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受傷
第23章 受傷
“哈……哈……”
蛋糕摔落在地,奶油撒得瓷磚上到處都是。
奚斐然站都站不住,貼着水池滑了下來,後背靠在櫥櫃大口大口地喘息,手指抖得像是篩糠。
腦海中血腥的畫面久久不散,他甚至覺得自己要溺死在那片紅海裏了,卻忽的聽到了外面大門開啓的聲音。
滕時?
他怎麽會回來?
幾秒鐘之後奚斐然混亂的大腦終于抓住了一縷理智,今天是周五,是滕時放學回家的日子。
奚斐然幾乎是垂死病中驚坐起似的挺了一下腰,然而渾身都使不上力,又倒了回去。
不能讓滕時看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
他本就暗戳戳的指使趙阿姨欺負自己,想看自己的笑話,不能再讓他得逞。
滴。
別墅大門的人臉識別通過,咔噠一聲打開。
滕時推開門走進來,如果是二十年後,這個時候人工智能已經打開了燈,伸出支架接過他的書包,又用傳送帶遞過來一杯熱水了。
可惜這是二十年前,滕時打了個哈欠走進玄關,正要伸手開燈,卻忽的聽到廚房那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這個時間不是侍從打掃的時間,滕時叫了一聲:“趙阿姨,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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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回應。
滕時眉頭微微一蹙,無聲地放下肩上的書包,拎起一根放在門口的高爾夫球杆,放輕腳步走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雖說滕家有專門的安保系統,但畢竟凡事都有萬一。
聯想到最近發生在奚家的事情,滕時攥着高爾夫球杆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
悉悉索索。
距離聲音發出的地方越來越近,滕時繞過拐角處的現代藝術雕塑,猛地舉起高爾夫球杆!
月光從落地窗投射進來,照亮了坐在地上的奚斐然。
高舉的高爾夫球杆猛地頓在半空,滕時松了口氣,随手打開燈,把球杆丢到一旁的沙發上:“你大半夜的在這幹什麽?叫你也不吱聲。”
刺目的燈光亮起,奚斐然下意識躲了一下。
他坐在地上,面前是一大攤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爛的蛋糕,手裏抓拿着一塊布,似乎是想要清理,卻不得要領,弄的滿地滿身都是。
“不小心把蛋糕摔了。”奚斐然深深低着頭。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從喉嚨裏擠出的這幾個聽起來還算正常的字,胸口翻湧着難受,後背上一層層出的冷汗還沒有止住,眼前一片猩紅。
……別跟我說話,趕緊走。
“大半夜起來偷吃蛋糕?”滕時有點好笑地蹲下來,“至于嗎,好像我餓着你了似的。”
一句平常的玩笑話在奚斐然耳中卻完全變了意思,滕時溫和平靜的聲音鑽入他的耳膜中,仿佛瞬間扭曲成尖利的嘲笑,攪得那汪洋血海幾乎沸騰起來。
小孩子确實是長身體的時候,看來得給奚斐然再加加餐。
滕時心裏想着,伸手去按奚斐然的肩膀:“別折騰了,你這布上都是奶油,越擦越花,我這屋裏的現代藝術夠多了,用不着在地板上再添一幅,快去睡覺吧。”
手指觸碰到奚斐然肩膀的一剎那,奚斐然就像是被電打了一樣猛地抖了一下。
滕時意識到了一絲不對,臉上漫不經心的神情收了起來,蹲下來:“你怎麽了?”
奚斐然強行壓制的呼吸又急促起來,肩膀劇烈起伏,身子微微發顫,心底的恐懼和憤怒融合成炙熱的烈焰,仿佛有什麽瘋狂的情緒即将破體而出!
“奚斐然?”滕時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捏住奚斐然的下巴擡起來,“看着我。”
冰涼的手指接觸到奚斐然面部皮膚的一瞬間,奚斐然渾身一個激靈,那一瞬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極度的憤怒和驚恐終于将他徹底淹沒。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色的生日夜上,槍聲震耳欲聾地響起,母親倒在血泊之中,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他的臉。
滕時的另一只手已經摸到了口袋裏的手機,正要撥通心理醫生的電話,忽的感覺眼前一道陰影驟然壓下,奚斐然忽然毫無征兆地撲向他:“我要殺了你!!”
咚!
那一瞬間的爆發力巨大,滕時被那突如其來的力道向後撲倒,後腦重重地磕在地上,疼痛襲來的當時差點讓他眼前一黑,然而緊接着着喉嚨上又傳來驟然的劇痛。
奚斐然騎在他身上,雙手拼盡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小孩子在腎上腺素爆發的極點力量絲毫不輸成人,滕時只覺得氣道瞬間緊鎖。
他立刻抓住奚斐然的胳膊,卻發現竟然扯不動!呼吸的停滞讓他想要嗆咳,卻因為氣管被掐緊一聲都發不出來!
奚斐然那真是要生生掐死他的架勢!
因為混血的基因,奚斐然的眉弓很高,眼眸因此顯得遠比同齡人要深邃,在這個角度幾乎有種漆黑得看不見底的感覺,仿佛黑洞一般,容納着所有暴怒的、憎恨的、瘋狂的情緒。
然而此刻那眸子卻似乎并沒有聚焦,滕時感覺他在看着自己,又似乎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過自己看着什麽別的人。
電光火石之間滕時雙腳猛地向上擡起,以一個極其柔韌的角度猛地絞住了奚斐然的脖子,奚斐然幾乎下意識松手,滕時的腰腹瞬間向下一帶,猛地把人摔了出去。
奚斐然在地上滾了兩圈,重重撞在了下方的碗櫃門上,裏面的碗碟咣當作響然後稀裏嘩啦地碎了一櫃子。
然而奚斐然卻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一躍而起猛地轉身,“刷”地抽出了竈臺刀具架子上的切肉刀!
冷白的月光在兩寸長的刀刃山閃過一抹寒光,滕時瞬間冷汗就下來了。
知道點格鬥技巧的人都知道,就算你再厲害,哪怕是格鬥冠軍,在街上碰到帶刀的也得轉身就跑。
電視上那種空手奪刀的戲碼在現實中幾乎根本不會發生,刀具相較于赤手空拳的優勢是壓倒性的。
“奚斐然,”滕時渾身緊繃,抓起桌上一杯冷水猛潑了過去,“你給我醒醒!”
奚斐然沒躲,冰涼的水順着他的面頰滑落,并沒有在那漆黑的眼底激起一絲波瀾,就在水滴即将流到下巴尖一瞬間,他忽然就像是炮彈一樣沖了過來,刀尖直剁滕時胸口!
如果在剛才滕時還抱着一絲僥幸,覺得小孩子的殺傷力不那麽大,那現在他就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人的潛力是驚人的,奚斐然發狂的時候力氣完全不比他小,刀尖剁下來的一剎那滕時擡起雙臂交叉一擋,咚地一聲只覺得胳膊都被震麻了。
他是真的想殺了我!
樓下隐約傳來了腳步聲,似乎是下人們聽到了動靜正在跑來。
然而那一刻生命的威脅從未這麽真實過,鋒利的刀尖距離滕時的胸口只有幾厘米,滕時手臂上的青筋都崩了出來,幾乎能看到刀鋒上自己蒼白的反射。
幾乎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下一秒他飛起一腳狠狠一踹,把奚斐然當胸踹飛了出去!
“唔!”
這一腳是真的重,奚斐然幾乎是騰空砸在了櫥櫃上,又跌了下去,捂住胸口哼了一聲,爬了一下卻沒爬起來。
“可不是我家暴你,是你要行刺我。”滕時喘息着站穩,卻忽然看到剛才因為抽到被拽到櫥櫃邊緣的刀具盒,因為這又一撞徹底失去了重心,徑直朝着下方墜落。
那一瞬間,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變成了慢動作,刀具盒在空中旋轉下墜,四把形狀各異,卻同樣鋒利的刀從刀具盒中脫落,在重力的作用下刺向倒在下方的奚斐然。
滕時的瞳孔緊縮成了一個點,幾乎完全是本能,拔腿就沖了過去,猛地抱起奚斐然一個翻身!
叮咣!
四把刀子連通刀具盒砸在地上,爆發出一連串的巨響,其中一把刀幾乎是擦着二人的身體掉落的。
滕時仰倒在地上緊緊抱着奚斐然,一口氣還沒能從喉嚨裏松出來,忽然感覺肩膀一陣劇痛!
噗嗤!
溫熱的液體一滴滴落在地上,奚斐然手中握着切肉刀,面無表情地将刀尖深深刺進了滕時的左肩。
與此同時,崇景市上空,一架私人飛機穿越繁華的夜色降落在機場。
早就有人在停機坪等候,看到人出來,立刻迎了上去:“大少。”
滕禹俊美而堅硬的面容依舊冰冷,擡手的時候,黑色的風衣下依稀能看到肩頸和手臂肌肉強硬的線條輪廓。
“最近家裏怎麽樣,我不在的這段日子,沒出什麽亂子吧。”滕禹大步走向不遠處停放着的黑色轎車。
“大少放心,家裏一切都好。”
手下拎着他的包跟在後面,直到他說的“家裏”,大概率只指的是一個人,于是非常有眼色地補充了一句:“二少爺一周都在學校住笑,風平浪靜。”
滕禹神情淡漠,沒多說什麽,坐上車後才問:“他收養的那個小崽子呢?”
“二少給奚斐然安排了周密的學習計劃,奚斐然一直遵守着呢,還算聽話。”
滕禹沒說話,坐上車。
司機把車子啓動,駛向滕家的方向。
窗外的夜色閃過,照亮了滕禹硬朗如冰的臉,那萬年冷淡的眼底似乎有某種稍縱即逝的情緒,非要說的話,好像是開心。
——許久不見,見了才知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