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原來如此
第38章 第 38 章 原來如此
第二天一早, 清語方才知道昨天後宅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她非常擔心越朝婉,不等田媽媽講述完昨兒發生的後面各個事項,急匆匆就往後宅去。邊坐車邊聽媽媽們詳解。
越崚非都有些哭笑不得, “何苦這樣着急?”
事情已經發生,結論都已經定了,人都在那裏, 早一刻晚一刻有什麽不同。倒不如慢慢的來, 生得急得心慌。
清語懶得多解釋, 只丢下一句, “若我出了什麽岔子,三爺急不急?”
越崚非便不攔阻她了。卻也難得的忍不住抱怨了句, “你和她們怎的一樣。”
陸源垂頭在旁邊站着一聲都不敢吭。
什麽時候自家三爺也會抱怨了?這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路上,經過媽媽們天不亮就打聽來而後現在轉述的話, 清語基本上弄明白了昨晚發生的事情。
潘家人自然是來了的,那幾位都不讓人省心,潘雪凝借勢想鬧個人仰馬翻。
按照潘雪凝得打算, 她本想借着杏兒和葛雲廷的事情鬧得侯府雞飛狗跳, 讓四小姐的婚事被攪合,讓越家家宅不寧。
誰知, 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是, 四小姐越朝婉看待這件事時有着超出她年齡的冷靜和平穩。
仔細思量過後, 越朝婉決定不把這樁茍且的事情放在眼裏。
她的道理很簡單, 自家父親和兄長都有通房, 那杏兒不過是個連葛家的門都還沒撈着進的人,何必放在心上。
越朝婉眼睛哭紅腫了,一個是因為杏兒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她失望又傷心。一個是沒想到未婚夫把握不住自己的身體, 竟然在婚前和她的丫鬟茍且在一起。
Advertisement
但,她不可能因為這個小事就誤了自己的親事。
“把杏兒發賣了吧。”越朝婉面對着衆人說,“不過她好歹跟我一場,別太為難她。打一頓賣出去就行。”
她隐約知道潘雪凝的兩個丫鬟都莫名其妙失蹤了。
杏兒陪她那麽多年,即便對不住她也是一時糊塗,她還是希望杏兒能夠善終。
她終究是不如潘雪凝那麽心硬。
大夫人潘氏和潘家正吵得不可開交,聽聞女兒這般說,潘氏心疼急了。一向很要面子的她,當場就哭了起來,拉着女兒的手說:“我的兒!你這輩子被我捧在手裏疼着,比疼你幾個哥哥更甚。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潘氏忍不住抱着越朝婉狠狠哭了一場。
潘雪凝失望極了。
按照越朝婉的安排來看,這樣一來,婚後沒了那個爬床的丫頭,越朝婉和葛雲廷婚後豈不是過得反而更順遂了?
以前小兩口還會因為杏兒的事情鬧一鬧,現在婚後連個鬧的機會都沒了。太過可惜。
潘雪凝正在這邊惋惜着,就聽潘氏說道:“如今這個田地,多餘的話我也不講了。左右不是我家正兒八經的妾室,頂多算通房。你們潘家把她領回去吧,這個人我侯府不要了。若不領回去也行,送到莊子上幫忙看莊子也是極好的。”
“什麽你們越家我們潘家!”潘大太太崔氏喊叫,“潘家才是你家,是你娘家!你該向着潘家而不是越家!”
她指着滿屋子的侯府衆人,“他們都姓越,你姓潘!你居然讓你親侄女去看莊子!這樣的笑話你也做得出?當心我去告官!”
“告去吧。”越朝婉越來越冷靜,“我們還能順道把潘雪凝做的那些惡事的證據一并捎上。這些足夠她在牢裏待到死的。”
暗算侯府人可不是小事。
即便不提三奶奶那一遭,單二爺和五爺的事情,再加上葛雲廷若願意作證,那潘雪凝牢底坐穿都不夠她刑期。
潘氏也心下安定了些,拿帕子拭去臉上淚痕轉而對崔氏冷笑,“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我嫁了越家,就是越家人。”複又長籲口氣,“若真說不跟夫家姓,那也好。你一個崔家的人,管我們越家和潘家事作甚。”
越朝婉本想嚴肅點,聽了母親這話,一個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
葛雲廷一直沉默地自責着,看到她的笑顏後也面龐微松,怔怔看着她,片刻也舍不得挪開眼,小聲說:“若、若有需要,我願意作證的。”
越朝婉輕喝,“你名聲不要了?你不要,我還想要。”
葛雲廷低了頭。
本就是他做錯了事情。若四小姐真想送潘雪凝入牢,那他便是賠上自己的聲譽,也得把罪魁禍首送去牢裏。他願意作證來彌補自己的過失。
崔氏遲了片刻才想通潘氏這是拿她話的漏洞在堵她,頓時惱恨極了,沖到潘氏跟前就要和她理論。
被潘氏身邊的媽媽給伸手攔住。
崔氏就想叫自己身邊的丫鬟婆子過來幫忙。那些下人都被留在了屋外的廊庑下,方才沒能跟着進來。
如今崔氏大喊大叫,也不見自己帶來的人進屋,不由有些心慌。
越老夫人閑閑地品着茶。“這裏是侯府,由不得你們撒野。我們決定好的事情,你聽着就行。若撒潑,直接打出去,任憑誰說你是親戚,我們都不認的。”
這是剛才在等潘家人的時候,潘氏自己找婆母小聲表态的。
潘家讓她傷透了心,她不打算管那些人了。讓老夫人只管發作潘家人,她絕不護着。
婆媳一條心,方才有了現在的境況。
潘雪凝之前一直冷眼聽着看着,見現在事态不對勁,明顯她要吃虧,方才慌了,忙道:“我不去莊子上!我若去了莊子上,一定要到處說你們作出的醜事惡事,一定得把你們的名聲搞臭了方才對得起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東西!”
一口氣說完這些字句,她正在駁斥的檔口頓了頓的功夫,沒曾想臉頰憑空挨了一個巴掌。
潘雪凝不敢置信的擡起頭,才發現是一向怯懦的大嫂打的。
潘家大奶奶性子素來柔順,話都不敢多說半個字的,誰也沒料到她會突然發作,揚手就扇了自家小姑子一巴掌。
不過潘大奶奶性子如此,猛地上來陣子勇氣,扇過後自己也怕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雙手,跌坐地上。
空氣安靜了片刻。
潘大太太崔氏瘋了一般撲過來,壓着潘大奶奶連續扇了十幾個巴掌,把自己手都打疼了才抱着潘雪凝哭起來。
“我的兒。”她攬着潘雪凝嚎啕大哭,“你可是受委屈了。”
崔若霞的性子看似乖巧實則口齒伶俐。
她本想着攀上侯府再得一門好親就極好,倘若不能攀上侯府的各位爺,便是侯府的親朋好友那也可以。
如今潘雪凝的一系列作為讓這些成了泡影,便對潘雪凝冷嘲熱諷起來。
屋裏亂作一團。
越老夫人直接叫上府裏所有力氣大的粗使婆子和丫鬟,直接把潘家人給轟了出去。順帶着潘雪凝也連夜送去了莊子上。
只不過人到了莊子的時候,已經不知吃了什麽東西,嗓子全啞說不出話。左手手筋被挑斷血流不止,而右手先前已經廢了,兩個手都沒辦法再寫字和繡花。
潘雪凝的屋子有專門的人看守。
守着她的是跟了越老夫人幾十年的老人,莊頭的妻子,力氣大得很,人也有閱歷知道該怎麽做。
待到清語這天早晨來到內宅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一切好似已經歸于平靜。
但是越朝婉紅腫的眼睛依然暴露了她內心的各種不安和糾結。
清語握了握她的手,大家陪着老夫人說了會兒話,清語便和越朝婉到旁處去說體己話。
也就是面對着三奶奶,越朝婉才把有些不能說的心裏想法講出來,苦笑着說:“誰家夫君沒個妾室?我若為了個爬床的人計較,又是個丫鬟而已,他身為男人可能沒大事,不過是被說幾句風流而已,我卻要落下個善妒的名聲。這世道,終究對女子苛刻,對男人寬容。”
清語道:“沒這樣的理。若是他自己的丫鬟就還說得過去,但那是未過門的未婚妻的丫鬟,怎能一樣。旁人不會指責你的,反而要說他的不是。”
越朝婉輕輕搖頭。
原本自己也這般的,把婚事總往好處想。
可世間有幾對夫妻能夠像三哥三嫂這樣恩恩愛愛,絲毫都不容旁人插入的?
清語發現了越朝婉的情緒和态度轉變。
本來對待婚事那麽期盼和興奮的女孩兒,沒事就會在屋子裏繡嫁妝,或是婚後送人的荷包和香囊。硬生生被蹉跎的對婚事沒了希望。
之後一直到越朝婉出嫁前,清語都沒事就去陪陪她,和她說說話給她講一講有趣的事情。
等越朝婉出嫁的時候,清語直接從逸昶堂拿了一萬兩給越朝婉當賀儀,給做壓箱底的錢。
越崚非覺得一萬兩是個小數目,何況妻子用他的錢簡直太正常了,自然沒甚關系,随口應了。
越朝婉卻覺得三嫂和自己是隔房的,可不能拿那麽多,當即婉拒。
清語硬塞給了她。
“女兒家多點傍身的銀子總是好的。”清語道:“你先拿着,以後不夠了再問我要。我是你嫂嫂,自然得護着你。”
想之前四小姐也對她照顧頗多,又道:“以後在葛家,若是被欺負了,盡管來找我,我給你撐腰去!”
越朝婉本還傷感着,被她這豪言壯語給逗笑了,輕推了她一把,“他們不會為難我的。我畢竟是侯府嫡小姐。”
清語也不知道怎的,這個時候卻忍不住落了淚。
待到四小姐出嫁後沒多久,五爺迎娶了五奶奶進門。那可是個潑辣極了的人,把五爺治得戒了跑花街柳巷的毛病,整天悶在家裏不敢随意吭聲。
到了臘月中旬,又一個除夕即将到來的時候。
三爺越崚非帶着三奶奶悄悄出了侯府。
馬車日趕夜趕,跑死了好幾匹馬,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那棵樹還未來到視線內,馬車依然朝着那兒疾馳時。清語方才聽三爺說起為甚挑了這個時間匆匆趕來的緣由,猶不敢相信,“三爺是說,父親是為了查蔡相的罪證才被殺的?”
三爺說剛剛得知這件事,特意趕在除夕前拿到東西。
因為太過震驚和意外,她緊緊抓着越崚非衣衫的衣角,指尖都泛了白。
越崚非知道妻子的心結明白她這短時間遭受的心理壓力極大,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大手中,溫聲細語和她說話,借此緩解她心頭的緊張情緒。
“應該是。”越崚非道:“我這段時間帶人查探許久,終是确定,皇上當年特意派了岳父大人前來北疆,是調查蔡相命人克扣軍饷和糧草一事。”
皇上當年十分器重簡衡。
忽然間皇上和簡大人不合了,忽然皇上斥責簡大人了,忽然,簡大人一介書生被派去了北疆,十數年都不得歸京。
簡衡多年未曾回來留在北疆,一直在查軍饷和糧草的事情。不僅要查,還得拿到切實的證據,這才算完善。
皇上對蔡謙厚一開始是信任的,後來發現不對勁的時候,蔡相一黨已經羽翼豐滿無法撼動。
必須找到切實罪證一擊即中才能将其置于死地。但凡給他們松口氣的機會,他們就會卷土重來,再想治死就難了。
就如越崚非對陶雷的案子那般。
而簡衡,就是負責幫助皇上找證據的人之一,且他負責的是糧草和軍饷那塊。這些都是關于朝堂與軍中的大事,倘若真有了實證,蔡謙厚必死無疑。
蔡謙厚應當也是發現了其中的蛛絲馬跡,聽聞簡衡要歸京,就命人前去屠殺他一家,攔阻證據。
簡衡夫妻倆拼死保住一個孩子,是為了留住孩子的性命,也是為了留住證據。
“岳父岳母一定很信任你。”越崚非不去看妻子滿是淚水的面頰,輕輕把她摟入懷裏,“他們才會把東西交給你。他們相信你會把東西拿到京城。”
清語伏在夫君寬厚的胸膛前,哭得無法自已,拼命搖頭。
“是有三爺我才能活下來的。”她說。
越崚非便笑了。
“若非你是你,但凡換個人來,你看能不能在我手底下活命。”他溫聲說着,輕輕撫着妻子的後背,“正因為是你,我們倆才會走到這裏。你對得起岳父岳母,也徹底幫了我。”
清語哭得太厲害,已經聽不到他後面說了什麽。
車子慢慢停了下來。
外面駕車的顧卓不知繼續往哪裏走,看三爺未曾有指示車內又有哭聲就把車子停了下來。
夫妻倆在車裏待着,許久後,等清語的情緒平定下來,越崚非方才哄着她說可以去取東西了,揚聲讓顧卓把車子往前趕一趕。
顧卓先前都在裝木頭人,這個時候才敢出聲應下,朝着三爺指示的方向行去。
待到樹前,清語正掀起車簾看過去,肩膀被拍了下,回頭去看便見越崚非手腕一翻拿出個小鏟子,正是先前她藏在匣子裏的那一個。
“別忘了。”他說。
清語深吸口氣揚揚下巴,“才不會。”一把奪過小鏟子,跳下車。
東西埋得頗深,經歷過風吹雨打,費了點功夫才掘出來。油紙包好好的,只是這上面沾了她家裏人的鮮血,她捏在手裏覺得手是燙的,心也是燙的。
清語從未打開油紙包看過。真要面對裏面的東西了,不由全身緊繃又有點顫抖。
她閉了閉眼,心一橫直接把東西塞到了三爺的懷裏。
“你來看。”她說着,別開臉,眼淚簌簌落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一路走來那麽艱難都盡量控制眼淚,今日卻一而再地失态。
越崚非左手拿着它,右手攬住妻子,徑直回馬車上。“我們上車再看。”他說,“先去祭拜岳父岳母和兄長。”
他把他們安葬在了離這裏有些距離的一個偏遠地方,還在附近寺廟供奉了長明燈。
這是第一次帶着妻子過來,定要拜祭過才能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