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依舊是那個大殿,依舊是那個白發老者,依舊是他向毛小豆兩人解釋了鬼谷想要的和能給的,依舊是他将兩人送入了道碑林,而道碑林依舊将阿拓帶到了兵家的修羅境,而半空中依舊傳來一聲長嘆。
“又是……哎……孽緣啊……”
且不提熟悉的阿拓這邊,毛小豆這邊也并無什麽意外,被毛将軍說成是天生法家人的毛小豆自然是一步踏進了法家的門。毛小豆眼見自己進入了一處看起來像是學宮一樣的地方。學宮裏面的擺設看着是戰國時的風格,除了學宮中央大廳內擺着些坐墊案幾供人學習謄寫以外,四周及學宮的後半全是擺放地密密麻麻的書架,書架之上各類書卷典籍多到無法可數。
毛小豆粗略一望,不但震驚于典籍的數量,更被典籍的材質吓到了,龜甲、竹簡、絹帛、紙張,自古至今所有可以承載文字的材料都出現在了不同的書架之上,毛小豆簡直不敢想象要讀完整個學宮裏的典籍到底要花多少時間。
學宮裏一些學子打扮的人忙忙碌碌地在這些書架與案幾之間來回,他們或是懷中抱着幾冊典籍,或是三兩一組低聲議論,好一派求知景象。唯有大廳臺階之上夫子位的地方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他低着頭在一卷竹簡上寫着什麽,毛小豆看他落筆間毫不遲滞的從容态度便知他必是胸中文章已成,想必是某位能書會寫的大家吧。
那個中年人很快就在竹簡上落下了最後一筆,他輕輕掃過自己的文章,微微點了點頭後擡起眼看見了身前正看着他寫文章的毛小豆。
“以前習慣用竹簡了,死了這麽多年也沒改過來用紙,确實不該。”男人說話語速不快,但一字一頓地倒也吐字清晰有着一種獨特的韻律,他見毛小豆疑惑地望着他,才意識到哪裏不對般地輕吸了口氣,“又不該了,文章一成心中得意就本末倒置,應先給你介紹的。我名韓非,這裏是法家的萬法殿,你既然到這了就算是入我法家的門了,跪下行拜師禮吧。”
要不說合該這兩個都是法家的,當老師的也不問問意願直接就讓跪下,當學生的也不覺得有異規規矩矩地跪了。禮畢之後韓非招招手讓毛小豆過來他跟前,他伸出手搭住了毛小豆的額頭。
“學的是律令之術……懂得倒是挺多。”然後韓非的神色變了,一臉可惜地看着毛小豆,“誰給你授的學?怎麽教了兩年就撒手不管了,十幾年就這麽荒廢了,這般誤人子弟忒也可惡。”
“回老師的話,是家父。”毛小豆聽完卻沒什麽可惜的神情,“家父說他習的道與法家相去甚遠,再教下去才是真的誤了。”
“相去甚遠還能用律令術給你啓蒙?那看來你家傳承也是名門大家了。”
“據家父所說,我家只是比寒門好了一些,只不過他年輕時頗多奇遇,遇見了幾位當世名家指點,又加上他本人天賦異禀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學問。”
其實對于毛将軍這一套解釋,毛小豆本人是不太信的,他覺得那裏面多半有點內容是他家老爹給自個兒臉上貼金了,每次他形容的都好像是人家當世名家偶遇奇才,上趕着要教他學問似的。不過老師都問了,毛小豆也沒有第二套解釋,不管貼金不貼金的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和老師都說了。
韓非聞言卻只是笑了笑并未追究:“本來以為你能用律令術必定基礎甚牢,只需查漏補缺即可,現在看來,你得從頭教。”
韓非指向了角落裏的一個書架,上面放的典籍全是龜甲材質的:“從那個書架開始,一個個抄,一個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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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出,縱使毛小豆這種喜怒不形于色的也是驚呆了:“這……整個萬法殿內的典籍都要?這要學多久?”
韓非倒是一臉的平靜:“該學多久,就學多久。”
毛小豆的臉上顯出了猶豫掙紮的神色:“請問老師,鬼谷秘境是否可以反複往來?”
“看緣,但恐怕——很難。”
“學生可否将萬法殿內珍貴典籍謄抄版借出參閱待日後遣人歸還?”
“不行。”
“那——請老師原諒,學生身負虎牢關守禦之職,既然吃了皇糧,理應軍務為先,縱使對道心向往之,卻也知道自己職責所在,避無可避。就當是學生與道無緣吧,多謝老師指教,學生就此拜別。”
“坐下。”
韓非嘴角牽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嘴中輕輕一句話對于毛小豆來說卻重如泰山,他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溫柔而堅定地将他按在了案幾前的坐墊之上,那恐怕才是律令術修為高深時的模樣。
毛小豆暗自努力兩下發現真的起不來後露出了一副讨饒的表情:“還請老師成全,虎牢關內不但有學生的職責,還有數萬人将士性命,更不提虎牢關後的江山百姓。學生若只顧自己求道就能棄這些職責人命安危于不顧,那試問天下法理何在?學生就算得道又是得的什麽道?”
“若我說,這萬法殿就是法理,這道你求也得求,不求也得求呢?”
“那就請恕學生無禮了。”毛小豆一掌拍上面前書案,上面放着的兩本典籍與一些謄抄到一半的紙張騰空飛起,“破!”
不同于在外間的那些落石雖然破碎卻還保留着實體,毛小豆眼前的數個書案連同其上放着的事物一起在律令術的喝令之下崩散成了無數光點。眼見這法子有效,毛小豆又是連喝數聲,想要一舉打破萬法殿的禁锢後退出去回到鬼谷的大殿裏。
韓非依舊坐着沒動,只是臉上的笑容又明顯了一點,他任由毛小豆破壞着萬法殿內的陳設,随意地看着那些四散的光點漸漸将兩人包圍。
“你破壞的也夠多的了,這樣就能起來了嗎?”韓非的語氣就像是家長在詢問正胡鬧的小孩。
毛小豆聞言臉上一抖,他從剛剛一直咬着牙試圖起身離開,然而他把目所能及內所有的陳設都破壞掉了,卻唯獨拿身下的坐墊沒有辦法,那東西就像是有什麽吸力那樣把他牢牢固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凝。”
在韓非輕吐出一個字後,那些光點重又聚攏變成了原先的典籍擺設,眼前一切就像是毛小豆剛進來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