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看過諸葛承能應付那些鬼魂後,阿拓終于有時間環顧周圍的情勢了。因為這位薩滿和商人原先站的地方靠近一處牆角,而所有鬼魂都是從外圍蘇醒而來,所以在諸葛承和阿拓快速插手後,除了那位反噬後被吸成人幹的薩滿,那些商人們全都逃過了被鬼魂附身的命運。只不過在眼下這種情況,意識清醒卻又逃不出去成了另一種層面上的折磨。
現在諸葛承擋在這些商人面前,他面對的是天空中不斷飛來的鬼魂,阿拓明白諸葛承手裏的桃木劍對付鬼物如砍瓜切菜,但對付人類則毫無用處。所以阿拓在快速評估周圍地形後找到了一處易守難攻的地點站定擋住凡人們可以對諸葛承發起攻擊的路線,他粗略地掃了一眼,憑經驗判斷這些凡人差不多快要接近百數。
如果他能殺人,別說一百,再翻一倍的數量對于阿拓來說也就只是個時間上的問題。可惜一來阿拓讨厭無意義的殺戮,二來諸葛承剛剛也說了別傷人性命,阿拓也只好松了松脖頸的筋骨後赤手空拳擺了個起手。
即使倉促間已經找到了最好的地形,阿拓此時都要同時面臨幾個人的進攻。那些人使用的招式通常取決于附身他們的鬼魂身前的擅長。這些鬼魂死亡的時間各有不同,會的招式也是五花八門,他們一起攻過來時幾乎是當着阿拓的面來了個歷朝歷代軍用武術大展示,這讓阿拓再一次感佩漢人的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有幾個人攻過來的招式看似簡單卻暗藏殺招,頗有點大巧若拙的意思。只可惜原來的招式在經過了鬼魂的剝離又附上凡人身後可謂大打折扣,也就是阿拓在武學上悟性奇高,要是換個人來,連這些招式到底在打些什麽都看不出來。
看出了點道道的阿拓現在反而不急着把人打暈了,他站定在原位拳掌齊出開始和那些人對喂起招來,有那麽點邊打邊悟道的意思。打着打着,手裏不時就會出現一招類似對面攻擊的招式,雖然比劃得似是而非卻比對面本來的招式更為簡練而致命。阿拓幾乎是悟出一招就随手将這招的原主人給打暈,而這樣的節奏還在漸漸加快。
大概是因為這兩個都是藝高人膽大,就算是明明應該擔當重責的阿拓把守禦打成了悟道,裏面的諸葛承也并不催他。他自己也是在那好整以暇地踏着七星步和衆多鬼魂繞着圈子,手裏的鎮魂鈴搖個不停,就像是一盞吸引螢火蟲的燈籠;另一只手裏的桃木劍則是上下翻飛挑散那些試圖離群的鬼魂。
這兩個人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看得角落裏那群胡商目瞪口呆。本來眼看着全心指望的薩滿噴血倒地時胡商們都已經打心底絕望了,正要哀嘆這條命今天就要交待在這裏的時候又不知從哪裏殺出了兩個少年郎,一個溫文儒雅一個英姿挺拔,一個打陰一個打陽,要不是還擔心着自己的小命,他們簡直都想為眼前這幅畫面喝彩了。
慢慢地,本來還東一招西一式的阿拓出手越來越快也越來越連貫。胡商們只聽到一聲長嘯,本在守勢的阿拓一人居然對着還剩下的好幾十人發動了進攻。阿拓宛如一條出水蛟龍身型游走在人群中,随意地将身邊攻過來的人一推一拉,一個簡單的肘擊或是掌劈就将對方放倒。沒過多時,從他原先站的位置開始一路在身後留下一堆東倒西歪的昏迷路人。
一路打穿了人群放倒最後一名附身路人的阿拓一個激靈從那種頓悟的狀态中清醒過來,他回過頭看了一眼來路,在附身的對象失去意識後鬼魂慢慢從他們的身體上“爬”了起來,因為剛剛被打暈過一次的緣故,這些鬼魂迷迷瞪瞪地飄向了附近陰氣最濃的所在——被諸葛承吸引聚攏的巨大鬼魂群。不放心的阿拓跨過地上那些人重新走向諸葛承的身邊。
越接近諸葛承的位置,阿拓越能感覺到這些鬼魂的“鬼氣”威壓,遮天蔽日的陰雲之下,場中不知從何處刮起一陣陰風,由外而內地旋轉咆哮,一些細碎的雜物被甩在半空中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而他們的衣擺也被風憑空卷起獵獵作響。
見最後一個鬼魂已經歸隊,諸葛承将鎮魂鈴往胸口一揣,雙手持劍以劍為指當空畫起符來。
“咿呀~~~~~~~~!!!”
感受到冥冥中的幹涉之力的鬼魂們發出一些無序而凄厲的叫聲,然後那個鬼魂聚集的球狀物體漸漸變成了人類頭顱的模樣。那個鬼氣彌漫的頭顱張開巨口,似乎是要對着眼前的諸葛承發起攻擊。身體比腦子反應更快的阿拓一個箭步沖入兩者中間背過身替諸葛承擋下了這一擊。
那一擊的感覺就像是有人掄起一把重錘照着背心的位置給阿拓來了一下,把他震得朝前走了兩步。不過好在阿拓見識過比這更要命的傷,他估摸着自己的骨頭并沒有事,所以硬生生地咽下了那口已經到了嘴邊的鮮血。阿拓帶着滿嘴的血腥味對着諸葛承笑了笑,給了他一個“我沒事,你繼續”的眼神,諸葛承帶着迅速泛紅的眼角對着阿拓微微點點頭後再次擡頭看向了那個鬼魂組成的頭顱。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也不知道你們經歷過什麽,但我知道你們對這個世界有怨也有恨,所以即使成了鬼魂,也硬要徘徊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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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拓看着諸葛承放下桃木劍直面那個漂浮半空的碩大頭顱,少年的臉上帶着與年齡不符的悲天憫人,而那只頭顱似乎也像聽懂了諸葛承的話一樣略微安靜了一點。不過阿拓并不太相信這種平靜,他默默地朝着諸葛承的位置挪了挪以便能随時應對不測。
“我也知道這來世的路也許也并不怎樣,看看這亂世吧,命如草芥,人不如狗,也許一覺睡醒山河還在,國卻亡了。可是若你們執着于此地,過去的怨恨總也不會有盡頭,而未來縱然有着千般的不對,卻也還存着萬般的可能。男的也好,女的也罷,富貴平賤,王侯将相,太平盛世,亂世征伐,你們總要往前走了,才會知曉,這天下之大,江山之美,人世興亡,兒女情長。”
說完後的諸葛承重新運起桃木劍,而那個頭顱這次似乎真的聽懂了他的話,任由他慢慢完成了那個複雜的符篆。諸葛承将桃木劍舉至眼前,以劍指慢慢撫過劍身,他口中一字一句地念完了這個臨時倉促的渡魂儀式裏最後的咒語。
“敕就等衆,急急超生!”
阿拓看見諸葛承一劍劈下後,那個頭顱化為點點白光四散消失,天空中一道光芒照穿了蓋在他們頭頂的陰雲,四面八方的鬼氣就此散開。在阿拓的眼裏,諸葛承站在那道光芒中央擡着頭目送着那些光點漸漸飄散,臉上的笑容無邪而天真。
“去吧,都去吧,去找個好人家,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吧。”
然後諸葛承就這麽毫無預警地跪下了,快到阿拓沖過去也只拉住了個衣角。同阿拓一臉的擔心不同的是,諸葛承只是揉了揉眼睛看向了外面倒在地上的那群被殃及的路人。
“那些人沒事吧?你剛剛沒下死手吧。”
“放心,都只是暈過去而已,連傷都不會留。”
聽到這話後諸葛承笑了,可是沒笑多久又開始揉眼睛了,這小孩一樣的反應吓得阿拓都不敢問他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他只好小心地扶住諸葛承的雙肩,怕他再出點什麽事。
“謝謝,我就知道阿拓可靠呢,不過我實在太困了,先睡會。”
勉強聽清了最後那幾個字的阿拓單手接住了徹底失去意識的諸葛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