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傍晚時候,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随後越來越大,雷聲轟隆作響。
因為今天還不算正式開學,所以吃完飯紀雲橋跟着林清霄回到他的宿舍。
一進屋,紀雲橋便賴在他床上,臉埋在枕頭裏,聞到一陣檸檬清香。
不大的空間裏寧靜溫暖,散發出自然的花香,讓人昏昏欲睡。
“哥哥,我今天要和你睡。”紀雲橋偏頭說。
林清霄坐在書桌前,聞言頓了頓,問:“今天?”
紀雲橋指了指窗外,簡單蹦出幾個詞:“下雨,打雷,我害怕,不行嘛?”
林清霄翻開書準備寫題,“為什麽不搬過來。”
紀雲橋嘆了口氣:“不了,宿管大叔不會同意的,反正我們在一棟樓,我随時都能下來。”
“随你,去洗澡。”
宿舍裏是雙人間,有兩張床,不過另一張由于沒人住沒有被褥,所以紀雲橋洗完澡換了睡衣後,自然而然地躺到林清霄的床。
他老實地躺在被窩裏,被子蓋到下巴,露出一雙被水汽氲濕的眼睛:“高二作業很多麽?要寫到很晚?”
“嗯,等你到高中就知道了。”
課業繁雜,各種學科競賽,體育比賽,還要準備申請大學的材料。
“等我高中,哥哥已經畢業了。”紀雲橋想了想說,頭埋到更深的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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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霄走到床邊,俯身,五指在他發根劃過,“濕的,起來,給你吹頭發。”
紀雲橋老實地坐起來,背對林清霄。
吹風機的熱風撫過發梢和側臉,時不時觸到林清霄冰涼的手指。
他腦海裏突然開始擔心起兩年後。
出國讀大學,一年見面的次數一雙手能數得過來。
林清霄仿佛會讀心術,頭發吹幹關掉吹風機後,摸着他的頭發說:“別瞎想,我會在港城讀大學。”
“真的?”紀雲橋微微側過臉,“等你畢業了我也不想住在宿舍。”
“真的,在學校附近買套房,你過來住。”
紀雲橋有點開心,躺在被窩裏睡着了。
林清霄只留下盞小夜燈,又做了兩個小時題才上床。
紀雲橋睡覺很老實,側身背靠着牆,給他留了塊很大的地方。
他動作盡量放輕,頭剛沾到枕頭,紀雲橋還是被他動作間吵醒了,迷迷糊糊叫了聲“哥哥。”
林清霄:“嗯。”
下一秒,紀雲橋就像小時候那樣擠到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了。
林清霄有點欣慰有點遺憾,欣慰他的弟弟還像個小孩一樣,時時刻刻依賴他,遺憾是他馬上要長大,即使是哥哥,也不能如此親密相處。
但幸好……時間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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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開學前幾天會參加體能測試和各種社團活動介紹會。
由于紀雲橋病情的原因體能測試被特意減免。
這段時間挺無聊的,林清霄又在上課,他只能天天在宿舍裏看書。
到了中午快放學的時候,紀雲橋穿好衣服,戴上鴨舌帽,去教學樓等人下課。
九月正午時的太陽毒辣,紀雲橋怕熱,進大廳裏等人,剛到,下課鈴聲就響了。
學生們魚貫而出,人頭一個接着一個,紀雲橋看了一會眼都花了,剛要拿出手機給林清霄發消息,下一秒被人拍了下肩膀。
“小安,等你哥哥?”
紀雲橋擡眼,看到鄭卓誠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旁邊是一位相當漂亮的大姐姐。
他沖兩人點了點頭,問:“卓誠哥,我哥哥他下課了麽?”
鄭卓誠:“在後面,他每次都等人少了再走。”
“好,我再等等,卓誠哥你有事情就先走吧。”
“外面很熱麽?頭上都是汗。”鄭卓誠從兜裏拿出張濕紙巾遞給他,說:“那我們先走了。”
兩人還沒走遠,就聽到女生刻意壓低聲音說:“他是林清霄的弟弟?小正太啊,一家子基因都這麽好。”
鄭卓誠摟了下女生的腰,走遠了。
紀雲橋怔怔地看着,直到後面有人揉了下他的頭,回過神。
“在看什麽?”林清霄的手裏卷了本書,從樓梯上下來,後面跟着秦子翁和崔衡。
紀雲橋指了指門口:“卓誠哥……”
“你看到他啦?”秦子翁憤怒地指責:“那小子,有了女朋友忘了爸爸,枉我這麽多年和他的父子交情!”
“他談戀愛了?”紀雲橋訝異。
他年紀小,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也沒情窦初開,身邊最常接觸的人裏,只有鄭卓誠是第一個談戀愛的。
這讓他有了些許不好的聯想,哥哥會不會……
“對啊嘿嘿嘿,”秦子翁一臉壞笑:“有沒有小女生送你情書啊?”
崔衡無奈笑了下:“別帶壞小朋友,他才多大。”
林清霄拿書在秦子翁頭上重重敲了下,然後轉頭看着紀雲橋,神情是少見的嚴肅,說:“在中學不可以談戀愛,這是早戀,學校裏亂七八糟的人太多了,不要別和他們學,至少要等到大學之後,”
秦子翁不屑地切了聲:“你是什麽老古板,真遇到喜歡的你管得了麽?”
林清霄搭着紀雲橋的肩膀向外走,不滿道:“這學校什麽風氣。”
容易帶壞小朋友,他以前怎麽沒發現?
四人吃了飯,中午紀雲橋回了林清霄宿舍休息。
“下午有擊劍社團的介紹會,哥哥你會去麽?”
林清霄是擊劍社團和校擊劍隊的選手,常常代表學校外出參加比賽。
社團介紹會是招生手段,一般來說會讓優秀團員秀一手,吸引學生。
“你想去?”
“嗯。”
“好,會去。”
“被子蓋好。”
“熱……”
下午回了宿舍一趟,何岱安靜地坐在桌前擺弄一個相機。
他和何岱的關系不算熟,白天他訓練見不到人,晚上紀雲橋時不時在林清霄那裏住,所以一共碰面沒幾次。
出于禮貌,他問了句:“下午的擊劍社團介紹會,要不要一起去?”
何岱轉頭看着他,笑了笑真成地:“好啊,謝謝你邀請我。”
走在路上,烈日當空,紀雲橋盡量挑陰涼處走。
何岱跟着他:“你要參加擊劍社團?”
“嗯,因為我哥哥是校擊劍隊的,很厲害,還是國家二級運動員。”紀雲橋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驕傲。
何岱挑挑眉,“确實很厲害。”
兩人剛到體育館,就被裏面烏泱泱的人頭吓了一跳。
紀雲橋:“呃……我沒參加過別的社團介紹會,大家都這麽熱情麽?”
何岱搖搖頭,“不知道。”
兩人站在門口,後面又來了一幫人笑着鬧着往前走,幾個學生沒注意,不小心撞到了紀雲橋。
紀雲橋被撞得一個踉跄,左腳絆右腳,下一秒就要摔倒。
何岱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由于慣性紀雲橋後背重重地撞到他的胸口上,後腦勺磕到了他的鼻子上。
何岱悶哼出聲,捂住鼻子。
紀雲橋立馬轉身回頭,雙手懸在空中敢碰又不敢碰他,一臉焦急:“你、你沒事吧?痛不痛?流血了麽?”
何岱緩過了一陣疼痛,放下捂住鼻子的手,搖搖頭:“沒事。”
“紅了……”紀雲橋相當愧疚,臉皺成一團,看起來要哭了。
何岱咧開嘴角,想揉揉他的頭,頓了一下,又把手移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別擔心,真沒事,我們去那邊坐吧。”
兩人來晚了座位不剩太多,挑個邊角的位置坐下。
紀雲橋還是皺眉看着他,“不用去醫院看看麽?”
何岱看他一眼,低下頭打開相機,将鏡頭對着他,咔嚓一聲,然後放下相機遞給他問:“想玩麽?”
紀雲橋接過,屏幕中是他的照片,皺着眉一臉傻氣,忽地噗嗤一聲看笑了,“好傻哦。”
何岱笑望着他。
紀雲橋突然覺得他這個室友人還不錯,他從小沒同齡的朋友,何岱說不定是第一個。
人越來越多,人聲越來越沸騰,他舉起相機對準體育館內,從取景框裏看着擊劍場內幾個不斷走動的工作人員。
哥哥還沒來。
紀雲橋不斷搜尋,嘈雜的人聲突然大了起來。
林清霄抱着頭盔走到場館中央。
離得遠,紀雲橋看不太清楚,透過取景框,看到林清霄一臉不善。
“嗯?”紀雲橋按下快門,相機沒什麽反應,轉頭問:“這個……”
何岱低下頭,耐心道:“這樣,轉這個調焦距,按這個鍵是拍攝。”
“謝謝。”
明白後又拿起相機對準了林清霄,一連拍了幾張。
介紹會開始,團長發言,無非就是歡迎大家加速社團之類的話,持續十分鐘後,座位上的學生們漸漸坐不住。
“快講快講。”
“我要看林清霄學長。”
“太帥了!面無表情站在那都如此讓人心動!”
“啊啊啊!”
十幾分鐘後,終于講完了。
兩位擊劍運動員一左一右入場,穿着專業的擊劍服裝,手持長劍,面對面地站立。
随着裁判一聲令下,兩位選手以閃電般的速度進行防守和攻擊,劍尖閃爍,仿佛有了生命。
觀衆席上一聲聲歡呼。
紀雲橋用相機對準了林清霄,咔嚓咔嚓一頓連拍。
只算一場表演賽,選手對勝負也沒什麽追求,可明眼人還是能看出林清霄打的很兇,對面漸漸連失三分,轉瞬間林清霄獲勝。
摘下頭套,頭也不回地離場。
紀雲橋愣了下,莫名覺得他心情不好。
兜裏手機振動一聲,上面是林清霄發來的消息——
[過來。]
根據紀雲橋多年在林清霄手底下混的經驗——字越少,事越大。
他一邊思考着,一邊還給何岱相機,“可以剛才的照片發給我麽?”
何岱點點頭:“回去整理好發給你,你有事?”
“我哥哥找我。”紀雲橋慌亂地起身,速度朝着休息室跑去。
他犯什麽事了?
不管什麽,希望能有贖罪的機會。
紀雲橋心裏默默祈禱——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