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情之所起本就不由己,若是……
第10章 第10章 但情之所起本就不由己,若是……
“妾拟将身嫁與一生休。”
沈婉鳶說完後,卻小小的舒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望着陸珩,心尖卻有着幾分緊張。
她熟讀詩書,知曉女子應該溫婉含蓄,不應如此直白且熱烈。
但情之所起本就不由己,若是此事也要克己複禮,那金風玉露一相逢便成了福身問安。
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她擡頭望着陸珩,心底忽然有着隐隐擔憂,他會不會覺得她行為魯莽不似淑女?
陸珩似是愣了一下,輕輕搖頭笑了幾聲,緩緩張開了雙臂。
沈婉鳶眼眸閃着微光,笑着撲進他的懷中,周身瞬間被濃烈的檀香味包圍,她心髒猛烈地跳動着,似要跳出來一般。
陸珩清潤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那夜紅燭嫁衣,婉婉不是已經是孤的妻子了嗎?”
沈婉鳶的臉頰瞬間爆紅,心尖上細細密密地顫抖使得身體也微微顫動。
陸珩輕撫着她的後背,低聲在她的耳畔安撫道:“孤就在這裏,不會跑掉。”
陸珩身上的檀香味惹得她身子微軟,她攥着陸珩的衣襟,小聲說道:“您會不會覺得我不矜持?”
陸珩向上抱了抱她,使得她可以坐在他的腿上,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頸側,“不會,婉婉一直是孤的小太陽,怎麽會有人嫌太陽甚暖?孤只怕有一天太陽照不到孤。”
陸珩的話仿若接連不斷的波濤一般,沖擊着沈婉鳶心頭的早已潰敗的堤壩。
沈婉鳶覺得她的頭微微發暈,不知是陸珩帶着暖意的懷抱還是檀香寧神養思,她倏然想到了那天極致的夢境。
她小聲喚道:“陸珩。”
陸珩笑着小姑娘沒大沒小,低頭望着:“孤在。”
倏然,懷中的小姑娘趁着他低頭的片刻,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柔嫩的唇角撞到了他的唇角。
這一切都與那夜別無二致,一聲輕喚一道回應,但今夜的沈婉鳶是清醒的。
陸珩怔了一下後,緊緊抱着沈婉鳶纖細的腰肢,用以更激烈的情緒回吻着她。
沈婉鳶察覺到腰肢上的臂膀愈發收緊,她就像一張反弓靠在他的身上,陸珩的吻與他平日的清潤不同,如同狂風驟雨一般,他撬開她的嘴唇,汲取她口腔中的氣息。
她感覺快不能呼吸,身子微微向後試圖離開,陸珩環在她腰肢上的手臂卻愈發的緊,卻騰出手扣着她的腦袋,讓她不能離去。
親吻也不知過了多久,陸珩才把她放開。
沈婉鳶身上已然沒有力氣,氣喘籲籲地倚靠在陸珩的肩頭,臉頰紅得比炭火還要暖上三分。
她坐在陸珩的腿上,似是有什麽東西硌着她,她輕輕地挪動了兩下。
突然卻被陸珩雙手箍着腰肢,他聲音帶着些許沙啞道:“婉婉別動。”
她不懂發生了什麽,只得疑惑問道:“可是裝了什麽珍貴的物什嗎?”
陸珩沒有說話,只是輕笑了兩聲,嗓音變得低沉又沙啞,聽得人心裏癢癢的。
沈婉鳶疑惑的擡頭望去,看到陸珩深邃的眼眸愈發幽深,深不見底的眼眸仿若要把她吞噬一般。
她隐約明白了即将要發生什麽。
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屋內昏黃的燭光卻照在淡粉的帷帳上卻略顯暧昧。
陸珩突然起身,有力的雙臂把她橫抱,雙腿突然的離地使得她下意識的驚呼出聲,雙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衫不敢松手。
随着陸珩腳步的移動,穿過層層帷帳,她望着越來越近的雕花木床。緊張的心跳聲愈發的大,跳動的幅度也愈發的大仿若從嗓子眼跳出來。
她攥着他的衣襟,小聲說道:“不行,不行。”
陸珩笑了笑:“什麽不行?”
沈婉鳶臉頰紅得仿若滴血,紅暈中帶着手足無措,她支支吾吾道:“我...你...”
“深入虎穴,婉婉便做不了主了。”
陸珩溫柔地把她放在床榻上,手指輕柔地蹭着她的臉頰,輕笑說道。
沈婉鳶眼眶泛着淡淡緋紅,看着男人逐漸俯身向下,床帳之中熱度已然升騰。
她雙手緊緊攥着錦被,蒙着頭,不敢看向陸珩深不見底的眼眸,想像鴕鳥般逃避。
她也曾在訂婚前聽嬷嬷講述過雲雨歡好的知識,但臨到關頭,她卻後悔了。
具體怎麽發生如何發生她是一概不知,對未知的不安蓋過她滿腔的熱情。
她捂在被子裏小聲說道:“我們能不能學習學習,看看書了解一下,不要這麽匆忙。”
陸珩沒有說話,冰冷的手指輕觸着她的手背,掀開遮住她的錦被,她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中愈發明顯。
“婉婉的心跳這般快嗎?”陸珩笑着說道。
沈婉鳶氣急敗壞再次用錦被遮住頭,低聲說道:“您聽見我方才的話了嗎?”
陸珩沒有說話。
沈婉鳶偷偷掀開錦被試圖張望,卻發現屋內的燭火早已熄滅,她根本看周圍的一切。
她的心怦怦直跳,頭頂上方傳來一陣輕笑:“婉婉現在怎麽膽小如兔,方才可是大膽得很。”
一道輕柔的吻貼在了她的額頭上,陸珩低沉且沙啞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即是鴛鴦戲水,那便依着婉婉一同念書學習。”
說完,沈婉鳶感覺身上沒有了炙人的視線,望着陸珩轉身離去的背影。
她被騙了。
看起來陸珩自始至終便從未想對她做些什麽,俨然是在逗弄她年少無知。
沈婉鳶的臉頰被氣得鼓鼓的,她高聲喊道:“王爺!”
陸珩眼眸已經愈發的深邃,卻聽到沈婉鳶一聲清脆的呼喚,他回頭望去。
沈婉鳶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拉進了床帏之中。
一道伴着少女的馨香撲入他的鼻腔,柔軟的唇瓣貼在了他的唇角,又以很快的速度抽身,準備使出全身的力氣試圖推走他。
沈婉鳶卻發現失策了。
她的力氣仿若蚍蜉撼樹,陸珩穩如泰山站在床帏,她偷偷望着陸珩的雙眼,發現他眼眸中的欲望仿若蛛絲,緊緊纏繞着她。
她垂眸避開陸珩的眼神,眼睛一轉,赤着腳便要從床上跑出去。
她的雙腳剛踩在地上,便陸珩炙熱的大手所禁锢,掙紮道:“不行不行,放我下來。”
沈婉鳶手指無處可放,便下意識攥着陸珩的衣襟。
陸珩眼眸微閃,順着沈婉鳶的力氣,輕而易舉般被她壓倒在床上。
砰的一聲,沈婉鳶緩過神來,卻發現陸珩被她撲倒在身下,她卻跨坐在他的腰肢上。
陸珩義正言辭道:“婉婉力氣真大,若是想強占孤,孤自然不會反抗。”
沈婉鳶的臉漲得通紅,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卻不敢與陸珩對視,反駁道:“你...你...你故意的,方才我還推不動你。”
她紅着臉便要離開,腳下卻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徹底摔趴在了陸珩身上。
聽着陸珩發出一聲悶哼,沈婉鳶慌張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她起身欲減輕陸珩身上的重量,卻被他有力的大掌壓回原位。
沈婉鳶趴在陸珩的胸膛上,被迫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緊繃的身體在這一刻舒緩了下來,仿若慌亂和不安已經随風而起,感受着從未有過的安寧,享受着陸珩懷抱中炙熱的溫度。
“婉婉之前也是這樣對待他人嗎?”陸珩突然問道。
“他人?”沈婉鳶滿是疑惑,似是一道閃電般的念頭突然傳到腦中,“蘇雲川?”
“嗯。”
沈婉鳶仰着頭,卻看不清陸珩的臉頰,但卻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笑着答道:“王爺可是醋了,您對自己這般沒有自信嗎?”
他輕撫着沈婉鳶的頭頂,淡淡說道:“孤只是在想,婉婉對任何人都是這般熱情嗎?日後若是有更好的人,婉婉會不會棄孤而去?”
“不會,遇到對的人才将一顆真心交付,輕喃情語都想說給君聽。”
沈婉鳶說完後,輕啄了一下陸珩的唇角,
“真的真的很喜歡您。”
沈婉鳶仰着頭望着陸珩,滿是情意的眼眸閃着光茫,灼燒着他微涼的心髒。
陸珩避開了沈婉鳶的眼神,炙熱大手握着沈婉鳶的腰肢,穩穩地把她放回了床榻上。
他手指輕柔地蹭着她的臉頰說道:“明晚約了杏林坊去看沈夫人。”
說罷,他微微俯身向下,輕啄了她的唇角,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好夢。”
沈婉鳶眼眸閃着光茫,望着陸珩離去的背影,她覺得尋到了世間最好的如意郎君。
自幼與蘇雲川相處,自始便帶着拘束,蘇夫人會審視她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媳婦,沈母會教導她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主母,就連蘇雲川也是一個恪守規矩合格的未來夫婿。
平靜如水一般的相處,就像成親十餘載的夫妻一般,就連結局也算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獨自飛。
這是沈婉鳶第一次沒有約束克制,滿心歡喜地表述着她的心悅,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歡喜。
想着方才的場景,她激動地在床榻翻身,不過須臾,她嘴角上揚着進入了夢中。
王府主院。
陸珩從沈婉鳶小院回來已然坐了半個時辰,他手執黑棋輕點棋盤,眼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武安換掉陸珩手邊早已涼透的茶盞,看着混亂的棋盤:“主子,您的心亂了......”
武安的話還未說完,陸珩眼眸微擡望着他。
他趕忙閉嘴禁言,後背卻生出了一陣陣冷汗。
第二日,清晨的陽光剛照在淡粉床帳上,睡了三個時辰的沈婉鳶便睜開了雙眼。
她情緒高漲沒有疲憊,心中興奮與歡喜卻是怎麽都掩藏不住。
凜玉端着盛滿溫水的銅盆進來時,便看着這位祖宗已然赤着腳坐在了梳妝臺前。
她的眼睛明亮如晝,笑着問道:“凜玉,王爺可在府內?”
凜玉想着昨晚的動靜,眼神微沉搖了搖頭,從床榻邊拿起蜀錦制成的繡花鞋,“姑娘先穿上鞋,莫要涼了身子。”
“今日宮裏傳召,王爺早早便入了宮。”
看着銅鏡中沈姑娘容光煥發的樣子,凜玉手持檀木梳輕撫着她烏黑的發絲,眼中卻是止不住的心疼。
話在心底轉了許久,最後一根發簪插好時,她垂眸說道:“姑娘,王爺是攝政王,行事皆是以利為先。”
凜玉小聲說道:“過了正月十五,先帝三年喪期便要過去了,宮裏婚嫁之事便要操辦起來了。”
沈婉鳶輕嗯一聲,眼中神情依舊如常,手指卻微微顫了一下。
她端坐于書案前,羊毫筆滴落的墨點,給畫了好幾日的山茶花添了一道墨珠。
她突然回神,眼中滿是懊悔,畫作已然不如當初,墨點被匆忙改成的蝴蝶顯得分外死板。
她沉浸于滿心歡喜卻已然忘了現實,喪期一過,皇家婚嫁之事便要操辦起來。
不外乎便是新帝立後、親王娶妃、公主嫁婿。
而她該何去何從?
凜玉原以為沈姑娘不在意,卻發現她在愣神後,心中愧疚難當,小聲問道:“王府鏡湖旁有一處水榭,可以煮茶聽雪,姑娘可要去賞景?”
沈婉鳶愣神良久,“嗯?你說什麽?”
凜玉重複道:“沈夫人的杏林坊已經約好是傍晚,現下才未時,王府鏡湖旁有一處水榭,可煮茶聽雪,姑娘可要去賞景?”
“好,那便去吧。”
雪後的肅王府,添了幾分素淨淡雅。
此時的鏡湖一片雪白,凜玉帶了一些梅雪和茶葉,用着放在此處的紅泥小火爐煮起了茶。
“天與人與山與水,上下一白。”
沈婉鳶戴着兔毛帽子,緊緊抱着淡淡馨香的手爐,望着湖中景色。
微風吹動樹枝上的積雪,沒有半分聲響,微涼的冰晶在空氣中飄動,湖中小亭靜靜的伫立于此,世俗中的塵世與喧嚣被隔絕,時間的流逝都變得分外緩慢。
沈婉鳶覺得方才的愁緒似是被風吹走,現在整顆心都陷于棉花般安寧中。
“咚--咚---”
一道道猛烈的爆炸聲,突然打破了鏡湖的安靜。
沈婉鳶下意識打了個激靈,蹙着眉回頭望去,卻看到了一個許久沒見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