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霸淩
第42章 霸淩
“喂,小矮子,你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一個人高馬大的男孩一屁股坐到了奚斐然的桌子上,“我們學校不好進,你什麽來頭?”
他的屁股正要壓住了奚斐然書本的一角,奚斐然看着被壓皺的書本微微皺眉,但心想着自己剛上學一周,要和同學友好相處,于是忍住了。
“我從南方過來。”他道。
男孩嗤笑起來,周圍的幾個男生也跟着竊笑。
剛才朝奚斐然扔紙團的瘦子諷刺道:“誰想知道你老家是哪的,超哥是問你家裏是幹什麽的,聽不懂人話嗎。”
奚斐然煩得要命,從他來的第一天起,班裏以叫馬超的小胖子為首的小團體就在找他麻煩。
其實也怪自己太傻,剛上學第一天,他怕自己年齡小,被周圍比他大兩歲的同學們看不起,所以故意在課堂上一個勁兒舉手回答問題。
沒想到就是這樣的舉動,讓班裏的同學都開始讨厭他。
沒有人喜歡積極份子,尤其是這個積極分子年齡比他們都小,還深受老師照顧。
奚斐然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踩了第一個雷。
“我看見他剛入學的時候,是高三的祁南槿給他辦的入學手續。”有人在一旁說。
坐在他桌上的馬超問:“祁南槿是你什麽人?”
祁家在崇景還是有實力的,如果奚斐然和祁家有關系,那還是不要輕易動的好。
奚斐然忍住煩躁:“他是我遠房表哥。”
之前他和祁南槿商量好了,他的身份特殊,為了不給滕時帶來麻煩,不要告訴別人他被滕時收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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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外人面前可以裝作不認識滕時,如果有人問,就說自己是祁南槿家的遠房親戚。
“遠房啊?”周圍竊笑一片,既然是遠房,多半就是窮親戚了,之前根本沒有人聽說過祁南槿有這個親戚。
在學校這個排外又勢力的微型小社會裏,奚斐然輕易的暴露了自己沒有靠山的事實,又犯了第二個錯誤。
“你和祁南槿長得沒有半點一樣的地方,這遠房得有多遠?別是八杆子打不着,死皮賴臉的往人家身上蹭呢。”
奚斐然忍無可忍,站起來:“借過,我要去廁所。”
馬超從他桌上跳下來,往過道裏一杵,雙手叉腰壞笑:“你去呗。”
他長得又高又胖,往那一站把整條路都堵死了。
奚斐然知道他故意找麻煩,心說不要跟傻逼一般見識,扭頭就要走另一條路,卻忽的被人在腳底下絆了一下,人撲通一下就摔倒在地上,身後哄笑聲一片。
奚斐然趴在冰涼的地板上,拳頭攥緊。
就在這時,上課鈴忽然響了,數學老師走了進來:“都回座位了,上課了,後面的幹嘛呢圍在那?”
周圍人一哄而散,奚斐然從地上爬起來,坐回座位上。
老師:“這節課咱們做個小測,班長來,幫我把卷子發給每列第一個,往後傳。”
教室裏頓時傳來一片“啊?”的倒吸涼氣聲。
“啊什麽啊,把課本都收起來。”
老師卷起教案在桌上敲了兩下,忽然發現自己沒帶水杯:“拿到卷子就開始寫吧,別交頭接耳,我去辦公室取個水杯。”
老師離開教室,刷拉拉的傳卷子聲音響起。
奚斐然坐在最後一排。
卷子從前排往後傳,傳到奚斐然前排的女生,她忽的回過頭來,有些同情地看了奚斐然一眼:“沒了。”
奚斐然伸頭看去,只看到坐在坐前面的馬超和他周圍的男生們正在竊笑。
一看就知道卷子是被他們扣下了。
心裏的煩躁翻湧,奚斐然咬牙站了起來。
他自然不會傻到去找他們要,去了也只是被捉弄,于是打算直接去辦公室再要一份。
在經過馬超他們的時候奚斐然分外留心,防止他們伸腳絆自己。
不過這次這幾位倒是沒使壞,奚斐然心裏稍松,卻忽的聽的旁邊一聲很小的咳嗽。
夾雜在咳嗽裏的是一聲竊笑:“孤兒。”
仿佛被雷劈了,奚斐然猛地回頭:“你說什麽?”
四周響起一片低低的哄笑,每個人都仿佛只是旁觀者,每個人又仿佛都置身其中。
“前兩天我們在辦公室的檔案裏看到了,你的父母那欄都是空白,”馬超捂嘴笑,一雙小眼睛眯起來,“別是死了吧。”
他話還沒說完,奚斐然已經猛地撲過去一把揪住了馬超的領子。
後者立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力氣比奚斐然大了一倍:“小矮子!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呢?”老師拿着水杯從外面進來,一眼就看見奚斐然背對着門口站在走廊裏,“奚斐然?你站在那幹什麽?”
奚斐然雙眼通紅,拳頭上青筋都崩了出來。
桌子上放着筆,憤怒在胸口裏躁動,奚斐然真的有種沖動,想要把桌上的筆狠狠刺進馬超的眼睛。
但是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有多嚴重,他會再次被定義為“心理問題嚴重,具有攻擊性”,還會給滕時和祁南槿帶來極大的麻煩。
馬超挑釁地微笑着,似乎篤定奚斐然不會下手。
老師:“奚斐然?”
奚斐然死死盯着馬超,許久,終于松開了他,強忍着情緒回過頭來:“不好意思老師,我少了一張卷子。”
***
“阿時,你真的不要再休息一兩天再上學嗎。”
祁南槿和滕時一起沿着學校的中心大道往裏走,祁南槿肩上還背着滕時的書包。
“反正你競賽那麽厲害,保送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不來學校其實都無所謂。”
道路兩旁都是梧桐樹,滕時校服外穿着白色羽絨服,容顏俊美,即便是衣服這麽厚依舊能看出腰細腿長的體态,随便一走都是像是偶像劇男主。
“在醫院躺的都要長毛了,在家呆着也是呆着,還不如來學校沾沾人氣兒。”滕時說。
“也是,”祁南槿又想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對了阿時,你說當時你聽到院長用J國話給一個叫森先生的打電話,提到了腦電波什麽的,我按照你說的把福利院的那些儀器帶回去了一臺讓人檢測,确實發現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什麽?”
“那些電擊儀器其實是腦電波檢測儀,而且是聯網的,一旦啓動開關,就會自動掃描實驗體的腦電波數據,傳輸到雲端。”
滕時皺眉:“也就是說我的大腦數據也被傳輸走了。”
祁南槿神色嚴肅,微微點頭。
滕時深呼一口氣:“數據收取方是誰?”
“查不到,當天那個雲端數據庫就注入病毒緊急毀掉了,對方非常謹慎,我讓人去查了森先生這個名字,但是J國叫這個的博士太多了,只怕是大海撈針。”
根據當時聽到的電話內容,對方收集腦電波數據,是為了從中篩找出有特殊天分的孩子,然後運送到J國做研究。
滕時倒是不擔心有人有膽子敢來抓自己,他只是在想那些被運走的孩子,這一世,還有上一世,那些孩子在J國經歷了什麽,自己夢到的那個“十七”,會不會也在其中……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想起十七,滕時就會想到奚斐然。
“奚斐然呢,”滕時問祁南槿,“我想見見他。”
瑞斯利安大得吓人,從小學走到高中部至少要二十分鐘。
奚斐然收到消息後一路狂奔小跑來到學校的小花園裏。
這個時候正是中午休息的時間,花園裏沒有什麽人。
深秋入冬的天氣下湖水都結冰了,兩只黑天鵝站在湖邊的岸上休憩,旁邊的草叢裏有三只灰色毛絨絨的小天鵝,正在父母周圍玩鬧。
奚斐然遠遠的就看到滕時坐在亭子裏,往湖那邊看着。
一周不見,滕時瘦了。
見到滕時的一瞬間,奚斐然心裏一直高高懸着的什麽東西仿佛一下子落了地,竟然有點眼圈發紅,撒腿跑過去: “滕時!”
滕時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奚斐然本想撲過去抱住他,然而視線忽然和滕時清澈漂亮的眸子對上,竟然忽的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他一個急剎車站在了滕時面前:“你……你身子沒事了?”
“我沒事了,”滕時淡笑着上下打量他一遍,拉着他坐到自己身邊,“你好像長高了不少。”
離得近了,滕時那細膩白皙的皮膚就看得更清楚了,眉眼烏黑如墨,仿佛平靜的湖水。
奚斐然內心深處升起了一股久違的安定感,心跳卻莫名的有點快。
“福利院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滕時說,“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說謝謝,那天多虧了你。”
奚斐然撓頭道:“也沒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趙阿姨的誤會解開了之後他怎麽看滕時怎麽覺得順眼。
可能是一件事打破了滕時在他心裏的刻板印象,他越細想,越發現滕時對自己是真的好。
滕時也覺得小家夥好像乖了不少。
“對了,我在醫院的時候,小镯給我打電話,說收拾趙阿姨屋子的時候翻出了這個東西,應該是你的吧。”
滕時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機器人來,正是奚斐然之前丢的那個。
“物歸原主。”滕時遞給他,“做的真的很不錯,你很有天賦,以後再想做跟我說,材料我給你準備,不用從現有的玩具上拆了。”
奚斐然緊緊抓着失而複得的機器人,一瞬間心裏百感交集,所有情緒都湧上來,他真想告訴滕時他在學校裏都遇到了什麽事。
“怎麽了?”滕時敏感地察覺到他情緒的波動,皺了皺眉,“在學校過得不适應?”
奚斐然心裏一顫,湧到喉嚨的話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不行,不能說。
他自從來了滕時家就一直問題不斷,嘗試逃跑、反抗、心理疾病、趙阿姨……
他能感覺到滕時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而自己一直在給他制造麻煩。
會不會滕時其實上周真就是因為受不了自己,才會去孤兒院的?
“挺好的,”奚斐然抱緊了機器人低聲道,“同學們都很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