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鐘意然本也驚詫,不明白好端端的人怎麽就忽然死了。正欲查看一番忽然聽到了辛厲的話,他擡手按劍,滿面寒霜盯着他:“師弟,你說什麽?”
辛厲卻是絲毫不懼的樣子,“師兄,你就別狡辯了。李師兄的山海丹不是在你手裏嗎,他背上的傷口也是你最擅長的招式。”
他是如此的痛心疾首,為師兄的堕落憤慨不已,“師兄,師父常常教導我們要悲天憫人,慈悲為懷。而本門規矩也要友愛同門,你怎麽能做出如此下三濫的事情來?受穗成功固然重要,可是你也不能因此而泯滅人性,殘殺同門。”
鐘意然盯着他,辛厲素日沒什麽表情的臉上一派痛苦,兩人相對,劍拔弩張。
看看手裏的山海獸內丹,鐘意然忽然了悟,這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是個局,從辛厲答應和李勿共同進入秘境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結局,這一切都是一場針對他的陰謀。
他沒說話,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為什麽?”
縱然兩人素日關系說不上好,可總有幾分同門之情,鐘意然雖然不喜歡這個和自己争奪師兄的小師弟,可是他也從未想過害他。何況對方的修為在自己之上,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
雖然李勿油滑貪婪,但是罪不至死。而這個小師弟,恐怕不僅僅是為了置自己于死地這麽簡單。
辛厲收起了臉上的痛苦之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他盯着鐘意然,一字一頓,“師兄,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只是,你對同門如此辣手,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鐘意然冷笑,“你以為衆人就會聽信你的一面之詞嗎?”
辛厲搖頭,“我不知道師兄想要狡辯什麽,我和李師兄進入秘境後,因為任務不同暫時分開,約定誰先完成了任務就去找另一個人。我取玉殊草的時候遇見大蛇纏鬥一番,所有有些耽擱,剛到這裏就遇見你殺了李師兄。想來是你們共同得了內丹,你假意好心,卻口蜜腹劍,暗中下手。若不是我恰好來此,恐怕你的理由就是李師兄修為不濟,葬身獸口了。”
“胡說八道!”鐘意然大怒,整個人都有些微微地顫抖,“你們明明是一起來的,是咱們三個人一起行動,你殺了李師兄嫁禍我。”
辛厲搖頭嘆息,“師兄也要編個像樣的理由才好。我與李師兄素無沖突,倒是你和他任務相同,而山海獸的數量又不夠,所以才動了殺心。”
說着扯開衣服,給他看胸前的傷痕,“我可是不久前剛被大蛇傷了,費了好大力氣才殺死大蛇,取得玉殊草,又一路奔波來到這裏。若不是見到師兄你的惡行,我是決計不會出手的。不過想必師兄你殺死李師兄也耗費了一番力氣,所以我才能有機會清理門戶呢。”
鐘意然盯着他胸前的傷痕,分明是新鮮的痕跡,傷口處隐隐滲出血絲,怎麽會?他心神大亂,萬萬沒想到辛厲居然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布下了這個局,連證據都做到天衣無縫。
看來是早有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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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然昂然出劍,“分明是你這個小人從中作祟,看我先收拾你,再和師父請罪。”目眦欲裂地沖着辛厲沖過來。他被辛厲一番算計,早已大怒,此時雖然力戰山海獸後大感疲乏,卻也絕不肯讓他這般潑髒水。
辛厲原地不動,慢慢立正了步伐,在鐘意然漫天寒光的劍意中不閃不避,迎了上去。
兩劍相擊,發出令人齒冷的撞擊聲,兩把寶劍都震顫不已,鐘意然因為去勢往前沖了一小段距離,穩固下`身形後發現自己的劍豁了一個小口,而他自己也是氣血上湧,若不是拼命忍住,立時就要吐出一口血來。
而強行咽下去的後果就是氣血翻騰,體內真氣如沸,剛剛兩人全力的一擊,已經讓他受了不小的傷。
而辛厲慢慢轉身,露出一個令人膽寒的笑容,“二師兄,你就別掙紮了。我已經用玉簡傳訊給附近的師兄弟,很快就會有人過來,到時候大家都會知曉你的惡行。傳到師兄和師父耳朵裏,你忍心讓他們失望嗎?不如自我了斷罷,也省的受零碎之苦。”
鐘意然張口想要說些什麽,體內亂竄的真力卻再也壓不住,讓他吐了一口血出來,半片衣襟都是暗紅,嘴角也沾染了刺目的紅色,配合着他此時過于蒼白的面孔,頗有幾分驚心動魄的美感。
咦,辛厲目光一凝,他怎麽覺得鐘意然的血色在陽光下微微閃着金,不像是正常人類的血色。
還未等深究,鐘意然已經察覺到他話中的破綻,師兄和師父,師父和師兄。他盯着辛厲手中的劍,沒有劍穗,可是那日明明看他将師兄送的劍穗放在手中把玩。
若不是不喜歡,那便是——太過喜歡。
他本是極聰明通透之人,瞬間想通了什麽,呵呵而笑,鮮血再次湧出,在嘴裏發出叽裏咕嚕的聲響。鐘意然踉跄退了一步,用劍尖撐地才勉強穩住身形,整個人卻是興奮地顫抖不已,沖着辛厲冷笑。
辛厲最愛見他這副強弩之末的樣子,頓時得意非常,一步一步的湊近,“好師兄,你在笑什麽?是因為自己終于要解脫了嗎?”
鐘意然擡首看着辛厲,往日三人相處的細節和不經意間看到的畫面都湧上心頭,他冷笑,“自然是笑你這個小畜生,處心積慮,可惡至極,以為除了我師兄就會愛你。師兄他只愛我一個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天生下賤陰險,師兄他光明磊落,是決計不會愛上你的。縱然我死了,骨頭頭化成灰,千千萬萬年之後,師兄也是不會愛你的。”
心事被戳破後是無限的羞窘。
辛厲本來如閑庭信步一般,忽然暴怒,他擡手重重地又擊了鐘意然一下。鐘意然奮力抵擋,終究肩膀被削去了一塊皮肉,傷勢越發深重。他見自己說中了辛厲的心事,情之自己是必死無疑的了,索性不如說個痛快,戳爛這小畜生的心。
只是還未開口便一陣劇烈地咳嗽,他撐着劍,腰幾乎彎到地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此時天際遠遠的掠過幾道人影,如流星一般飛速而來,是附近收到消息的同門陸續趕到。衆人的到來讓辛厲神志清醒了一些,他站定冷笑,“那又如何?從此以後師兄就知道你會是個殺害同門,不擇手段的人渣。我不會殺你,要拔了你的舌頭,廢了你的修為,會有人日日折磨你,讓你變得肮髒污穢,再也不敢出現在師兄面前,永遠的自慚形穢,躲在角落裏像只老鼠。師兄會看到我,以後只會看到我。”
他怒吼着,一步一言,劍氣縱橫劃在鐘意然身上,衣衫已經破敗成一條一條,再沒有反抗的力氣,只能痛苦地躺在地上小聲呻吟。而徐少卿親自送給他的那把劍,也已經片片碎裂,沾染了泥土和血跡,再不複往日光亮。
此時衆人已經陸續到來,見到此時的樣子大吃一驚。辛厲也吐出一口血來,斷斷續續說了事情經過,衆人看着李勿的屍體和倒在地上的鐘意然盡皆駭然,想不到他會做出這麽可怕的事情來。
來人是赤雲峰的幾位弟子,為首的是一位叫做溯流的女仙,她使了個眼色,立時有人去查看李勿的失身,回來小聲的彙報,“是鐘師兄最擅長的招式沒錯。”
此時的鐘意然已然重傷說不出話來,只能憤怒地發出赫赫呻吟,因為在地上滾動,渾身都是泥土的髒污。
溯流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既然鐘師弟已然重傷,那我們不如将他綁起來交由師門處置。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留在此地看守他直到試煉結束。”
拿出一捆繩索,“這是被妖血浸泡過的蛇筋,師父千錘百煉後送給我,用來對付修士最為有效。”立時來人接過繩索将鐘意然牢牢的捆住。
鐘意然身上被割了大大小小無數個傷口,因為在泥地裏滾動已經全都裹上了淤泥。雖不再流血卻是更加痛苦,所有的傷口都又痛又癢,他筋疲力盡的趴在地上,像一條被踐踏過後的蟲子。
來人用蛇筋将鐘意然細細捆好,下手毫不留情,所有的繩索都深深地勒進肉裏,傷口崩裂開來,鐘意然額頭上已經全是冷汗。
他奮力掙紮,在衆人眼裏卻如同兒戲一般,溯流冷笑,“這蛇筋被妖血泡過,除了更加強韌,等閑不能掙脫之外還有一個特殊的功效,越是掙紮就越是勒得緊,直到勒進肉裏,讓人渾身如淩遲一般受盡折磨,偏妖血強健身軀,又死不了。其間重重折磨,可以說是讓人生不如死。”
鐘意然好不容易積攢了些力氣想要掙脫,偏生越掙脫越是緊,細細的蛇筋勒進肉裏,傷口全部綻開,血順着幹涸的淤泥流出來,将泥水都染成了暗紅色。
辛厲看着,低頭露出一個滿足的笑意。
繩索越勒越緊,鐘意然還是不放棄,他痛苦地滿地打滾,血也流得更多,将整個繩索都浸染成紅色。血液和繩索融合,漸漸地不再動彈。
溯流得意一笑,然而下一瞬笑容便凝固,只見鐘意然原本蜷縮着的雙腿忽然變化,長出了蛇尾。
衆人也都見到,一人吓得顫抖不已,指着鐘意然拼命後退,“蛇,蛇。他是妖怪,妖怪。”嗓音尖厲,已經變了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