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一步的……
一樓半的平臺上,南霄被齊朔怼在牆上吻得激烈。
衣料的摩擦聲和讓人臉紅的喘息聲靜靜回蕩着。
紀雲橋僵硬地坐在搖椅上,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林清霄皺着眉頭,表情越來越不滿,忍到臨界點剛要站起身爆發,就被紀雲橋拉住了,着急地豎起指頭在唇邊比了個噓的手勢。
南霄偏開頭,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人,臉紅着喘息道:“行了……”
齊朔順着他的力道退後一步,嘴唇紅紅的泛着水潤的光。
南霄欲言又止:“你……”
齊朔擡眼看他,瞬間又轉向別處:“不用誇我,看你喘得這麽厲害,就知道我的吻技更好。”
南霄:“……滾。”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嗆着上了樓,紀雲橋立馬反應過來,拉着林清霄閃身進陽臺的死角。
這裏是牆壁和欄杆間隔出的小位置,站兩個人很勉強。
只能側身面對面站着,肢體間只剩寸餘。
林清霄還是很生氣很煩躁的表情,想要說什麽,紀雲橋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用口型示意——別說話。
外面的齊朔和南霄剛走上二樓,說話聲音得越來越近,近到只要他們向陽臺稍一探頭,就能看見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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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對話還在繼續,南霄怒罵齊朔不要臉。
齊朔語氣從容反駁:“你說要試試的。”
“我讓你死你去死麽?”
“……”齊朔沉默一瞬,問:“死在哪?”
南霄猛地停下腳步,震驚道:“齊朔,認識你這麽多年,我現在才發現你有神經病的潛質!死在哪?!你還想選死的地方?你說吧,你想死在哪?”
“你身上吧。”齊朔波瀾不驚,語出驚人。
空氣瞬間安靜,甚至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嘩嘩聲。
片刻後,傳來開門的吱呀聲和南霄咬牙切齒的罵聲——“死變态。”
門被推開又關上,外面再沒有一點聲音,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紀雲橋的頭脫力般靠在林清霄肩膀上。
片刻後,頭頂上傳來林清霄的冰冷聲音:“你認識他們?”
紀雲橋擡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嘆道:“嗯,是劇團的成員。”
林清霄扶着他的肩膀走出來,邊說道:“以後離他們遠點,算了,直接把劇團退了,別和他們接觸。”
“為什麽,他們人都很好。”紀雲橋重新坐到躺椅上,疑惑地問。
林清霄蹲着,擡頭時的表情盡是鄙夷:“人很好?跟同性談戀愛人很好?早戀人很好?還是在學校做這種事的人很好?”
紀雲橋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堅定:“我不覺得他們談戀愛有什麽不對,會對他們的人格有什麽壞的影響,喜歡是感情的一部分,是自發的和其他沒有關系,只是他們恰巧喜歡的人是個同性而已。”
紀雲橋從沒和林清霄如此長篇大論地嗆聲,事實上,林清霄并不歧視或者反對同性戀,由于生活環境的原因他對任何事情都很包容。
但基于這一切不發生在自己弟弟身上。
林清霄站起身,雙手扶住躺椅的把手,靠近紀雲橋,語氣壓迫:“我再說一遍,不準和他們來往。”
“我不要聽你的。”紀雲橋也來了脾氣。
林清霄:“那就直接回家,接受家庭教育是一樣的,我不能讓你繼續在這種環境裏受別人影響,或許一開始就不該讓你來博頓上學。”
“我待了一年多,要影響早就有影響了!”紀雲橋氣得發抖,信任的哥哥不僅诋毀自己的朋友,還想要霸道地幹涉他的自由,憤怒的深處藏着一絲被壓抑的悲傷,那是由林清霄言語裏對同性戀的厭惡帶來的。
林清霄:“現在也來得及。”
紀雲橋喊道:“你不能這麽霸道!”
林清霄低吼道:“我是你哥!你是我從小帶到大的,我沒資格管你麽?你現在為了兩個外人這麽和我說話。”
“我反倒希望你不是我哥。”紀雲橋脫口而出。
林清霄變了臉色,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是話趕話說到這的,紀雲橋不是這個意思,他低下頭看着地上投下的人影,“我不會退學,不會和朋友們斷絕來往,也不會退出劇團。”
林清霄單手捏住紀雲橋的下巴,讓他擡起頭,“我讓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紀雲橋仰着頭,眼神閃爍,不敢說話。
林清霄放開他,站起身退後幾步,“好,我不管你,随便你。”說着向外走去。
紀雲橋對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問道:“為什麽你那麽讨厭同性戀?你覺得他們哪裏做錯了?”
林清霄沒說話,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紀雲橋呆呆地坐着,腳很疼,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随着心髒的跳動,每一秒都會變得更痛一些。
片刻後,撥通電話,紀雲橋猶豫問:“何岱,你在忙麽?能不來接我?”
幾分鐘後,樓梯上出來人上樓的腳步聲,步伐很快,很着急的樣子。
下一秒,何岱聲音在身後響起:“小安,你怎麽了?”
“嗯?”紀雲橋回神,轉頭看着他說:“上樓梯的時候腳扭到了。”
何岱蹲下身,“我背你去醫院。”
等了半天,身後人沒有動靜,何岱回頭,看見紀雲橋怔怔地流淚。
何岱手忙腳亂拿出紙巾,“別哭,到底怎麽了?”
“我失戀了。”紀雲橋哭得傷心,“無疾而終得暗戀,應該也算是吧。”
何岱心裏一緊:“你告白了?”
“沒有,只是他厭惡同性戀,所以我……沒有機會,更何況……”
更何況他們是兄弟,他不敢。
紀雲橋哭得越來越傷心,何岱不知道怎樣安慰他,私心覺得或許用力哭過之後,就能把人忘了。
心裏仿佛空了一塊,漏出簌簌寒風,紀雲橋絕望問:“我要怎麽辦呢?”
何岱握住紀雲橋的手說:“忘了他吧,你還很小很年輕,只是對于現在的你來說,你們認識的時間占了你生命的大部分,你才會覺得非他不可,等再過了十年二十年,現在所有被時間賦予重量的感情都會變得微不足道,到那時候,你會發現這個人沒什麽的。”
他隐約覺得何岱說得不對,卻還是在絕望中因他的話升起希望,紅着眼睛問:“會麽”
何岱點點頭:“有句話說得好,忘不掉一個人,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時間不夠長,另一個是新歡不夠好,你可以試一試。”
“怎麽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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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怒氣沖昏了頭腦,一路從劇場走到宿舍樓。回過神來,才想到紀雲橋腳腕扭到,走路會痛,根本沒辦法自己回來。
林清霄深吸一口氣,轉身快步走回劇場。
走上一樓,隐隐約約聽到二樓有人說話,林清霄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站在樓梯轉角處,只見二樓陽臺上有兩個人影,一人坐在躺椅裏,一人單膝蹲在地上。
蹲在地上的人說:“你記得當初第一次參加合唱團,我們一起練琴的那個晚上,你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
紀雲橋以為他要講故事,認真回答:“嗯,你說沒有。”
“我說我不知道,沒遇到喜歡的。”
“是這樣麽?”紀雲橋想了想,記不太清了。
“我說謊了,當時我有喜歡的人,還想法設法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人。”
紀雲橋愣住了。
何岱繼續說:“我從那時候就喜歡你了,如果你想試試我說的兩個方法,可以考慮選擇我。”
“我……”
何岱打斷他,“不用現在給我答案,你什麽時候想好,都可以。”
紀雲橋轉開臉,說:“我們先回去吧。”
“好,我背你。”
紀雲橋推脫:“沒那麽嚴重,你扶着我的胳膊吧,謝謝。”
何岱笑笑:“沒關系,不用這麽客氣。”
紀雲橋被何岱攙扶着走出陽臺,樓道感應燈應聲而亮。
亮燈的瞬間,只見林清霄站在幾級臺階下,面色陰沉。
紀雲橋心裏一陣緊縮,他聽到了?他知道自己對他抱着怎樣的想法了?
他如此厭惡同性戀,會不會也厭惡自己?
剛才吵架他不怕,可卻害怕林清霄會讨厭自己放棄自己。
相交的手臂格外刺眼,林清霄冷聲道:“我警告過你。”
何岱看着他,默默攥緊了手,又松開,還是那句話:“學長,我做錯什麽了?”
林清霄:“你敢打我弟弟的主意。”
何岱:“我沒有,我只是把我的心意說給他聽,選擇權在他。”
聽到這,紀雲橋才清楚林清霄沒有聽到他的剖白,松了口氣,“哥哥,他是我朋友,沒有……”
林清霄語氣不善打斷,伸手說:“你過來。”
紀雲橋看了看他,看了看何岱。
何岱沒有松手的意思,紀雲橋拍了拍他的手臂,何岱默默松開手。
紀雲橋扶着牆,慢慢走向林清霄,林清霄維持着伸手的姿勢,沒有向前接他。
紀雲橋忍着痛走了幾步,握住他的手。
林清霄抱住他的腰,帶着人走了。
當晚,醫務室裏,紀雲橋的腳腕被包紮好,累得睡着了。半夜,管家和司機聞訊趕來,林清霄不顧紀雲橋的反抗,将人送回林家關起來。
幾天後,林清霄才露面,端着飯進來。
紀雲橋抱着手臂,皺眉說:“你不能一直這麽關着我。”
林清霄将飯菜放到桌子上,“當然。”
紀雲橋不解:“那這樣有什麽意義?”
“怎麽沒有?”林清霄坐到紀雲橋身邊,淡淡道:“等我把學校裏那群人解決完,你想去學校我不攔着你。”
“你……怎麽解決?”紀雲橋的心被提了起來,齊朔和南霄學長,劇團的同學們還有何岱,他們怎麽樣了?
“等你回去就知道了。”
紀雲橋憤然起身:“不行!你不能這麽做!”
林清霄:“我能,你是我弟弟,我舍不得對你狠心,對他們我沒什麽不敢的。”
紀雲橋:“放我出去!”
林清霄:“我說了,再等一段時間。”
看着林清霄平淡的表像下殘忍的心,紀雲橋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林清霄,我讨厭你!你憑什麽這麽對我朋友!我讨厭你!”
林清霄充耳不聞,“吃飯吧。”
紀雲橋甩手把飯菜掃到地上,瓷器噼裏啪啦碎了一地,湯撒到地毯上,留下暗黃的不斷擴大的痕跡。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林文正趕回來,紀雲橋終于解放。
林文正:“霄霄,這麽做是不對的,當今社會包容開放,你不能說把誰趕走就趕走。”
林清霄:“已經做了。”
紀雲橋一陣心顫,問:“你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有三個人轉學了而已。”林清霄語氣平淡的像在讨論晚飯吃什麽一樣。
紀雲橋當然知道那三個人是誰。
他陡然紅了眼眶,淚水撐着不落下來。
林文正摸着他的頭,心疼道:“安安……”
紀雲橋拽着林文正的袖子,哀求道:“爸爸,你幫我……”
“沒用的,人已經走了,你要是不想讓他們的喜好人盡皆知的話,最好不要那麽做。”林清霄繼續說:“明天可以去上學,你不是想去麽?”
“你行了。”林文正打斷他,又說:“爸爸這次回來就不走了,業務轉回了國內,能一直陪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雪山旅行。”
紀雲橋倔強地看着林清霄,不肯服輸:“我要去上學,我還有答應別人的事沒有做到。”
那場畢業的戲,答應給他們角色的戲,他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