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41-章
第 41-42 章
諸葛承聞言快速去一旁将手中的鎮魂鈴又換回了桃木劍,好在杜炅起的這課科儀他也學過,只不過施行起來沒有杜炅這麽正宗而已,但是如果只是跟着念咒的話應該問題不大。諸葛承以七星步踏入杜炅的輔位,雙手執劍也開始畫符。
“請安上界神仙諸佛,解壇言功進表謝罪。”
随着諸葛承的加入,那些亡魂的躁動明顯地安靜下來,杜炅一看情勢再度穩定下來也不禁舒了口氣,他轉頭笑着對着諸葛承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保持。可是當諸葛承将主要的心神放在杜炅這邊時,小魏那裏就自然落下了。來不及一一修正小魏動作的諸葛承只能在魂契裏給它下了幾個基本的命令讓它注意配合阿拓。
屍煞此時也透過陣法的漏洞感受到了外面的陰氣,明白要補足自己的先天不足的機緣還在外面。于是它擡起兩團由諸多腸子像盤繩般扭曲纏繞結成的雙臂,由十指的部位将十根腸子朝着諸葛承和杜炅的位置射去。
阿拓見狀急忙舉刀去撩,慌亂中落下了其中兩根,剩餘八根腸子繞着阿拓的刀一圈圈地打起了結,任由阿拓怎麽使勁都沒法把刀拔出來。情急之下阿拓只能棄了刀,一手抓住其中一根被他落下的腸子當成武器反手一鞭子抽向屍煞,被這一鞭抽痛了的屍煞放棄了原本的目标,唯一剩下的那根腸子在空中兜了一個圈朝着阿拓背心襲去。
本來還雙手握劍的諸葛承突然空出一只手做了個急速拉扯的動作,之前還在進攻屍煞的小魏突然快速跑到阿拓的身後,讓那根腸子從它的腹側橫穿而過。諸葛承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口中本來在念的咒語也直接斷了後半句。
“葛一兄!”杜炅大叫一聲,而阿拓被這聲叫得慌了神。
“我沒事!!都別分心!”諸葛承急忙安撫同伴,“道兄給葛二的刀上來一張爆裂符。”
場中只有諸葛承同時注意了兩方戰場的狀态,他一步換了杜炅的位置暫時替了主祭的身份繼續念咒,而騰出身的杜炅回過身掏出一張符直射被腸子團團包圍的阿拓的刀。
“後退三步閃開!”
杜炅一喝之下阿拓和小魏皆退出三步,幾乎在同時場中一陣強光爆發,轟一聲響後那些腸子碎裂,阿拓急速上前接起刀就對着被剛剛那張爆裂符炸傷的屍煞的傷口又補了一刀。而在他身後,急速間催動了一張大威力符篆的杜炅也是一口血嘔出,但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又補回了諸葛承的位置繼續擔任超度科儀的主祭。
“大奏上帝真司文書申牒,靈寶六師啓師啓簾。”
天空中終于落下一束光,照射到那些陰魂之上,陰魂們狠厲的臉孔漸漸變得安詳而茫然,其中幾位臉上還露出向往的神情望着光芒的來源。屍煞見此情形一下急了,它試圖繞過阿拓的阻擋攻擊他身後的兩人。
知道身後兩人都已負傷的阿拓不敢再持續之前的打法了,盡管現在的屍煞還沒被傷到他可以單挑的地步,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試試了。阿拓回過身揮出一刀,刀氣在諸葛承和杜炅的身後劃出一道痕跡。阿拓将手中長刀插入地面,将諸葛承與杜炅一起組成的三才陣的陣氣全部引向刀身。
“天地見證,人族死争,兵對兵,将對将,陣前單挑,勝負未分前不得傷及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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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兵家規則的話語一出,天地間的氣機以阿拓剛剛用刀劃出的痕跡為界,将阿拓和屍煞單獨區隔到了另一處戰場之上。阿拓重新舉起長刀,刀尖對着屍煞。
“別打他的主意,你的對手是我。”
雖然聽不懂人話但是領悟了到了規則裏的挑釁含義的屍煞大吼一聲朝着阿拓撲了過去。
“他開了兵家單挑戰了,我們要再快點,不然他撐不下去的。”諸葛承的語氣焦急,聲音裏甚至帶點哽咽。
“明白!”
“申奏四值玉文功軎,游莫十殿判官無常表白。”
天空中投下的光芒越來越多,其中一束照到了陰魂身後的地面上,本來一無所有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座門,門後露出陰曹地府的莊嚴法相,黑白兩位拘魂鬼差本來一左一右在大門兩邊低着頭打着瞌睡,卻在光芒照射下慢慢蘇醒,兩位張開一黑一白并無瞳仁的純色眼睛看着眼前的陰魂,各自甩出勾魂索将那些格外暴躁不聽命的鬼魂勾進了地府大門。
“唔。”
阿拓悶哼一聲,身體被屍煞一擊擊實倒飛而出,卻撞在了自己劃定的戰場邊界上。他從無形的氣牆上跌落,單膝着地用長刀撐住自己的身體,喉嚨口全是血液的腥甜味。阿拓撐着刀起身,将喉頭逆血順便噴到刀身之上,血殺刀表面的顏色由黑慢慢轉成猩紅。
屍煞再次伸出由腸子纏繞而成的雙臂,被爆裂符炸成長短不一的腸子張開成一張網想将阿拓困在中間。阿拓一刀砍過去,被加強後的血殺刀的威力終于能對那些腸子造成實質的傷害了,幾根原本就被爆裂符炸傷的腸子被一刀砍斷,剩下無傷的也被刀氣彈開。見攻擊無效的屍煞憤怒的對着阿拓怒吼一聲再度發射了一個音波刃。
刀氣已經用來對付腸子的阿拓再沒有多餘的手段對抗這枚音刃,而它的攻擊範圍又大到阿拓避無可避。阿拓一咬牙反而迎着音刃而上,選定了其中威力最薄弱的一處,以左肩為盾生生地撞了上去。音刃如刀般瞬間割開阿拓的皮肉,卻還是被他咬着牙硬生生地撞穿,越過音刃的阿拓不顧整條左臂上橫流的血液反手一刀劈上屍煞右臂位置的腸子和血肉的連接處,一聲大喝之後那團腸子應聲掉落,在地上化成一灘黑色的膿血。
“唪誦十王救苦妙經,點放星天陸路神燈。”
由杜炅和諸葛承的眼前起直至遠處地府大門前,半空中出現了一盞盞指路魂燈飄在道路兩側,幽藍的火焰安靜地勾勒出一條冥府大道。
42.
“葛一兄,撤鎖陣!”
被杜炅臨時打出的鎖靈陣上的符篆已經燃燒殆盡,還在回應剛剛屍煞召喚的鬼魂們蜂擁聚集在那個破洞前,諸葛承非但不堵,還一個法訣打在八卦盤上,地上另一處的法器随即飛起,原本的八卦鎖陣一次兩門俱開,大量幽魂順着大門朝着諸葛承和杜炅一起撲來。
“只設冥官十王備醮,禮拜十王赦罪小忏。”
杜炅與諸葛承同時齊聲吟唱,十殿閻羅的法相一一從地府之上升起。
“去!!”
兩人一起打出從剛剛起一直用劍淩空畫出的符篆,一股巨大的風自他們身前而起,風裹挾着所有的幽魂一同卷進被魂燈照亮的冥道中央,每一個落入的魂靈瞬間被魂燈牽引着朝着地府大門飄去。十殿閻羅各自掏出審判法具,将已經入了門的幽魂各自掃進了自己的閻羅殿內。于是京觀外圍的陰霧一掃而空,陽光普照而下,滿地碎肉在光芒下如冰雪消融。
“我們好了,葛二開陣!”諸葛承看了一眼阿拓此時的狀态後急紅了眼眶。
同七零八落的屍煞一樣渾身浴血的阿拓此時已經是在憑本能苦撐了,可是聽見諸葛承的聲音他還是迅速地照做了,他回身一刀破壞了自己剛剛劃下的戰場邊界,規則退去後原本被鎖定的戰場再度與現世合而為一。屍煞趁着阿拓轉身的功夫上前兩步,除了兩只用來支撐的手外其餘四只一起握拳朝着阿拓背心打去。
阿拓踉踉跄跄地躲過了其中三拳,閉上眼睛準備硬接最後那拳,然而片刻後卻沒有痛感傳來,回過頭卻發現重新能加入戰場的小魏替他接下了那一下,屍煞的拳頭從小魏剛剛被洞穿的腹部打了進去,卻被小魏金鐵的外殼卡住了手腕。
諸葛承做了個拽開的手勢,小魏扯着自己的傷口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一拉,它整個腹部那一塊附近所有的結構被兩邊的蠻力生生拉開,裏面儲存的物品和各種散碎的零件掉了一地。諸葛承将手向前推出一拳,那部分還遺留在屍煞手腕上的機關連帶着将整只手一起塞進了屍煞腹部被阿拓砍開的傷口裏。
“爆。”
随着諸葛承輕輕一句,那些剩餘的機關在屍煞的肚子裏爆炸了。巨大的沖擊力将屍煞從中間分開成兩斷,只有一段小小的皮肉還黏連着,無法再支撐身體結構的屍煞原地倒成兩截,一些被他吸納至體內的陰魂從傷口處飄了出來。而做完這一切的諸葛承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後軟軟栽倒在地。
杜炅已經顧不上一旁諸葛承的情況了,他踏前一步一劍指向那些新冒出來的亡魂,另一手指向冥道,以身體為橋開始接引靈魂歸位。随着兩邊通路的接通,靈魂冒出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屍煞本來渾身飽滿的血肉在失去靈魂的滋養後漸漸幹癟成一具幹屍,只有頭部的那些心髒依舊詭異而快速地跳動着。
無數靈魂踏着杜炅的身體而過,強烈的陰氣凍得他渾身發紫,杜炅咬緊牙關念出了最後一句表文。
“迎鑒接駕諸真列聖,辭靈亡魂安居大廈。”
當最後一只亡靈歸位,十殿閻羅的虛影向場中三人微微點了點頭,黑白無常各自揮手将地府大門重新關緊,一陣輕煙飄散,整座地府如蜃景般化虛而逝。杜炅眼神愣愣地環視了一圈場內,确定再無漏掉的游魂之後雙眼一閉直挺挺地倒下了。
“阿承……”此時的阿拓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諸葛承身邊,從地上把人撈進自己懷裏拍了拍臉頰,“阿承……”
一度昏迷的諸葛承硬是抓住意識中那聲呼喚強行醒了過來,顧不上查看兩人的傷勢,他先擡頭看了眼屍煞的狀态,在看見那幾顆心髒漸漸加快的搏動頻率後臉色大驚。
“我們快走……要屍爆了。”
諸葛承死撐着身體站起身,和阿拓兩人互相扶持着走到杜炅身邊,阿拓勉強俯身單手撈起完全昏迷的杜炅夾在身側半拖半抱地把人往外拽。諸葛承幫不上忙只能努力托一把阿拓好讓他能借到一點力量。
之前在天空中醞釀的悶雷終于成熟了,即使天光已經大亮,巨大的閃電還是從天而降徑直劈向已經幹屍化了的屍煞。雪白電漿散去後,屍煞身上絕大部分直接化成了齑粉消散,就連頭部的心髒也碎了大半,而剩下的那一點則被提前催化在一聲“噗”的輕響後爆炸了。
已經感覺到身後危險的阿拓用盡最大力氣将手裏的杜炅往前方扔去,随後将身側的諸葛承拉到自己懷裏後撲倒在地。紅色血雨由屍煞所在之地向外擴散開來,好在經過雷擊的化解數量已經消減大半,但每一滴仍如鋼針般射穿一切擋路之物。幸好他們事先已經走了一段,此時落在阿拓背後的血針并不算太多,但異物入體的疼痛還是讓他的身體時不時地抽搐着。
“阿拓……阿拓……”諸葛承因為受傷和哭泣已經快上不來氣了,嘴裏只能斷斷續續地喊着阿拓的名字。
“我在……阿承……”阿拓用手指慢慢擦掉諸葛承臉上的眼淚,“我在……別怕……沒事的,別哭……”
劉襲是在接到杜炅的傳訊符後率外圍駐紮的部隊前來此處的,這處京觀所在位置畢竟離洛陽太近,若是放着不辦到時候會是洛陽的大患。等他帶兵到達時正好趕上了超度科儀的後半場,看着遠處天空中的地府虛影把連劉襲在內的這些普通人震懾到無以複加。
“不愧是将軍請來的道門正宗,就這架勢洛陽必無大礙了。”
不敢打擾杜炅作法的劉襲就這麽帶着人在外面一直等着,一直等到地府景象消失天上平地驚雷,再等到一陣輕風吹來,風中還帶着點沒散開的血腥氣,裏面卻依舊沒有什麽動靜。想起杜炅傳訊符裏囑咐的劉襲叫上自己的人馬準備進入京觀內部看看情況如何了。
誰知他剛翻身上馬,就看見遠處兩個人互相攙扶着要倒不倒地朝着他們的方向走來,其中一個手上還夾着個生死不明的,知道這三人身份的劉襲匆忙拍馬上前想要接應對方。
阿拓和諸葛承此刻完全是心想着要撐住對方才各自都沒有倒下,在一片搖搖晃晃的世界裏阿拓只看見一隊士兵朝着他們奔來,他勉強舉起刀想繼續抵抗,而諸葛承終于看清了對方的旗幟。
“是……北府軍……我們……沒事了。”心神一松的諸葛承直接朝前栽倒,連帶着阿拓一起跪到在地,而他手上的杜炅也随之落在地上。
劉襲快步下馬讓士兵們趕緊把擔架擡過來,嘴裏迅速和阿拓解釋情況讓他放手把剩下的事情交給自己。
“兩位就是杜道長在傳訊符裏提到的墨家和兵家傳人吧,辛苦各位了,我是北府軍前鋒将軍劉襲,接下來就交給我了,請放心。”
跪着的阿拓擡起頭看了劉襲一眼,努力将已經昏迷的諸葛承交到對方手裏。
“救他。”說完這句後阿拓也終于将自己的意識交付給了完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