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收藏品
第13章 收藏品
“蘭山溫泉?”祁南槿略微吃了一驚,不知道滕時為什麽忽然提到這個地方。
蘭山溫泉是他們這些二代平時經常聚集的娛樂場所,不單單環境好、風景好,私密性也強。蘭山溫泉的老板非常有商業頭腦,把一片荒山開發成了世外桃源,大大小小的溫泉錯落在山野之間,別有一番雅趣。
不過來這裏的二代們除了來享受,多半也都是來互換情報,溝通感情的,久而久之這風雅的地方就給了人一種別有用心的感覺。
滕時以前不太喜歡去這種地方,這次竟然會主動提出要去。
“行啊,天冷了,也是到了泡溫泉的時候了。”祁南槿很快把奚斐然小狗崽子抛到了腦後,興奮道,“咱們什麽時候去?”
去溫泉不只是享受,還能看到滕時的馬甲線。
“過兩天吧。”滕時說,“到時候約你。”
祁南槿整個人都雀躍起來,又聊了幾句,叮囑滕時如果實在不舒服一定要讓家庭醫生來看看,得到對方同意的回答後,挂了電話開開心心的準備去了。
家庭醫生。
滕時按着胃上的暖寶寶,想到那個被自己綁在病床上的可憐的家庭醫生。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已經被滕禹開除了。
幸好滕禹被滕仲雲派出去辦事了,否則自己也在劫難逃,滕禹好像說要打斷他的腿來着……
不過那家庭醫生也不冤,如果自己記得沒錯,這姓季的醫生後來偷雞摸狗,利用職位之便倒賣了很多昂貴的藥物,被滕家趕出去之後在邊境開了個黑診所。
後來滕禹在邊境遇到大劫難,重傷之下逃進一家黑診所,卻被故意耽擱治療,差點死在邊境,後來一查,這家黑診所就是這個姓季的醫生開的。
不過這一世,季醫生被開除的原因變成了擅自離崗這種小原因,和上一世被吊銷醫生執照被全行業拒之門外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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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辭退根本激不起他對滕禹的恨,頂多暗自罵一罵罷了。那之後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
牽一發而動全身,蝴蝶效應可不是說說而已。滕時站起來走向窗邊。
別墅的外部形狀不規則,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一扇黑洞洞的窗——那是奚斐然的房間。
那麽這次,自己救了奚斐然,會産生什麽樣的結果呢。
***
通往水泥廠的路陰森寂靜,這裏遠離市區,偌大的水泥廠在夜幕中仿佛一只潛伏在黑暗中的巨獸,一輛摩托車從遠處無人的道路上飛馳而來,停在了水泥廠大門口的隐蔽處。
車上的人下來,他穿着黑色的帽衫,身高不高,懷中抱着什麽東西,仿佛神經非常緊張似的,一路左顧右盼,生怕有人跟着,小跑着跑進了水泥廠最大的廠房內。
這個時間水泥廠的機器大部分都已經停止運作了,連燈也大部分都關掉了,只有不知道從哪裏傳來的常态運轉的機器緩慢攪動的聲音。
“喂,我到了,你在哪?”
男人小聲打着電話,對面似乎給了他什麽指示。
“這這麽黑,就在門口/交易不行嗎?……什麽?門口有攝像頭,必須去上面見?那你等等我,靠,這黑燈瞎火的我連臺階都看不見。”
沉重的腳步聲踩在金屬的簡易樓梯上,哐啷哐啷的晃動聲聽得男人有些心慌,一步步到了最上面的高臺。
“我到了,你在哪?”下面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男人只想快點交易完快點走,機器攪動的聲音聽得他心裏有些發慌。
昏暗的環境中忽的亮起一抹微光,男人猛然擡頭,只看到高臺上的對面,一個人沖他招了招手,發亮的是他手裏的手機:“在這。”
男人心裏松了口氣快步走過去,把懷中的那包東西遞給他:“你要的我們都拿到了,門禁卡,移動硬盤,還有各種文件。”
對面的人不緊不慢地接過去,打開一個個翻看。照亮他臉的只有手機的微光,能看得出五官輪廓深邃立體,甚至稱得上俊美,但是年齡好像不大。
男人的膽子大了點,梗着脖子道:“這次我們損失太大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群雇傭兵,把我兄弟全抓了!要不是我機靈從他們手底下溜出來,這些東西根本到不了您手裏。”
“還差一樣。”對面的年輕男人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說什麽,對他伸出手。
男人噎住,卻敢怒不敢言,咬了咬牙,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個東西遞到他手裏:“戒指,給。”
對面的人似乎終于來了點興趣,用手機的光源對準戒指左右查看。
光線掃過去,男人看到了這少年的眼底露出某種興奮又癡迷的暗光,仿佛饑渴的人獲得了甘泉,有種莫大的滿足感,幾乎愛不釋手。
一枚破戒指而已,尖晶石一點都不值錢。
“說真的,您要這破玩意幹什麽?那屋子裏随便一樣收藏都比這貴多了,就說奚沛恒手上那手表,都得比這戒指貴幾十倍。”男人吸了吸鼻子,有點不屑,卻又不敢造詞,他總覺得對面這少年的眼神有點瘆人,好像不太正常似的。
少年的眼眸在黑暗中發亮:“只有有意義的東西,才值得收藏。”
“什麽?”男人聽不懂。
少年收起戒指看向他,姿态又恢複了松弛:“所以你還想要什麽?”
男人心裏一松,心說終于到了正題。
“這次我們損失太嚴重了,得加錢。”男人逐漸理直氣壯。
少年笑起來,似乎彎腰靠近了些:“你的那些兄弟都被抓了,多出來的錢也都只能先打到你的賬戶上了,趁着他們被審的這段時間,如果你攜款潛逃,這些錢就都歸你了……”
黑暗中少年的面容再次變得不清晰,他手機的光亮已經暗了下去。
男人看着他黑暗中的臉,卻看不清一絲細節,只覺得像是無底深淵,深藏着可怕的東西。
男人心裏發毛,心念急轉之間起了殺意:要是把這小白臉綁架,拿到的錢更多!
他剛要出手,那少年卻忽的向後撤了一步,吸了口氣:“行,這次辛苦你了。錢我會加一倍,打到你的賬上。”
一倍!
那可是他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好!少爺爽快!”男人大笑起來,“希望你說話算話,我手裏可是有你的信息的……哈哈哈開個玩笑,咱們合作這麽愉快,以後有生意,記得還找我!”
少年似乎在微笑。
男人心花怒放不再耽擱,轉身就要下樓,卻忽的感覺到背後一陣寒意。
那是多年行走積攢出來的第六感,男人猛然回頭,卻只看到少年舉起手機,用食指當着他的面,在屏幕上輕輕敲了一下:“感謝你的勞動,拜拜。”
滴。
哐!!
男人腳下的那半鐵板毫無征兆地向下打開,慘叫着從高空墜落,燈光幾乎是同時亮起,照亮了下方攪動的水泥池。
撲通!——
蔣洲成一步步走到鐵板邊緣,伸着頭往下看。
攪動的水泥池中隐約能看到兩只瘋狂揮舞的手,男人的頭掙紮着浮上來,張開嘴似乎想要呼救。
然而水泥立刻從他的口鼻灌入了進去,将他徹底淹沒。
幾秒鐘後,水泥池裏就變得平靜,只有轉輪還在攪動着,發出機械的聲響。
蔣洲成搖搖頭,似乎感覺有點無趣。
随後他又忽的想到了什麽,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左右欣賞了一會兒,臉上終于又浮現出笑意,這才抱着文件哼着小曲走下臺階,身影逐漸和黑暗融為一體。
***
“嗚嗚嗚……”
清晨的陽光灑在二樓的小屋裏,被窩裏聳起一個小小的鼓包,裏面似乎有什麽在抽動。
奚斐然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被窩裏堆滿了紙巾球。
昨晚他把這輩子的臉都丢盡了,哭鼻子什麽的他已經不在乎了。
晚上睡覺前有醫生給他仔仔細細上了藥,剛才又有侍從進來給他換藥,每上一次藥都仿佛在他的自尊心上踩一腳又碾了碾。
這是難以忍受的侮辱!
所有人都看到他光屁股被揍的樣子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想想幾天前,他還能在媽媽的懷裏撒嬌,在爸爸的書房解密,和小夥伴一起玩鬧,而現在……
在父母剛去世的時候他只是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憤怒,而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了生離死別意味着什麽。
沒有人為你撐腰,沒有人在你難受的時候抱着你,更沒有人關心你究竟是快樂還是悲傷。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的人,但從此之後,你只有你自己。
奚斐然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他寧願用自己所有的玩具換一次母親的擁抱,寧願用所有的零花錢換父親摸摸自己的頭,卻知道那再也不可能了。
無論你有多想念,哪怕只是想要再牽一下手,觸碰一下,從此都是奢望。
咚咚。
房門被敲了兩下,然後被推開,奚斐然心如死灰,趴在床上動都沒動一下。
但這次,進來的人好像不是侍從或者醫生,那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似乎在看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走到床邊。
奚斐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甜味,或許是因為經常吃糖,那人身上的奶糖味道幾乎滲入了毛孔裏。
淡然磁性的聲音像是能在融化在柔軟的雲朵裏:“不會留疤的。”
奚斐然渾身一震,猛地抓住被子蓋住頭,以一個極端抗拒的姿勢把那聲音堵在了外面。
“……”
滕時本來就不知道要和奚斐然說什麽,現在更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