,直到下一次在也不會犯。
這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江星嶼沒在想,目光落在言白川的腳裸處。
敷了冰袋之後明顯沒有方才那麽腫了,但他睡着前忘記抹藥膏了。
江星嶼捏了捏眉心,脾氣很好的打開塑封袋,拆開藥膏,取出兩跟棉簽,幫他擦藥。
可能是右腿疼的原因,睡着了也沒敢把腳壓下面,反而是裸露在外,江星嶼怕他疼,動作很輕。
只是睡着的人并不怎麽安分,擦沒兩下,腿就往裏縮。
江星嶼眼疾手快地按住他那條腿,動作不重,男生也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在次擦藥的時候,江星嶼邊擦邊吹起氣,那條腿才沒有反抗。
江星嶼擰好藥膏,重新撞進塑料袋裏,離開時順手将他放在沙發上的那件外套,蓋在了言白川身上。
後者睡得很舒适,衣服蓋上去的時候幾乎本能的以為是被子,所以言白川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半張臉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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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嶼:“……”
在此之前江星嶼可能連自己都沒想過他會有脾氣這麽好的一天,貼心的為別人抹藥膏?換做以前是不存在的。
可能是因為把人撞倒後而産生的憐憫之心吧,江星嶼更認同這個觀點。
江星嶼轉身進了房間,這是他平時打游戲的房間,電腦、外設、鍵盤都和以前一樣。
包括布置,擺放的東西,都和他以前每天訓練時一樣。
可能很多東西安辰說的是對的。
他放不下,同時也不甘心。
但同樣他也不會因為這個,而盲目地加入一個戰隊,如果一個戰隊連最基本的世界邀請賽資格都拿不到的話。
那于他而言,并沒有意義。
江星嶼登陸游戲,玩了幾局他平時最常用的英雄,直到有個不速之客的忽然拜訪。
安辰上次來的時候給江星嶼買了很多水果,可江星嶼并未領情,所以這次他為表誠意,直接在五星級餐廳打包了幾個好菜才來。
有句老話說得好:“民以食為天。”
他兩手提着東西,艱難地按下了江星嶼家的門鈴。
門鈴響起後,安辰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門開後他正打算嚷着嗓子跟他介紹自己帶來的東西。
江星嶼眸光微斂,警告地看他一眼:“小聲點。”
“哦。”安辰看了一圈,只以為他是喜歡清淨,所以自然地放輕了聲音。
進門後,安辰神采飛揚地給他介紹了每一道美食,順便吐槽了一下那家店的隊有多難排。
直到一個慵懶倦怠的聲音響起——
半睡半醒的少年含糊不清地,喊出了一句驚濤駭浪的話:
“……唔,我屁股好痛。”
安辰瞳孔地震:“……”
走近後看見有個人蓋着江星嶼的外套……
安辰如遭雷擊,眼睛瞪的老大,震驚、難以置信地看向江星嶼。
後者只是淡淡地一句:“勸你別胡思亂想。”
安辰大為震驚,這是威脅?
這讓心思跳脫的安辰更為确信,江星嶼真的跟這個人有什麽……
不對,等下……剛剛他聽到的是男人的聲音……
“卧槽?!”安辰反應過來什麽,難言道:“原來你好這一口啊……”
“閉嘴。”
江星嶼知道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麽東西,索性不讓他說話。
言白川迷迷糊糊地爬起來,因為剛睡醒的緣故,半邊臉被印的通紅,擡腳的時候疼的“嘶”了一聲。
言白川現在還有點兒迷糊,以至于完全忘了腳還扭傷這回事,他起身的時候,身上的外套滑了下來。
抓着半邊看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他的東西,言白川剛想說點什麽,驀然和一個熟悉的男人對上視線。
言白川一怔。
安辰看見粉色頭發的一瞬間,腦袋也空白了,表情比剛才還要誇張。
驚愕、震驚、駭然此刻在他臉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卧槽???”
“Pink??”安辰難以置信:“你怎麽在這?”
安辰對他并不陌生,甚至還能說得上熟悉。
野馬和TAC在不少比賽都很常碰面,互為對手,争鋒相對。
平時還會約練習賽,比如他們今晚就有一場練習賽要打。
說起Pink的事跡,還得從他第一次打比賽開始,Pink第一次出現在賽場上的時候,其實沒有人看好他。
當時野馬第一局對上的就是TAC,也因為低估了Pink的實力,輸的慘不忍睹。
安辰對他的實力還是十分認可的,自從TAC的打野換成替補後,身為中單的Pink成了整個隊伍唯一能C的人。
他們家的中單和AD甚至對Pink産生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據他所知,Pink脾氣也非常的差。
就好比現在,Pink看他的眼神都是冷的,這大熱天的,同時兩股冷氣,安辰打了個寒顫。
言白川預感到了什麽,看見安辰的那一刻,就自動把對方視作有威脅的敵對關系。
“那你又為什麽會在這?”言白川不答反問,表情很冷漠。
像極了在對別人說,你為什麽要來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我、我……”安辰咂舌,忽然想到什麽,看向江星嶼:“我是來給他帶午飯的。”
言白川自然也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香味,摸了摸癟的小腹,這野馬戰隊為了挖人真是不擇手段……
但這香味的誘惑對于言白川這種肚子餓的人真是毫無抵抗力,他也不可能任由他們兩人獨處。
太危險了。
“哎喲……”言白川腳滑了一下,徹底把自己僞裝成病號。
“那個,過來扶我一下……”
他朝一個方向招了招手。
安辰愣了愣,點頭:“哦,好。”
他剛要擡腳上前,言白川眼神冷了幾個度:“不是說你。”
安辰:“……”
江星嶼理虧,上去扶他,只是言白川比剛受傷那會還要脆弱,走的一瘸一拐。
安辰都要傻眼了,沒想到江星嶼平時看上去清冷的仿佛不墜凡塵仙人。
真動了真格,那真是要命……
安辰在腦神經已經跳脫到了外太空,言白川忍不住提醒他:“擺菜吧,餓死了。”
江星嶼:“……”
“來了,來了。”
安辰看了眼江星嶼,後者沉默不語,安辰只當是默認了。
他把食盒一一拆開,擺在桌面上,誇大其詞道:“聽我說,這家餐廳的菜真的好吃,我只吃過一次,就對它流連忘返。”
在安辰眼裏,早已把言白川默認成是江星嶼的人了,所以都是自家兄弟。
言白川咽了咽口水,心虛的目光投向江星嶼,後者瞥來一眼,語氣一貫的冷淡:“吃吧。”
一桌五六個菜,言白川絲毫沒有客氣,囫囵吃了起來。
江星嶼在想事情,言白川已經他想吃蝦,于是又戴上了一次性的手套。
他拿了一只最大,肉最多的蝦,剝的幹幹淨淨地,放進了江星嶼的碗裏:“吃吧。”
江星嶼一怔。
他偏過頭,忽然撞上了一張淺笑的臉,言白川眼底含着笑:“這只肉最多,我都剝幹淨了,快吃吧。”
安辰:“???”
言白川的一舉一動都很自然了,任誰都看不出他實際是第一次進這個家。
默默埋頭吃飯的安辰豎起了耳朵,夾菜的時候還偷偷觀望兩人,完全忘了他是來做什麽的了。
江星嶼最後還是沒說什麽,夾起碗裏的蝦吃了。只是動作慢了些,也不知道是在嫌棄還是什麽。
一頓飯畢,安辰很自覺的先離開了,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雖然這次來的目的是沒辦成,但是他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也不算虧。
他登時拿出手機,噠噠噠地敲鍵盤,迫不及待地将這個大瓜分享給昔日的好友們。
安辰離開後,屋內只剩他們兩人,氣氛有些微妙。
“謝謝。”言白川摸了摸吃的有點漲的肚子。
江星嶼哂笑。
“對不起嘛。”言白川垂着眼捷:“那會兒你在陽臺打電話,我本來想着眯一會的……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醒來還蹭了一頓飯。
江星嶼說:“剛剛不還裝作很自然?”
江星嶼有輕微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特別食物,對于他來說往他碗裏夾菜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
言白川不知道他說的是哪點,但剛剛确實是為了不想讓他兩獨處,這點無法否認。
“我就是太餓了,聞到香味沒忍住。”言白川直白道。
江星嶼冷笑一聲,不在進行這個話題。
“吃飽了就回去吧。”
江星嶼很冷淡,帶着對陌生人的疏離和禮貌:“我已經幫你打好回基地的車了,現在下樓吧。”
言白川也知道不知一直待在這裏,點了點頭:“好,謝謝。”
言白川瘸着一條腿出了門,後者只是跟在後面冷眼旁觀,并沒有要扶他一下的意思。
這次他們是做電梯下樓的,兩人一路無言,直到言白川上車的時候,江星嶼叫住他。
“把你的藥帶走。”江星嶼将塑料袋遞給言白川。
靜默片刻,他又補充道:“如果你要醫藥費補償的話,我可以轉你。但你想以此為要挾讓我加入你們戰隊的話,還是省省吧。”
“不用了。”言白川進了後座,手撐着車窗看他:“謝謝你照顧我一上午,下次來的時候我在給你帶禮物。”
說罷,還不等江星嶼說什麽,那輛車便絕塵而去。
只留下少年含笑的聲音萦繞耳畔,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