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官職比父親還高……
第16章 第 16 章 他官職比父親還高……
越崚非:“細說看看。”
姬永昭難得有些吞吞吐吐:“他曾有一天開玩笑似的說他家某個孩子與我那妹妹年紀相仿,順口問了句她有未選中驸馬。我說她沒驸馬,有想嫁的人了。蔡謙厚之後臉色貌似不太好看。”
越崚非嗯了聲,沉吟片刻,“你當時定然不是那麽說的,若只如此,蔡相不見得會這般記恨,最多再去找皇後娘娘商議。仔細想下,你當時究竟用的何種方式答的他。”
姬永昭苦思冥想許久,細數着當時諸多的情景和細節,最終喃喃,“我當時好似說,她有喜歡的人了,只是她喜歡的人不願意做驸馬,也不知讓她嫁與旁人肯或不肯。若蔡相不嫌棄她心有所屬,倒可以幫忙撮合兩人結個親,只是她不見得答應,得勞煩蔡相幫忙勸一勸。勸得成,這親事就定下,勸不成我也沒轍。”
越崚非伸手去拿案上紫金冠的動作一頓,“可曾提及我?”
“沒說你。我不過随口幾句,哪能真把你扯進來,我妹子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越崚非把紫金冠丢到姬永昭懷裏,“你也真敢在蔡相跟前說。他是帝師,入閣的年份比你歲數都大,陛下在他跟前都客氣得很。你這樣講他不惱你才怪。”
不過理清事情原委便好,起碼可以順着想對策。
姬永昭拿紫金冠砸回去,“我這不是自小得他教誨,和他親近方才如此麽。先不論我當時對錯,你說說看事情該如何吧。”
越崚非道:“這事你還是去問問皇後娘娘。畢竟父女連心,皇後娘娘許是知道父親蔡相的想法。”
姬永昭一聽要在母親跟前陳述如何對外祖父不客氣,頓時塌了肩膀唉聲嘆氣,“承晏陪我!”
越崚非不答他這句反倒提醒:“今日蔡相問我到東宮緣由,我答的是來商議先燕王殿下祭拜一事。殿下莫要忘了,稍後把流程寫下我,免得日後蔡相故意問我時答不出。”
“去去去,少來這套。”姬永昭忘了剛才的郁結煩悶,揮着袖子趕人,“小時候我去給燕王叔父墓前時,你和文澤沒少偷摸跟着去打岔。旁人不知細則,你會不知?随便扯幾句都夠糊弄他的。”
文澤說的便是魯國公府世子賀安彥。
兩人同是太子伴讀,小時候一起摸鳥蛋一起逃課一起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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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殿下與蔡相以後相談甚歡,他自然不會為難我。若你們倆之間的矛盾不化解,我和文澤都跟着遭殃。”越崚非喚宮人進屋,“給你們主子好好束發,換身衣裳。”
看太子要溜,一把拽住拉回來:“馬上收拾好就去皇後娘娘那裏,言明此間事情。”
姬永昭苦着臉,“犯不着現在去吧。”見越三臉色不好看,擺擺手,“成成成,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招呼宮人給他梳發。
太子妃在門口小心朝裏張望。
越崚非走過去輕聲道:“殿下需得向皇後娘娘請教才能解決,我不打擾了,您許是得陪着殿下走一趟。”
太子妃心裏緊繃的弦乍然松開,笑着說好,快步走到太子跟前,“我來幫殿下梳發吧。”
太子握了握她伸出的手,見她眼角微有淚光,嘆氣說吓到你了,擡手輕輕拭去淚痕。
太子妃臉頰微紅嗔了他一眼,接過宮人手裏的篦子,溫聲細語地和夫君說着話,仔細為他梳發。
越崚非見此情形,示意旁側宮人們不必出聲,悄然離去。待到太子夫妻倆想起來承晏弟弟時,他早已離開東宮。
傍晚,東宮的內侍悄悄給顧卓遞了個信。顧卓知道三爺去到內宅,便将信先收好,待到三爺回逸昶堂了再呈上。
越崚非去到內宅是為了接清語。
天擦黑了小丫頭還沒回來,跟着的小厮未抽空回來報個信。雖知這種情形下應當是平安無恙的,若有突發狀況奉書他們定然會傳信。
他依然不放心決定親自走一趟。
卻不想剛進屋便見一儒雅中年男子正坐在旁側與越老夫人說話,正是百年難遇一回的二老爺越德庚,他父親。
越德庚乃從三品太仆寺卿,前段時間被皇上遣出京城辦差,前些日子回來後繼續忙碌着,平日與護銮衛和都察院都沒甚牽扯,更是沒踏入過逸昶堂半步。
兩人許久沒有私底下見過面只朝上擦肩而過,都沒料到對方會在此刻出現在這兒,俱是一愣,繼而雙雙撇開臉只當沒看到。
清語正陪着越老夫人吃點心。雖被老夫人擡舉,她身為丫鬟不可能與老夫人平起平坐,故而在旁侍立端着點心碟子。
看三爺來了,她急忙把碟子放到桌案想要迎過去,被越老夫人喊住,“吃完再搭理他。是他來太早擾了你吃東西,不怪你。”
以往越老夫人和越崚非說話也是這般。
并非是祖孫間親昵的玩笑,而是透着濃濃的厭煩,但凡和越崚非有點牽扯的事,到她老人家這兒都成了他的不對。
屋裏其他人都聽多了,見怪不怪。
可清語不知道。
她正要開口,剛揚起笑容,便被越崚非打斷。“老夫人說的是。”越崚非雖不願她站着,卻也不願她在這個時候讓她說的做的惹了旁人不快,索性道:“是我來早了,你們自繼續,不必管我。我在旁略等。”等會尋機趕緊帶她走就是。
屋裏的人表情頓時變得怪異。
誰也沒料到三爺會為了這丫鬟順着老夫人那句話應下。
衆人的安靜讓潘氏暗松了口氣,幸而這時候侄女在練習繡藝懶得過來,不然指不定跟着鬧些什麽。
茶蓋碰茶盞聲響起,一少年調笑道:“喲,看小俞這做派,平日裏三爺可沒少疼愛她。”特意重重說了疼愛二字。
他正是府中五爺越辰棟,五官漂亮,據說像極了生母。可惜那通房死得早,府裏來的晚些的仆從都沒見過。
越辰棟剛從外面厮混回來,身上一股子胭脂水粉味。四小姐越朝婉嫌他做事不規矩,身為姐姐輕叱一聲,“還不趕緊洗洗換身衣裳再給祖母請安。”
潘氏握住女兒小臂:“男人們出外應酬實屬正常。看你二哥,平時也并不死讀書,時常出去和同窗們吃個酒。”
越朝婉嗔道:“母親你也不能總慣着五弟。”兩人同歲,她比五弟略大一個多月,身為嫡女該說的總能說。
潘氏擡手給女兒整理坐得微亂的衣裳,笑道該給你再添幾件衣裳了,把話題岔開。
越辰棟半眯着眼看老夫人身邊的小姑娘。
那小俞實在漂亮,比他見過的貴女或者是賣笑女子都好看,自有一種純且嬌媚的魅力,勾得他挪不開眼。
正暗自思量着怎麽與她搭個話,有道高大身影驀地杵在了他跟前,擋住他的視線。
越辰棟剛要發怒,騰地下站起來目光所及是對方鎖骨,反應過來是越三爺,頓時氣焰全消,谄媚笑笑,“三哥哥找我有事?”比平時都叫得親昵幾分。
越崚非垂眸淺笑,輕搓指尖。
他常年習武指尖帶着薄繭,雖動作舒緩,周身那股淩厲狠戾的氣質卻愈發迫人。仿佛下一刻便要有長劍淩空而起,到他手中血濺當場。
二老爺越德庚看他好似怒在心底要立刻發作,想到這孽障是随手就能把官員給殺了的,且能冠冕堂皇擺出一堆大道理脫身,忙說:“你要作甚!”生怕這混不吝的陰沉少年在衆人跟前發作,忙指了旁邊隔間,“我有話和你說。”
沒有提防會聽到這般字句,越崚非愣了一瞬,繼而颔首。等越德庚當先進入那間屋子,他方才走過去。
離開前,下意識回頭看清語。
清語似有所感擡頭一笑。
越崚非便大跨着步子進入隔間。
這一幕恰被聞言趕來的潘雪凝看在眼中。
她今日在房間裏做繡活,打算繡一方帕子過年前送給姑母做禮物,畢竟這段時間姑母對她的态度怪得很,忽然就不如以前親近了。她自問沒在姑母跟前做錯什麽,想來讨好一番改善關系,不然開春真要回家去,豈不麻煩,得早做打算。
但她并非耳聾目瞎的在屋子裏,而是留了個心眼,早就掏銀子來安寧苑這邊收買了幾個婆子。老夫人跟前伺候的自然忠心耿耿不會收銀錢,她也不敢試着去和那些人套近乎,不過院子裏粗使的就容易多了,塞些銀子說些好話就會答應幫忙一二。
這次便是院門口掃地的婆子遠遠看到了三爺來到,忙不疊去告訴她,這才得信匆匆趕來。
潘雪凝準備偶遇三爺,相較于刻意為之,巧遇總能生出些“緣分”之類的因由和牽扯,讓他不得不留意到她。
臨近正屋,她示意廊庑下的丫鬟婆子們莫要吭聲,正掀開點簾子要尋機入內的時候,恰好見到小俞和三爺兩人間的對視,頓覺刺得胸口憋悶。
潘雪凝氣憤至極打算摔了簾子就走,再轉眼,就看到五爺越辰棟正半眯着眼望向小俞,眸光中閃爍着欣賞和驚豔。
隔間。
屋裏沒有生火盆,有些冷,越崚非卻覺得這般溫度比剛才的暖熱要舒服些。看二老爺落座了,便在旁随意坐下。
越德庚動了動身子想要離遠點,無奈已經坐了,再遠也是這座位的邊緣。
其實他進來前并沒想好要說什麽。
兒子出生時,他才剛剛弱冠。這些年來,他與這個孩子一直不太熟絡。小時候不願見,稍大些入宮養着見不到,久而久之,兩人已經陌生得相對而坐都不知該怎麽開口。
努力尋找話題,好不容易記起來朝堂上兩人算是見過,便起茶盞抿了一口,“陛下先前想要出京去冀州道觀,命我先行看看。我近日多在宮中往來,略聽聞一些事。”
越崚非拿不準他指的哪一件,淡淡應了聲。
越德庚:“忠毅伯府那位嫡次子,怎的回事?我見過那孩子,每次都和我笑眯眯打招呼,人和善得很。你怎的也不提前打個招呼,說斬就斬了。”
“是絞立決。”越崚非道:“他所作所為極其惡劣,百姓苦不堪言,護銮衛的名聲也因他受損,所到之處人人喊打。若事事都提前招呼,還能斷案?留個全屍已經是給忠毅伯府顏面了。”
少年的面容在這一刻顯得尤其堅毅,在越德庚看來甚至有些狠戾。
越德庚心中動怒,不知不覺脫口而出,“我看你就是個喜歡動刀動槍的!今日蔡相在朝上好言相勸,主和讓百姓安穩,大家都表态了,唯獨你和那幾個犟脾氣的杵着不肯點頭。你才不過三品——”
說到這兒,越德庚喉頭哽住,意識到自己是從三品而眼前少年是正三品,自己竟比他還低了一階,怒氣更勝,“你到底是怎麽養成的這脾氣!怎就見不得安穩,非要喊打喊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