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辛厲此舉太過反常,徐少卿想跟上去看看,卻被鐘意然一把拉住,“小師弟就是這樣怪怪的,師兄你別管了。”
他和師兄剛剛心意相通,實在不願意他再分心去看顧別人。而且小師弟雖然神色有異,卻是呼吸平穩,步伐有力,并不像是受傷的樣子,說不定是在修行上有所頓悟,又要突破了。
想到這裏,鐘意然心中酸酸的。據說他爹是修行界有名的高手,而母親雖然是個散修但也修為不低,後來不知為何兩人雙雙隕落才被清風道人收為弟子。他天姿不低,但是近幾年經常覺得自己事倍功半,進境也慢了不少。
對此清風道人只是說他悟性不夠,勤加練習即可,态度很是冷淡。這讓鐘意然灰心之餘又增加一層喪氣。
幸好徐少卿一直鼓勵他,并且幫着他尋找各種原因,并未因為他進境緩慢而放棄。這些年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鐘意然雖進境緩慢,但也不再停滞不前了,這也讓他對即将到來的受穗更有信心。
雖然徐少卿委婉說過,在受穗時他可以和辛厲守望相助,不過鐘意然內心自尊極強,是絕不願意接受小師弟的幫助的,只會在人後更加努力。
如今眼見辛厲又有進境,鐘意然難免心裏酸酸的。
見他的樣子,徐少卿沒多說什麽,只是握緊了剛剛松開的手,笑道,“走吧,小師弟也沒什麽大礙的樣子,估計又要閉關了,你明日替他去輪值。明日我看看他就好,今日就不必了。”
鐘意然點頭,身子貼近了徐少卿,幾乎要将臉頰貼到他肩膀上,“師兄,今晚你要陪着我。”
他眼神暧昧,亮晶晶的看着徐少卿,一臉欲說還休。縱然徐少卿素來淡定,此刻也禁不住臉頰一紅,“我不是每日都陪着你嗎?”
“以後的每一天,都要陪着我。”鐘意然伸手攬住了徐少卿的腰,整個人都幾乎貼到他身上去,讓徐少卿臉色更紅。
不過還是低低的應了聲是。
辛厲心髒狂跳,他覺得從未如此煎熬過。明明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可是剛剛的所見所聞都如俱在眼前一般,閉上眼就似乎又回到了蒼羽的院子,聽到兩人的低語。
他在床上和衣而卧,将被子裹得牢牢,拼命的默念清心咒,希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同時放空五感,想要在睡夢中遺忘這一切。
漸漸的,辛厲的心平靜下來,他長籲一口氣,卻見徐少卿推門而入,笑吟吟的看着他,“師弟,你今天做什麽壞事了?”
辛厲臉上一紅,欲為自己分辨一番,又發覺自己還躺在床上,這樣的姿勢委實不大雅觀,想要起身再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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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徐少卿只伸出一只手就壓在了他的胸膛上将人按住,随即欺身而上,整個人騎在他身上,低了頭,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輕柔,“我都知道啦,你心裏有人了。”
辛厲臉色一紅,是被戳穿心事後的羞窘,連分辨也結結巴巴起來,“師兄,別胡說。我一心向道,絕無男女私情之想。”
“哦,是嗎?”徐少卿一笑,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下,“沒有男女私情,那男男私情有沒有?讓我猜猜,你喜歡蒼羽是不是,否則為什麽總往執事峰上跑?”
辛厲的臉色由紅轉白,用力搖頭,“萬萬沒有,我對蒼羽道友只是同門之情。我一心向道,确實毫無他意。”
徐少卿瞬間起身,原本帶着溫柔笑意的臉色也轉為冷淡,“原來如此,那我就不打擾師弟了。”說着起身要走,如來時一樣如一陣風。
見他要離開,辛厲不知怎的,心中一陣焦急,仿佛徐少卿要永遠離開一樣,忙伸手拉住了人,“師兄去哪兒?”
徐少卿沒有回頭,只是盯着他的手,淡淡道,“自然是去鐘師弟那裏,他對我有情,我便去找他。”
“不要。”辛厲大急,只道師兄要走了,顧不得別的,剖白道:“師兄,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只是我出身卑微,容貌粗陋,實在是配不上師兄你。”
“只是鐘師兄他修為無寸進,性子又急躁,實在不是道侶佳配。還望師兄不要因為我草率行事。”
徐少卿回頭一笑,“他不是佳配,那你是嗎?”
辛厲語塞。
徐少卿微微一笑,貼了過來,“好師弟,我就說你戀着我,果然如此。”整個人抱住了辛厲,溫暖而柔軟的嘴唇貼了過來。
辛厲大腦一片空白,想要推拒,雙臂卻不聽使喚的抱住了徐少卿,兩人往床上倒去。
“師兄!”辛厲滿足的低叫一聲,看着徐少卿熟睡的臉龐,想要訴說自己的滿腔情意,睜開眼睛卻只見一室黑暗,唯有半片月光透過窗子照在地上,顯得孤單又冷清。
原來只是一個夢。
辛厲惆悵不已,正在為夢中的場景悵惘不已,卻忽然僵住,緩緩的伸出手在被子裏一摸——滿手的冰涼粘膩。
第二天一早,辛厲頹喪的躲在房中不肯出門,昨夜因為無意中見到了易師兄和蒼羽師兄的親密,他竟然做了個怪夢,夢中将師兄亵渎了一番,實在是大大的不敬。
他向來心機深沉,可是此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假意閉關,暫時不見師兄,以免心中煩躁,露了行跡。
而徐少卿和鐘意然見他不出門,只以為是閉關了,鐘意然年輕心熱,行事難免大膽起來。
今日他就要到執事峰去替辛厲當值,要好幾日才能回來,雖然自有玉簡可以傳訊,不過哪裏比得上溫柔會笑的師兄。何況玉簡總歸不妥當,萬一被人發覺,可真要贻笑大方。
他是無所謂的,不過在受穗之前,鐘意然并不想公布兩人的關系,不想被別人說師兄竟然選了一個無用的道侶,他要用自己的努力證明自己配得上師兄。
可是,如今赤練峰上是兩個人的地盤,鐘意然撒嬌地趴在徐少卿肩頭不肯起身,“師兄,我好幾日都要見不到你了,你再讓我抱一會兒嘛。”
他搖搖晃晃的擺着身子,幾乎要和徐少卿合二為一,就是不肯起身。
徐少卿無奈,“外門和內峰之間向有龃龉,哪怕晚了一刻鐘他們也會覺得是內峰弟子在故意躲懶,何況易青不是個好相與的,你還是趕緊過去吧。”
他語氣鄭重,便是鐘意然也不好意思再撒嬌,雖然慣常用這手段對付師兄是百發百中,不過涉及到內外峰之争,他也不好意思像個小孩一樣不懂事。
只是,鐘意然盯着徐少卿紅潤的嘴唇,低聲道,“師兄,我親你一下再走。”
“不行。”徐少卿難得紅了臉,“小師弟還在呢,他神識廣闊,定會發覺的。”
“不會的,他閉關了,正需要封閉五感,一心求突破的時候,哪裏會察覺到這些。”鐘意然一下點破了師兄的借口,見他臉色通紅,是從未見過的羞澀和緊張,一時間心下大樂,飛快的低下頭在他唇上吻了一吻,如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然後在徐少卿反應過來之前飛快地跑掉了。
徐少卿摸摸嘴唇,溫潤的觸感似乎還在,忍不住搖頭輕笑,慢慢踱回了屋子。
而根本沒有閉關而察覺到這一切的辛厲也處于巨大的震驚當中,原來兩位師兄竟是那種關系,大師兄居然已經和二師兄情投意合。
辛厲握緊了拳頭,心中的震驚漸漸被不甘取代。
憑什麽?鐘意然的修為進境極為緩慢,而且父母身死之事也頗多蹊跷。據他無意中聽清風道人說,他的母親根本就不是什麽散修,而是妖。
若是這樣的身世傳揚出去,他一定會被修道中人追殺,成為千夫所指的叛逆。師兄怎麽能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受到連累。
何況,辛厲閉上眼睛,眼前全是昨夜夢中的場景,師兄動情的樣子可真好看,除了他沒有任何人配看到。
想到此,辛厲漸漸鎮定下來,什麽鐘意然,什麽情投意合,師兄一定會是他的。
小時候他吃不上飯,要靠偷靠搶,只有吃到肚子裏的才是真實的。不管饅頭有沒有被別人咬過,吃到他嘴裏就是他的了。
師兄也一樣。
他要一點一點的,将師兄從鐘意然那裏搶過來,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辛厲閉上眼睛,做出閉關的姿态,一個念頭已經在腦海裏漸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