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問仙山各峰林立,弟子無數,占地極廣,是修真界有名的大門派,也是邪魔不敢侵犯之地,連山腳下的村落都比別處安寧祥和許多。
“舅舅,我們就在這歇息一晚上,明日再上山吧。”此時鐘意然和淩琴星夜奔馳,已經有些疲憊,正好在這裏休養生息,明日再上山,出其不意。
淩琴皺眉,“何不連夜上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今日是月圓之夜,正利咱們。”說得頗為懇切。
鐘意然揚唇一笑,“舅舅莫哄我,今日十五,問仙山門中各長老俱都聚在一處,既為守山,也為切磋。我去了,只怕會被殺個屍骨無存呢。”
竟然還有此事,淩琴是當真不知。他在問仙山上潛伏了數年,卻一絲有用的消息也沒得到,足見此人天資愚鈍,難成大業。
既然這樣也不好上去,淩琴點頭,随鐘意然找了一處陰氣重的地方過夜。他本想吸食幾個村民來補充精神,卻被鐘意然制止,“問仙山腳下的自然不是普通村民,他們與不能辟谷的外門弟子送糧食,又得仙門庇佑,你若取血,定然會暴露。”
聽他如此說,淩琴才放棄了這個想法,他美滋滋的想着,反正修仙之人血液更好,到了山上再捉豈不是更方便。何況,他偷偷看了眼鐘意然,發覺他并沒有看自己後露出一個笑意,何況他早在救鐘意然的時候,就在他身體裏刻了一個法陣,只要他身死,那他全身修為就是自己的了。
這麽多年,淩琴看着鐘意然,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未來,他天資愚鈍,難得有這麽一個好的肉包,自然到了要吃的時候。
明天,就是明天。
淩琴微笑着,想着自己得到鐘意然的全部修為,身子忍不住愉悅的輕輕搖擺,連尾巴都快得意的露了出來。
鐘意然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此時的全部心神都在想着另外一個人。他還記得小時候偷偷溜下山來玩兒,卻不小心迷路,是師兄來帶他回家。當時師兄年紀也不大,明明很害怕,卻還是強撐着,那時師兄胸膛的溫暖,他這輩子都記得。
還有許多難以忘懷的記憶,都是他和師兄在一起。
鐘意然癡癡地望着山上,從未停止過的思念在此時變得分外洶湧澎湃,他現在就要見到師兄。他想起了當日師兄問他,願不願意做一個普通人,和他一起遠走高飛,當時的鐘意然拒絕了,他說,妖就是妖。
可是在此後流浪的十餘年裏,明明認同了自己妖的身份,鐘意然卻奇異的始終以人的規矩要求自己。即使迫不得已需要血液,他也只是吸食妖血,而更多的時候,是默默地獨自修煉。
封印解開後,鐘意然修行速度一日千裏,不可同日而語。他不再有修行上的煩惱,也确實如當初和師兄約定的那般,踏遍了名山大川,賞無邊風月。只是身邊,再也沒有了當初那個人。
淩琴修為不濟,此時已經沉沉睡去,以補充流失的精力,為明日的突襲做準備。鐘意然卻義無反顧的往那高聳入雲,不見頂端的問仙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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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會被發現,然後身死道消,縱然此行的報複和仇恨都付之一炬,他還是想去看看,最後再看一眼師兄。哪怕,他不原諒自己,只要遠遠的看一眼就好。
赤練峰在月色中若隐若現,之前覺得親切無比的地方此時在黑暗中卻如一只巨獸張開了獠牙,要将接近的一切活物都吞沒殆盡。
鐘意然嘴邊漾起一個笑意,随即又緊抿了嘴唇,心中又興奮又害怕。他就要見到師兄了,不知道如今師兄如何了,是恨他,還是念着他,亦或是完全忘了他這個人?
他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上峰,還未進入就被一股力阻住,像是有什麽無形的結界籠罩在峰上一樣,鐘意然一試,果然如此。
他慌了。為什麽師兄會弄一道結界在峰上,問仙山是仙道大派,無人敢輕易來犯,最安全不過,而師兄向來是豁達至極的性子,又怎麽會弄勞什子的結界,他是在防着誰,還是不想見誰?是他嗎?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師兄厭棄,鐘意然心痛得眼珠兒都紅了,他緊緊抿住嘴唇,尖銳的牙齒卻刺破了嘴唇,帶出鮮血的味道。具有強大妖力的妖血飄蕩在空中,散發出蠱惑人心的味道。
半山腰上傳來了響動,是兩個修為低微的弟子過來了,鐘意然神色一凜,放開了五感聽他們說些什麽,只是得到的訊息卻讓他心痛如刀絞。
“哎,我們為什麽要大半夜爬山啊。”一個弟子明顯體力不濟,已經發出了粗重的呼吸聲。
另一個情況稍好,卻也是氣喘籲籲,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因為你不會禦劍,而赤練峰周圍被布了陣法,也不能禦劍,一旦觸動陣法,就是萬劍穿心。”
“乖乖,這辛長老好厲害,年紀輕輕竟然就有這種修為。我聽說,他可是他們那一脈最小的弟子呢。”
另一個哼了一聲,“還是唯一一個弟子呢。我告訴你吧,這赤練峰原本是有三人的,可是出了一個妖孽鐘意然你是知道的,另一個呢據說是大師兄,當年也是很厲害的人物,修為在年輕一輩也是數得着的,可是他鬼迷心竅,非要為那妖物開脫。當年他膽大包天,居然想要帶着鐘意然那妖物逃跑,被追雲長老打得重傷,後來又被廢去修為,如今不知道死在凡間的哪個角落了。”
“自從遭此大變,辛長老才變得越發孤僻,連峰上都不讓人進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也是可憐,性子也古怪。待會兒咱們把東西放到峰上就走,和他傳音說一聲兒就完了,辛長老聽得見,要是不小心闖進去,你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另一個弟子應了一聲,後面的話鐘意然卻全沒聽見,他的心神全都被一句話攫取了,師兄竟然被廢了修為,趕到山下,死在了不知道哪個角落?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鐘意然呼吸加重,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發出詭異的紅色光芒,他僵硬地轉過頭,向着那兩個弟子的方向奔去。那兩個弟子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一陣煙霧裹挾了去,發不出一絲聲音。
清晨的陽光照進山林,淩琴懶洋洋睜開眼睛從樹上醒過來,蜿蜒着下了地。嘴巴一張就把不遠處的一只黃鹂裹進了嘴裏,不滿意的砸吧了一下,然後才注意到鐘意然正在湖邊獨坐,眼睛盯着水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淩琴眼珠兒一轉,“好外甥,我聽說問仙是你的師門,你怕是心慈手軟了不成?”他可不希望鐘意然臨陣退縮,否則他要等鐘意然的修為,等到什麽時候去。
鐘意然沒有回頭,此時他臉上的神色極冷,臉頰上一抹血色,氣血是吸食人血後的充沛。他看着湖面,腦中只有為師兄報仇這一個念頭,此時所有的希冀全部落空,所有的猶豫也全都不見。
什麽師門,什麽情誼,比不上師兄半分來得重要。原本他此行只為殺了辛厲,可是如今他改了主意,所有傷害師兄的一切都該死。
他蟄伏十年,痛苦十年,都只是為了再見到師兄,可是如今他再也見不到師兄了。鐘意然眨眨眼睛,明明妖血是冷的,卻有一滴熱淚滑過臉頰,消失在湖面,再無痕跡。
“師兄,我出去辦點事,你乖乖的在這裏等我好不好?”辛厲一臉滿足的抱着徐少卿,輕吻他臉頰。
徐少卿面無表情,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他前幾日剛剛找到了破解結界的法門,卻因為辛厲歪纏的緊一直沒找到出去的機會,如今他要出門辦事,倒正是好時機。
更何況,他今早竟然發覺他的劍穗有了波動,說明鐘意然來過附近。
當日他送給鐘意然劍穗,上面畫了一個隐秘的小小陣法,只要鐘意然出現在方圓百裏內,就會有所感應。這原本是因為當時鐘意然修為不高,他擔心鐘意然的安危,又怕傷了他的面子才想出的法子。
原本鐘意然失蹤後,劍穗也一直沒有反應,沒想到如今竟然有所感應,徐少卿自然心急如焚,想要盡快找到鐘意然。
現在他修為已經大大進步,已經可以支撐到五天後再渾身酸軟了,有了鐘意然在附近出現的線索,徐少卿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很快就找到他。
不管他出現在附近的目的是什麽,徐少卿下定決心,這次無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要讓他平安,兩人離開這裏。縱然鐘意然犯了錯,他願意和他一起用餘生所有去償還,可是鐘意然一定要是活生生的,做一個人,而不是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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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狀态不好,暫定隔日更吧。
以及,辛厲就是這樣卑鄙無恥,但是對師兄的愛是真的,不洗白。這文之前發過一點點,最近完善大綱後修文重發。我當時就說過,辛厲是內心黑,非常黑。
本文堅定3P,師兄總受不動搖。以及,文章及文中人物三觀不代表作者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