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一年後。
太陽灑滿梧桐路,三輛邁巴赫汽車行駛在綠茵遍地的小路上。
透過後視鏡,林文正觀察到後座的兩人各看着一邊的車窗,誰也不理誰。
他轉過頭問:“你倆……鬧矛盾了?”
紀雲橋哼了一聲,撇撇嘴:“是他先不理我的。”
“他為什麽不理你,”林文正看了林清霄一眼,教訓紀雲橋說:“還不是因為你非要去演那個電影,那麽辛苦,霄霄心疼你才不想讓你去的。”
“已經拍完了,我不覺得辛苦。”紀雲橋嘴硬說。
其實真的挺累,早起熬夜都是常事,因為他是配角而且劇組照顧他沒把他的戲份拍得分散,所以是辛苦中最不辛苦的情況。
但他現在在和林清霄怄氣,怎麽能承認。
紀雲橋轉頭,對着林文正反駁:“那爸爸為什麽同意我去,你不心疼我麽?”
“嘶——”林文正勸了又勸差點把自己勸進去,眼神在林清霄和紀雲橋身上流轉,看見林清霄一動不動依舊無動于衷,裝傻說:“我嘛?”
紀雲橋看着林文正,餘光始終觀察着林清霄,卻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他倆冷戰了快兩個月,從他決定進入劇組《鋼琴家》拍攝,直到今天博頓國際中學入學日。
在劇組辛苦的日子,他特別想念林清霄的時候,給他打過幾個電話,林清霄也不是不接,只不過語氣冷淡,明顯還生他的氣。
他氣不過,下定決心不理他,沒想到林清霄也不聯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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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沉默中,車速慢慢降下來,博頓的校門就在一百米前。
車開不進去,林文正帶了幾個保镖還有家裏阿姨,給他們收拾行李。
林清霄從高一開始寄宿,行李都不缺,這次主要是紀雲橋的行李。
兩人在同在9號宿舍樓,林清霄的宿舍在三樓,先下了電梯。
在電梯門緩緩關閉的時候,他沉默幾秒後沖着電梯裏說了句:“我走了。”
沒有稱呼,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紀雲橋低着頭不看他。
電梯繼續上升,林文正敲了下他的頭,紀雲橋捂住頭皺着臉看他,“痛。”
林文正:“別和你哥哥置氣,他只是害怕一年前的事情再次發生,嗯?你不在這段時間他都瘦了,吃不好睡不好,天天擔心你。”
紀雲橋心裏一顫,嘴上繼續嘴硬:“我能出什麽事?有那麽多保镖。”
林文正突然地長長地重重地嘆了口氣,語氣誇張地說:“安安長大了,不需要依賴爸爸和哥哥了,我真是……欣慰……但霄霄肯定很難過吧,相依為命的弟弟……”
“好啦好啦。”紀雲橋制止他的表演:“我會和哥哥道歉的。”
林文正揉他的頭:“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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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收拾好後,阿姨們就離開了,林清霄看了看時間,半個小時後在禮堂舉辦開學典禮。
秦子翁推開門直接走進來,大大咧咧問:“收拾好了?”
林清霄冷冷地看他一眼,“出去。”
秦子翁啧了一聲,退出去重新敲了兩下門。
等了快一分鐘,林清霄才開口說:“進。”
秦子翁再次進來,在屋裏看了一圈,問:“安安不和你一起住?”
林清霄一邊整理書架一邊說:“不。”
秦子翁:“這屋就你自己他來住不是正好,方便一點,他那麽嬌氣,你就放心他和別人住?”
林清霄動作頓了一下,說:“我不能一直照顧他。”
更何況有時候他不需要。
秦子翁一下就明白了:“吵架了。”
林清霄放下最後一本書,轉身說:“換件衣服,我們出發。”
博頓要求學生穿制服,深藍色西裝外套,內搭白色襯衫和條紋領帶。
在特別的時刻,比如今天,還需要帶一頂禮帽。
秦子翁看着林清霄穿好衣服出來,寬肩窄腰,身量修長,活脫脫一個衣架子,不由感嘆道:“哥,帥的。”
收到那麽多情書不是沒理由。
林清霄沒理他,往門口走去。
秦子翁跟在他後面叨叨:“你這身材怎麽練出來的?我要不要也去學學擊劍?唰——欻——感覺很酷。”
林清霄剛走到距門口一步遠的地方,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沒有敲門。
秦子翁幸災樂禍地看着匆匆而來的紀雲橋,等着林清霄把他趕出去讓他重進。
做哥哥的還是得教育一下弟弟禮貌問題,畢竟他也……
林清霄看他跑出了一腦門汗,以為有什麽急事,皺眉問:“怎麽了?”
紀雲橋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突然被問得回過神,擡起右手,手裏握着一條領帶,支支吾吾地說:“我系不好。”
秦子翁嘲諷:“哎咦,小笨蛋。”
紀雲橋對他怒目而視。
林清霄抱着手臂靠在牆邊問:“要我幫你?”
他在明知故問,而且很清楚這是紀雲橋示好的手段。
紀雲橋轉頭看着他,緩緩點頭。
林清霄側過頭說:“出去。”
聽到這話,秦子翁嘿嘿笑了兩聲:“讓你不敲門,給我出去重進!”
正在秦子翁沉浸在幸災樂禍之中,突然發現兩個人都在看着他,笑着笑着感到不對勁,難以置信地指着自己:“我?”
紀雲橋不和他廢話,走到他身後把人慢慢推了出去,然後關上門。
兩人身高差距較大,林清霄只能彎下腰,動作溫柔地把領帶先套在他脖子上,“不是不想和我說話?現在又用到我了是吧?”
紀雲橋看着他輕眨的睫毛,弱弱地反駁:“明明是哥哥先不和我說話的。”
領帶系好,林清霄直起身,淡淡地問:“是麽?”
紀雲橋低頭看着那個無比完美的領結,心裏已經沒什麽氣了,其實在剛才林文正說林清霄吃不好睡不好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到愧疚。
他拽住林清霄的手,輕輕搖了兩下,“哥哥,對不起,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林清霄沉默地看着他,他不是生氣紀雲橋違背他的意思去演電影,而是從他反抗的行為裏窺得一絲他并不需要自己時刻照顧的意思。
這是他難以接受的。
畢竟林清霄一直以為,只有他是完全屬于自己的,他們倆個是最親的親人。
可他沒辦法把這些說給紀雲橋聽,這是他的占有欲,和紀雲橋無關,只希望他的弟弟永遠需要自己,永遠陪在他的身邊。
這樣沒有父母的愛也沒什麽,有他的就夠了。
林清霄摸了摸他的頭,輕聲說:“是哥哥不對,我應該永遠支持你的,卻因為我自己的恐懼妄圖剝奪你未來的可能。”
紀雲橋心裏一酸,在被綁架之後,他最不想讓林清霄對他感到愧疚。
有時候明明不是哥哥的原因,他卻把所有的錯都歸結到自己身上。
“不是,是我自己太任性了,讓哥哥擔心,以後哥哥不讓我去的地方我就不去,不讓我做的事我就不做。”
林清霄笑了笑,感嘆道:“安安真懂事,那……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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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典禮冗長無趣。
結束後回到宿舍,發現同宿舍的另一個床位還是空的。
難道他也幸運地單獨在一個房間?
太好了!紀雲橋換了套睡衣,把自己摔到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日頭逐漸西斜,陽光透過窗楞撒在床頭,慢慢地轉到紀雲橋眼皮上。
被陽光擾得煩悶,在一片熱意中睜開眼睛,迷糊中就見一個人影站在他床邊。
“哥哥?”紀雲橋困得揉了揉眼睛,“怎麽不叫我?”
“你好,我叫何岱,是你的室友。”人影開口說話,清朗的少年音。
紀雲橋聽到聲音,猛地瞪大眼睛,嗖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尴尬地撓撓頭:“啊,你好,我還以為……我叫林及安。”
何岱笑了笑,坐回自己的桌子前,對着他抱歉說:“不好意思,我剛到,想看看我的室友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站在你床邊,沒吓到你吧?”
“沒事。”紀雲橋沒特別在意。
“剛才聽你叫哥哥,你哥哥也在這個學校麽?”何岱笑着問,眼睛始終溫柔地注視着紀雲橋。
紀雲橋剛醒來,人還有點懵,幾乎對任何提問都有求必應,“對,他在高二。”
話音剛落,就聽到兩聲敲門聲,緊接着有人推門而入。
林清霄推開門,看見宿舍裏的陌生人,愣了一下,緊接着就看到紀雲橋呆呆地坐在床上,頭發淩亂,睡衣的扣子睡開了一顆,松垮地挂在身上。
紀雲橋叫了聲:“哥哥。”
林清霄向着紀雲橋走過去,坐在床邊擡手幫他把衣服扣子扣好,五指插進頭發裏幫他捋順,問:“剛睡醒?餓不餓?”
紀雲橋認真感受了一下,胃裏空空的,認真點了點頭,接着想起來什麽,“對了哥哥,這是我室友,叫何岱。”
林清霄這才向這何岱的方向看過去。
何岱很有禮貌,立馬站起來向鞠了一躬,笑着說:“學長好。”
林清霄沒什麽表情,也不在意,點點頭說:“你好。”轉頭對紀雲橋說:“帶你去吃飯。”
紀雲橋點點頭:“哦,那我換件衣服。”
林清霄開口:“去我那換。”
“嗯?”紀雲橋剛要解扣子,停下動作問。
“阿姨把行李弄混了,你衣服在我那。”
紀雲橋不傻,家裏阿姨怎麽可能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肯定是林清霄要求的,等自己發現衣服不在,一定會去找他。
就算他不找林清霄去道歉,冷戰也繼續不下去了。
心機。
紀雲橋眯着眼睛看他。
林清霄坦然回視。
沉默半晌後,紀雲橋一下跳到林清霄的背上,像八爪魚一樣挂在他身上。
他再林清霄耳邊重重地哼了一聲,說:“我不信,除非你背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