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脾氣差的,那就以暴制暴。
這是作為一個上單選手的固有思維,但這話能從言白川口中問出,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隊長,你指的是賀然?”黎夏不确定道。
言白川眉頭微擰,抿着唇,想東西想的格外認真,聞言,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是他。”
“以柔克剛。”
見言白川擡頭,黎夏就知道他沒聽懂,解釋道:“隊長,你想想,我們現在是要靠內心打動他加入我們戰隊。”
“得感化他,讓他知道我們戰隊的好,如果遇到他挑刺,能忍則忍,脾氣得收住,畢竟我們現在是非常時期。”
忍,感化。
言白川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張漠然的雙眼……他媽的感化。
“謝謝,我明白了。”
請教完黎夏後,言白川打開了微博,翻了翻那天沒看完的評論,或許有意外的收獲。
【剛看完兒子直播,我敢肯定,他這是要撒起嬌來,沒人能無動于衷。】
【确實确實,還別說,染了粉頭發之後都兇不起來了,跟只貓似的!!】
【下次直播讓他學貓叫哈哈哈哈哈!!!】
Advertisement
……
水友們聊得熱火朝天、歡天喜地,完全不顧言白川的死活。
言白川握緊手機,紅着耳廓退出了微博。
轉眼到了第二天,言白川根據昨天的地址,輕車熟路地來到了“賀然”住的公寓。
兩邊的電梯都停在二十多層,他記得“賀然”住的樓層就在三樓,為了不浪費時間,選擇了走樓梯上去。
可能是這不經意的想法和某人不謀而合,在二樓拐角處的時候,正準備踏上去的剎那,和一個身影撞了滿懷。
男人的胸膛很結實,也很穩,身上還殘留着淡淡的煙草味。
還沒等言白川反應過來,剛踩上階梯的腳登時一滑,趔趄了下,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你特麽不長……”他猛地擡頭,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于是硬生生的把後半句轉了個彎:“是你?!”
言白川頭暈目眩,痛的厲害。
“抱歉。”一只手臂伸過來,随後是磁性悅耳的聲音。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江星嶼伸手去扶他,待看清粉色頭發的男生後,愣怔了一下。
“怎麽又是你?”江星嶼語氣明顯不悅。
他不喜歡別人幾次三番地來打擾他。
因為在他的認知裏,這是一種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言白川是真的痛,這下不僅腳扭了,屁股也痛,看見伸過來的手,也沒嫌棄,把手搭上去。
一截細瘦的手腕置于掌中,男生皮膚冷白、很軟。
他的皮膚本來就白,眼睫垂着,眼尾泛紅,潋滟着水光,看起來格外明顯。
江星嶼瞬間生出了一種欺負小孩子的錯覺。
江星嶼握着他的手腕,不知是不是心裏作祟,聲音明顯比剛才要輕了許多:“能起來嗎?”
言白川搖搖頭:“腳扭了,好痛。”
江星嶼走進兩步,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拉開他的褲腿,白皙的腳裸處微微發紅,暫時看不出腫起來的跡象。
男人阖眸,剛才确實是他沒有留意是否有人會上來,他腿長,下樓時習慣性一次跨兩個階梯。
“另一只呢?”江星嶼看着他:“也扭了?”
兩人湊的很近,随着距離的拉進,言白川能聞到他黑色T恤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以及近在眼前的性感喉結。
“沒有,就扭了這一邊。”言白川沒想到他會好聲好氣地對自己說話,這會兒又想起水友們給他安的“乖巧”人設。
想着這人果然是吃軟不吃硬。
“還有,”言白川眨了眨眼,眼尾更紅了,嗫嚅道:“屁股剛剛也摔的好痛。”
江星嶼:“……”
這語氣,怎麽一副要讓他負責到底的樣子……
江星嶼站起身,言白川見他轉身以為他要離開,連忙道:“你不能走,我走不動了,你留下陪我一會兒……”
聲音軟軟的,很好聽,只是這麽一瞬間,江星嶼竟生出在哪裏聽錯的錯覺。
這小孩上次來找自己的時候,差點把身份證貼他臉上,也沒這樣和他說過話。
所以江星嶼自動默認成是錯覺。
“沒要走。”江星嶼弓着身,彎下腰,問他:“能爬上了嗎?”
言白川微微詫異:這是要背他?
言白川“唔”了一聲,用另一條沒有受傷的腿做支撐,艱難地爬起來。
他拍了拍手掌蹭的灰,兩只手纏住了江星嶼的脖頸,小心翼翼的摟緊,還不忘提醒他:
“你慢點,千萬別逞強,我可不像在被摔成肉泥……诶。”
江星嶼沒有給他叨叨完的機會,固定着他的兩條腳彎處,站了起來。
言白川只能摟的更緊,江星嶼的背很厚實,是屬于那種高挑清瘦的類型。
他們在二樓的樓梯處,江星嶼直接背着他往三樓走。
周圍很安靜,他能清晰地聞到江星嶼身上的味道:“你剛剛吸煙了嗎?你身上有股淡淡的煙味。”
從言白川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江星嶼身上就有這種味道。
江星嶼沒理他。
言白川感覺到他的呼吸有點重,問道:“我是不是很重,你要不要放我下來休息一下……”
“閉嘴。”
江星嶼懷疑背上的是一直麻雀,叽叽喳喳,沒完沒了。
言白川把頭貼在他的背脊上,沒在說話。
其實也不是因為他怕,就是現在各方面都不占優勢,如果把他惹的不開心了,把自己丢在這不管了怎麽辦。
得不償失。
只是這一舉動落在江星嶼眼裏又成了另一種意味,他的眼前不可抑制地回放剛才男生紅着眼眶的畫面,又不由想起剛剛的話是不是太重了。
“煙瘾犯了,出門的時候吸了支煙。”
江星嶼還是決定回答一下他的問題,然而言白川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又沒聲了。
江星嶼:“……”
言白川秉承着話少的原則,沒說多餘的話。
江星嶼背着他走到三樓,最後停在門前,騰不出多餘的手,直接喊背上的人:“哎,開一下門,密碼是54088。”
這門的密碼可以随時改,江星嶼并不擔心讓他知道。
“……”言白川愣了半響:“哦。”
這房門秘密怎麽跟他這個人這麽奇怪,言白川差一點就聽成了“我是你爸爸”了。
言白川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輸入密碼。
進屋後,江星嶼把他放在沙發上:“你先坐這,別亂動。”
這話有兩層意思,一種是顧及他的腿傷,而另一種是警告他“別亂走”。
言白川本來想問他去幹嘛,奈何這人身高腿長,走路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已經出了門。
這間屋子太幹淨了,言白川沒忍住,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屋子的陳設很簡單,客廳沒什麽擺件,桌面上放着一本日歷,角落放着兩個大箱子,裏面裝着大大小小的物件。
江星嶼到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冰袋,又到藥店買了扭傷的藥膏,回來的時候發現言白川真的安安分分地坐在沙發上,沒亂動。
言白川在給教練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可能要晚點回去,聽見動靜,擡起頭,看見江星嶼拎着兩個塑料袋回來了。
江星嶼剛取出冰塊,就聽見沙發上的人莫名其妙地問他:“你是要搬走了嗎?”
江星嶼擡眸,與他短暫對視。
少年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黑眸清澈,亮晶晶的,就這樣注視着他。
“不搬。”江星嶼言簡意赅。
“哦。”
那就好,不然以後可真找不到人了。
言白川撸起褲腳,方才還不明顯的腳裸上已經泛紅腫起,江星嶼幫他把鞋脫了,冰塊遞給他:“自己敷上。”
“謝謝啊。”
言白川扭傷的是右腳,冰塊和皮膚相貼的一瞬間,幾乎失去知覺的腳裸透着一絲冷意。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如果不是因為言白川腳扭傷,他可能已經離開了。
“晨跑,你不是知道。”這句話說的是陳述句。
的确,上次言白川來的時候,正遇上他晨跑回來,當時他身上還散發着溫熱的氣息。
看來這人确實是每天早上都會出去跑步,只是今天好巧不巧,在下樓的時候和他撞上了。
“那你還要去跑嗎?”言白川沒頭沒腦地問了出來。
江星嶼扯了下唇:“你覺得我還有心情跑?”
沒等言白川開口,江星嶼又補充道:“敷完冰後把藥抹上,待會兒我會送你下樓,叫車把你送回基地,到了基地你讓你隊友出來把你扛回去。”
言白川:“……”
“要不我們在談談?”言白川往裏縮了縮,擺了個舒服的姿勢,言辭誠懇:“上次的确是我沖動了,我給你道歉,我就是不喜歡別人喊我小孩。”
不知是不是觸及到了什麽傷心事,他的眸子暗了暗:“我都已經成年一年了,真的不小了。”
江星嶼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執着于這個,也許是因為每個人的人生經歷不同,造就了不一樣的過往。
但這和他并沒有太大關系,他也沒興趣管別人的閑事。
“放心,以後不會這麽喊你了。”
江星嶼語氣淡淡:“至于戰隊的事,我覺得沒有商量的必要,這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
“不管你是怎麽找到這的,但還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住址鬧的人盡皆知,那樣我會很困擾。我想,這一點你應該能做到。”
言白川默了片刻,悶聲道:“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人,還不至于把你家地址貼網上。”
他話鋒一轉:“但是如果有其他人找你,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畢竟想讓他進戰隊的人這麽多,這個地址肯定有不少戰隊的高層知道,只是他比所有人都早了一步而已。
江星嶼沉默片刻,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後點頭。
褲子口袋傳來手機振動的聲音,江星嶼看了兩秒,接起電話,轉身去了陽臺。
江星嶼一通電話打了很久,言白川側靠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想着先閉眼眯一會,等他回來,沒想到不知不覺竟然睡着了。
昨晚為了趕直播時常,沒注意時間,下直播間晚了些。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一共的睡眠時間就四五個小時。
以至于他現在一沾沙發就犯困。
所以江星嶼打完電話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場景:
男生安靜舒适地蜷縮在沙發上,半邊臉朝下微微陷進沙發,腦袋朝裏,撅着屁股朝外,看上去像某種貓科動物。
江星嶼預感到什麽,蹙眉走到沙發旁,然後就聽見男生輕緩而綿長的呼吸聲。
“……”
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