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封诰
第30章 第 30 章 封诰
林氏在小道上久等不見三奶奶, 卻迎來了出院子觀望的郭媽媽。
陽光下,林氏穿着嫣紅牡丹紋遍地金小襖,罩茜色對襟立領褙子, 頭戴赤金點翠如意步搖,本是華貴端莊的打扮,卻因她的畏畏縮縮而顯得不太相稱。
郭媽媽緩步走了過去, 不動聲色掃視林氏的衣裳褶皺。料子還算過得去, 大小不太合身, 應當是出嫁前急急在成衣鋪子買的, 并非花大價錢量身定做。
她只當沒瞧見二奶奶的局促不安,笑着說:“三奶奶早已走了。夫人聽聞奶奶來了, 特讓我請奶奶過去。奶奶,走吧。”
當先朝着院內行去,
林氏低頭跟着走,從始至終看着腳尖前三寸的地方,沒敢吭聲。
她嫁入侯府不久, 與家裏的諸位主子都不熟悉。
看到比她晚入門的三奶奶與衆人談笑風生, 她很羨慕,也想像三奶奶那般與女眷們相交, 可惜她沒這個底氣。
三奶奶是國公府的表小姐、程大學士家的堂親。
而她不過是個七品小官的女兒, 家裏沒錢也沒地位。在縣城的時候還能挺直了脊背說話, 到了京城這随便一個匾額都能砸到個三品官的地方, 她實在沒甚可依仗的。
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說着時興的花樣子, 四小姐與大奶奶、三奶奶談笑風生,就連庶出的六小姐、七小姐都可以接上話。
年輕人們談起街上的店鋪有哪些好吃的,她連那些吃食的名字都沒聽說過,更遑論賣的店鋪了, 前腳都沒踏進過。
所有人的話題她都插不上嘴。
就連二爺房裏的那些個通房都比她氣派,平日裏連給她請安都不耐煩。
唯有雪凝還好些,對她客客氣氣的,有甚不懂的也願意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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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小心翼翼跟在郭媽媽身後走進春溪園正屋,遵照禮數向婆母仔細問安福身,而後低頭站立旁側,靜等婆母吩咐。
潘氏看着她這扶不起來的小家子模樣,心裏暗暗嘆氣。
聽聞在縣裏的時候,這姑娘挺能幹。
怎嫁過來後成了這般模樣?
潘氏其實很像讓二兒媳能幹起來。
大兒子憨厚,大兒媳實誠。夫妻倆比着個兒的看誰更坑自家、更對旁人好,她這做娘的看在眼裏放在心裏,實打實的難受,卻又無計可施。
潘氏知道自己不先開口的話,這二兒媳是什麽都擠不出來的,便道:“聽聞你找三奶奶有事?既是在那兒等着,何至于不與她說?再者,她剛才跟我交接廚裏的事情,在我這兒待了好一段時間。你盡可以過來找她,有甚要和她說的,我可以幫你講幾句。”
先前派了人送三奶奶出院子,恰好見到二奶奶在不遠處帶着,特意來禀了大夫人的。潘氏因此得知。
林氏卻想着,不愧是侯府,處處都是眼線,做什麽都逃不過各位主子的眼,心裏愈發緊張,磕磕巴巴道:“也沒甚事情。聽聞三奶奶有個綢緞鋪子,想過去做幾身衣裳。”
這些也是聽雪凝講的。
雪凝說三奶奶的鋪子生意很好,在朱雀大街上,有不少世家公卿的女眷去那裏置辦換季的衣裳。
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穿着不太妥當,只是當初出嫁太急,沒想到會嫁到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族來,并未提前預備好與此身份相稱的衣裳。
只好現在慢慢添置了。
潘氏有些疑惑,“你怎知她有個綢緞鋪子的。”
又覺得這不是什麽大事,知瑜出門去綢緞鋪子的時候也沒遮掩着,府裏人是知道的,只外人可能知道的少。
老三對知瑜的偏愛,從始至終府裏人都看在眼裏,唯有自家那本性輕賤的侄女還自欺欺人的故作不知。
潘氏便道:“她那鋪子是不錯。不過,府裏針線上的人就可以給你做衣裳,料子都是現成的,只是有定量,超出定量的部分得自己掏私房銀子。不如老三太疼他那媳婦兒,他自己又財大氣粗,所以三奶奶想做幾身就做幾身,天天都換新的。你如今剛剛嫁過來,不需要像平日裏四季定量那樣,可以多做幾套。若是需要,我一會兒就叫了針線上的來給你量身。”
潘氏好意提醒二兒媳莫要和三奶奶攀比,畢竟老三那混不吝的是什麽好東西都舍得給媳婦,便是宮裏賞賜老三的,恐怕全都入三奶奶妝奁了。
林氏聽着卻覺得婆婆是在敲打自己,後面說甚可以在府裏做幾套衣裳都不用花錢,只是場面客氣話而已。
唯恐自己真開口要了再遭婆婆嫌棄,畢竟嫁前常年卧病在床的母親一再叮囑,高門大戶都是每個人藏着八百個心眼子的,一定要想清楚旁人說的內涵意義是什麽,再回答。
林氏仔細掂量後,搖頭道:“多謝婆母。我如今不需要添置新衣裳。”
潘氏一番好意被人給堵回來,氣得胸口憋悶。
就這點來說,自己兒媳是真不如老三媳婦。
看知瑜那孩子,雖在貧苦地方長大,到底是程家血脈,說話行事自有大家之風,需要的東西向來不會扭扭捏捏,直接接過就行,不需要的東西也都大方婉拒。
哪裏像如今這樣,說個話都費勁。
不需要新衣……
不需要你堵老三媳婦的路幹嗎?
潘氏不耐煩了,加之廚房這一塊油水大的活兒要交給老三媳婦去辦,心裏頭正難受着,更加不樂意去和二兒媳這樣你來我往的猜測着,無力地直接趕人,“那你先回去吧。”
林氏見自己一推辭婆母果然就不給做衣裳了,連個客套話都沒,想着自己剛才的推拒果然是對的。
思量着猜對了婆母心思,她暗中松了口氣,行禮過後腳步略微輕盈了些,走出春溪園。
郭媽媽想要送她出院子。
林氏知道這位媽媽是婆母跟前得力的,趕忙婉拒,再三表示不用。
郭媽媽并不強求,笑着恭送她離去。
待到轉回屋子裏見周圍沒旁人,郭媽媽幫忙理着桌上的東西,低聲說:“我瞧着二奶奶好似不太喜歡三奶奶。”
“不至于吧。”潘氏翻看着自己存留的廚房器物單子備份,暗自思忖哪兒有漏洞,可別讓那臭丫頭真給揪出來錯處,随口道:“知瑜那孩子我雖不喜歡,可她無論樣貌性子脾氣,都極好的。”
就連她自個兒,雖不喜歡,卻也真不讨厭知瑜。
郭媽媽道:“我剛才出去迎二奶奶過來,說起三奶奶已經走了時,二奶奶明顯很不高興。她可能覺得表情細微我瞧不見。”
可在這深宅大院混跡已久,哪是那麽簡單就能遮掩得了的。
潘氏把手裏單子丢到桌上忍不住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到底怎麽了。
老二的親事怎就那麽難?好不容易找了個媳婦,又是這樣登不得臺面的。
往後帶她出去待客,豈不被人笑死。
潘氏本來還想把府裏的事情交出一部分無關痛癢的給林氏,慢慢扶持自己的親兒媳來把持府中中饋。
現在來看,就林氏這樣的脾性,也罷了,扶持什麽,還不如自己拼到老胳膊老腿不能動之前,讓大兒媳方氏那個榆木腦袋多學點東西。
林氏走出春溪園後,見身邊兩個陪嫁來的丫鬟正在先前的小道上追逐打鬧,不由臉色一沉呵斥道:“做什麽呢。也不收斂些,莫要讓人看了笑話。”
丫鬟們俏臉帶着細汗,臉頰紅撲撲地說:“剛才大夫人院子裏出來的幾位姐姐,看這裏有蜻蜓,玩鬧着和我們捕了一會。她們有事自去忙了,讓我們在這裏玩,就——”
“忒沒規矩!”林氏呵斥訓斥過她們,見四下裏無人,忙帶着倆丫鬟匆忙回到冬梅園。
侯府太大了,她走不慣。又不好意思支使擡轎子和趕小油車的婆子,一路累得不行。覺得在這裏謹慎又拘束,并不像在家裏那樣施展得開。
嫁得倉促,又是高嫁,她一開始來府裏不清楚侯府狀況,總覺得願意匆匆娶她一個小戶女不太對勁。
想要打聽,侯府的人要麽新來的要麽守口如瓶,問不出什麽。
好在通房雪凝通情達理,還肯和她聊幾句,和她說了夫君未婚妻染病亡故的事情,她這才明白為什麽自己能夠嫁過來。
林氏相貌平平,對于這樁婚事和溫文爾雅又俊秀的夫君,是十分滿意的。
昨日聽說廚房的事情要交給三奶奶,本還沒事。畢竟對方是國公府的表小姐,她比不得。
後那通房雪凝說,都是嫡出孫輩的媳婦,沒有誰比誰更好的。沒道理大房二爺的妻子不接手這個事情,還給了二房三爺的妻子。
二爺可比三爺年紀大,且是世子夫人嫡出子。
雪凝替她鳴不平,說世子夫人也太偏心了,好歹大房才是以後要繼承侯府的。
林氏本在猶豫。
雪凝又告訴她,其實三奶奶就是出身好一點而已,成長環境甚至還不如她,家中父親只是個秀才而已。
勸她今日和三奶奶對質,問問三奶奶是如何得了這廚房管事機會的。
林氏沒料到會有這樣的內幕在,想三奶奶的成長過程中所受教導還不如自己,便存了心思,晚上問起二爺關于三奶奶的事,看看雪凝講沒講實話。
二爺所講與雪凝說的沒有太多不同。還道不必多管,三奶奶的事情自有三爺安排,大房不必插手。
林氏覺得既然三奶奶還不如自己,那麽私底下與三奶奶說道說道也沒甚不可的。
她今早特意賞了雪凝銀子。
本也沒多少嫁妝,給了一兩碎銀,有點心疼,但想着要籠絡人心,這個錢不得不出,只能給了。
誰曾想事情沒辦成。
林氏回去的時候窩了一肚子的火氣,沒等着三奶奶,反而被婆母發現。幸好她用做衣裳為借口把事情遮掩了過去。
不然真提了廚裏的事情,真問過婆婆,恐怕又要和婆婆更加離心。
回去還得再和雪凝商議過才行。
明天是清語回門的日子。
雖說越崚非已經安排好明天回門需要的各種禮,足足備了一車,夫妻倆依然得早起做準備。
這一晚用過晚膳,清語本想沐浴後早睡。誰知剛沐浴過還沒來得及擦身,就被同樣一身水氣的越崚非給拖到了床上。
兩個多時辰後,她疲憊得連手指都動彈不得,被褥床單都濕了,潮潮的她也顧不上了,直接累極睡了過去。
幸而醒來的時候發現床單被褥早已換過,幹燥清爽。不然就那樣潮濕着躺一晚,人真得着涼。
清語打着哈欠由媽媽們服侍着穿衣。
天還微黑,越崚非已經晨練完再沐浴過,神清氣爽地進屋。見清語難得早起一次,便走到她身邊,擡手示意媽媽們莫要聲張,他親自走到她身後給她選擇釵環。
媽媽們識趣地對視一眼,全都退出屋子只留小夫妻倆在裏面,出門後還特意在外關上了房門。
清語頭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沒有發現。
她困得很,恨不得湊這點打扮的時間補眠。
待到發飾齊整後,有力的手臂從後環過身子攬住她,清語方才恍然驚覺,“……三爺?”又覺脖頸被吻着,溫柔的氣息籠罩過來,忙去推他,“我剛整理好,你別亂來。”
“我知道。”越崚非氣息不穩,伸手去拉扯她的衣帶,“我心裏有數。”
剛剛親手戴上去的釵環又由他親手摘了下來。甚至沒去床上,直接在妝奁臺上鬧騰了許久。
待到兩人重新收拾妥當,已經天色大亮。
清語氣得直捶他,“讓你再亂來!看都什麽時辰了!”
越崚非見她眉目柔亮顧盼神飛,只覺得這樣嬌媚無力的她尤其好看。心下一動,卻也知時辰不能再耽擱了,只好輕捏住她下巴俯身吻了吻她的唇暫作解渴,笑道:“還來得及。”
清語瞪他。
這時辰還來得及就真有鬼了!
越崚非不敢再細看她這樣嬌嗔可愛的模樣,生怕再被撩撥得不知天地幾時,忙收回目光吩咐衆人趕緊出發。
清語本打算今日早起,趁着還沒出行的時候去給老夫人請安,如今這安也沒時間去請了。夫妻倆匆匆忙忙上車,趕往魯國公府。
賀家和程家的衆人早已等候多時。
待到小夫妻倆趕到,大家忌憚越大人權勢,都出門相迎。
男人們請了越大人到前院說話。
女眷們則和越三奶奶到後宅去逛院子,消磨時光喝茶吃點心。
回門的姑奶奶自然是要好好招待,雖然她們都和這位姑奶奶不熟悉。
清語前些日子在國公府待了幾天,很少出院子和女眷們閑聊,但陸陸續續的也都見過了,有些還說過不少話。
其中和魯國公府的大小姐賀安錦最為熟悉。
賀安錦很喜歡這個身材嬌小的表妹,見到三奶奶容光煥發,眸光清亮如水,面色粉嫩如桃花,不由打趣,“喲,看着漂亮了不少,怎麽,成親後日子比較滋潤?”
畢竟婆家如果是喜歡磋磨媳婦的,定然在新婚第一天就會各種立規矩,各種讓媳婦難堪,省得日後還得重新調教。
如今看知瑜這般輕松愉快,想必在侯府過得不錯。
賀安錦這般說實在是用了字面的意思,且是善意的。
聽在一些已婚婦人的耳中卻變了味道。
已婚的婦人們這時已經紅了臉,想到夫妻倆晚間床笫間愉快上去了,其中一人嗔道:“錦姐兒你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渾說什麽。”
旁的女眷有跟着附和的,有抿着嘴笑的,也有向越三奶奶投來羨慕目光的。畢竟誰不希望自家男人有能力有體力?
賀安錦不明所以,不知自己哪兒說錯了,也懶得多想,看她們各個目光有深意,索性拉着知瑜的手道:“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新作了一幅畫送給我,我不知道怎麽題字裱起來的好。他今早說可以讓你給參考看看,你跟我來,權當幫我個忙。”
把清語直接帶離了那群七嘴八舌的女眷身邊。
大家雖心中頗有怨言,畢竟探聽小夫妻倆的閨中事是她們的一大樂趣。
無奈魯國公府的這位大小姐可是不好惹的。騎馬射箭耍槍,她樣樣都會,聽說還跟着家中長輩們上過戰場。
如此之人,她們可惹不起,只能躲得起。
路上,清語低聲道謝。
賀安錦朗聲笑着說不用客氣,又道:“是安彥那臭小子讓我來的。你若謝,去謝他。對了,聽聞你要補辦及笄禮?我們還未收到請柬,不過安彥提了一嘴,說有這事兒,讓我安撫住其他人不要立刻離京,今日或明日常寧侯府就會送請柬來。”
清語挽着她把這事兒的過程講與她聽。
陽光明媚,照亮着世間萬物。
在清語擡手放手的時候,寬大的衣袖滑落手臂,瑩白細嫩的腕上,赫然現出一對赤金纏絲丁香手镯。小巧的金色丁香花嵌在其中,可愛又漂亮。
賀安錦只無意間看了一眼就挪不動目光了。她不知不覺停下腳步,眼睛跟着那瑩白肌膚上的一抹赤金在動,平日英朗的雙目漸漸柔和,起了水霧。
清語在知道自己新身份是魯國公府的表小姐後,就畫圖讓人專門打造了這樣一對镯子。
上次嫁前來魯國公府暫住時,她并不知道賀家大小姐賀安錦會來京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故而镯子并未帶在身上。
這次回門特意套在腕間。
她擡手抿了抿鬓發,讓镯子更加顯眼一點,這才恍然大悟般看了看賀安錦,輕聲問:“姐姐……姐姐可還好?”
賀安錦一時間沒能回神,待到神色回轉,忙撇臉抹去眼角和臉頰的淚水。怎麽也擦不幹,就從袖袋掏出難得一用的手帕,捂住雙目。
清語頓時難過極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戳人肺管子心窩子。
但有些事情,被家人保護得太好的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兄長的未婚妻卻有可能知道。
清語覺得心裏揪得難受,眼睛酸酸的,強裝出沒事人的樣子,拿過賀安錦的帕子幫她擦拭眼淚,溫聲問:“姐姐可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有。”一向爽朗堅強的賀安錦,淚如雨下,止也止不住,“只是想到了遠方的故人。”
“姐姐莫哭。三爺全天下哪裏都能去得,你若想見故人,我讓三爺幫你。”
“去不了。”賀安錦難得的心裏防線崩塌,潰不成軍,“不在了。已經不在了。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他就遭遇了意外。”
那時候的少年郎,重回閩地探望他們,還特意避開賀家人叫她出去,偷偷摸摸拿出一對镯子,就是這般的樣子。還說,是妹妹幫他挑選的,好看的緊,正配她。
她那時候還口中嫌棄,說這樣小巧精致的丁香,配他口中嬌滴滴的妹妹還差不多,哪裏配得上她這個戰場殺敵的女将?
實際上不知道多歡喜,夜晚常常一個人悄悄拿出來看,暗自想着,若是兩人成親,一起在草原策馬馳騁,該是多美的一件事。
可是再沒有了。
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她牽挂的那個人。
賀安錦繃不住,伏在知瑜的肩上嚎啕大哭。
清語安慰着她卻又不得不狠下心來低聲詢問。
“真就遭遇了意外?”清語哽咽着說,“是不是遇到了仇家或者是、或者是刻意暗害他的人?”
“他沒有仇家。”賀安錦道:“他只是——或許被家裏所累。他家人在——”
說到這裏,賀安錦驟然清醒了幾分。
身為賀家女兒,她深知有些事情只能藏在心底深處不能說,即便這一刻崩潰至此,依然心底最深處的弦緊緊繃着,在關鍵時刻讓她清醒過來。
賀安錦深吸口氣讓自己慢慢平靜,咬着牙壓下滿心的痛苦。道一聲抱歉,跑到最近的院落洗了把臉,這才回來繼續招待表妹。
即便剛才那番話沒有說完,清語卻已經從只字片語中明白了七八分。
哥哥被家裏連累。未來嫂嫂對簡家有怨氣,她能理解。
可是為什麽?
她是閨閣女兒,甚少在外露面,自然不會連累哥哥。母親不過在家中相夫教子,亦是如此。
那麽只能父親了。父親到底做過什麽?
清語心中亂跳,一時間理不出所有頭緒,心思煩亂地應對着接下來的時光,斟酌着這事兒該怎麽和三爺說。
好在賀安錦自己也心情不太穩定,她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太失态了,幸而知瑜不計較。
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待到中午用過晚膳,清語和越崚非與魯國公府衆人道別,回了常寧侯府。
到了侯府外還沒進門,就見外面有不少護銮衛守着,旁邊還有小太監。顯然宮裏來了人。
越崚非随意叫來個護銮衛,細問究竟。
得知宮中來人是趙福趙公公,特來宣讀越三奶奶的封诰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