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出了醫院,周逸找借口溜了,只剩下鄭卓誠和韓影兩人坐車回酒店。
韓影靠在座椅上看了他一眼,又立馬把頭轉到窗外,問:“你今天回去?”
鄭卓誠點點頭,看他一眼說:“嗯,等你回去之後想辦法怎麽補償他,即使是表面功夫也一定要做好,可以找馮佑幫你當中間人,林清霄這邊我也會幫你說和,不過應該是不管用。”
韓影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成為流量明星後他去哪都有人捧着,沒誰能讓他如此低三下四地道歉,更何況紀雲橋受傷只是意外,語氣很沖地問:“為什麽要我道歉?我做錯什麽了?拍攝過程中的意外我也沒法控制!”
鄭卓誠沒理會他的抓狂,語氣淡淡地說:“不是意外的話你現在就不能坐在這說話了,林清霄他……他不正常,是個瘋子,你不想被報複的話就照我說的去做。”
韓影不解:“我是他公司的藝人,報複我對他有什麽好處。”
鄭卓誠哼笑一聲,“他才不會在乎,畢竟連……”
連自己的父親都能被圈禁起來,而曾經對紀雲橋做出過重大傷害的幾個人,現在連骨灰都找不到了。
車廂內一片安靜,只能聽到車載空調呼出暖風的聲音。
韓影沉默半晌,猶豫很久開口問:“你在關心我麽?”
鄭卓誠看着窗外,說:“我們也算是朋友。”
“呵……朋友?”韓影笑了聲,帶着明顯諷刺的意味說:“紀雲橋和那位林總,是朋友麽?你和紀雲橋也是朋友麽?”
鄭卓誠轉頭沉聲道:“韓影,不要不知分寸。”
韓影瞪着眼睛執着地和他對視,片刻後又恨恨地甩過頭。
鄭卓誠皺眉看他一眼,發現韓影變了許多,當年遇到他的時候,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十八線明星,天寒地凍的時候在一個片場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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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星是沒有話語權的,為了配合主角的時間,往往兩場戲之間會隔很長時間,無聊時坐在片場幫工作人員整理器材,累了随便坐在靠椅上睡一覺。
當鄭卓誠來片場等一位朋友,無聊四處走走時在一個角落發現了韓影,他抱臂坐在躺椅上,天冷凍得發抖。
估計太累了不願醒來卻也睡得不安穩,動作間原本臉上蓋着頂毛線帽也滑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張能瞬間引起鄭卓誠所有關于那人回憶的臉。
他愣在原地,腦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從四面八方的角落中向中心湧來,而那張有着幾分相似的臉是席卷一切的風。
鄭卓誠脫下身上的大衣,蓋在韓影的身上,韓影本就沒睡熟,一件衣服的重量壓下來頓時吓一跳睜開眼,睜開眼之後原來的那點熟悉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原本起了點什麽特別的心思也被鄭卓誠壓了下去。
他想着要怎麽開口解釋随便給其他人蓋衣服而自己在天寒地凍的外面只穿了件西裝的詭異情形。
韓影愣愣地看着他,猶豫着開口,沒等說話立馬低下頭打了個不大不小的噴嚏,打完後揉揉鼻子擡頭,沒問他是誰也沒問他給自己蓋衣服的原因,懵懂地說了聲:“謝謝。”
被鄭卓誠壓下去的心思又冒了出來。
看着韓影連發絲仿佛都帶着怒氣的後腦勺,鄭卓誠回憶起他和韓影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他是什麽樣,卻好像一直是這樣的。
外面太冷,車裏太熱,心又累,韓影鼻子癢起來,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聽到後面傳來鄭卓誠的略帶嘆息的聲音,說:“如果希安對你不好,你可以回來。”
韓影揉鼻子的動作頓住了,鼻子一陣發酸,他沒回應,執着地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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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霄來得匆忙,來的時候沒有拿到私人飛機的飛行許可。坐周逸的飛機更是不可能,所以便包下了一架飛機的頭等艙回港城。
或許是連月的拍攝耗盡紀雲橋的體力,一殺青他整個人放松下來,在飛機上睡了個天昏地暗,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淺灣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睡得太沉,他頓時有些茫然,不知在即身在何處。
紀雲橋迷糊中想起來,飛機落地的時候,他隐約中清醒過來一瞬,睜眼看到林清霄繃緊的下颚線,感受到身上傳來另一個人的體溫,他被抱在懷裏,便安心地又睡了過去,醒來已經到家了。
車外停着架輪椅,林清霄拍着他的臉,叫醒他說:“到了。”
有機會被抱的好事他當然不會錯過第二次。
紀雲橋眨了兩下眼睛,緩慢挪動着向車門靠近,兩只腳像墜了千斤頂一樣,一分鐘了還沒蹭到地方,裝着可憐,聲音睡得沙啞:“腳疼。”
林清霄極有耐心地扶着車門,說:“醫生在家,先做個檢查,實在不行去醫院。”齊飛推着輪椅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紀雲橋立馬要下地,說:“也沒那麽疼。”
林清霄扶着他的胳膊,說:“先回去。”
睡覺睡得身體酸軟,及運氣左腳下車時腳軟了下,林清霄立馬拽着他胳膊把人提溜起來,紀雲橋不死心地嘗試說:“能抱我回去麽?”
林清霄冷冷道:“坐好。”
紀雲橋不敢造次。
回到林清霄的家,再次登堂入室的紀雲橋心中一陣竊喜,受傷的好處就是又能和哥哥同居。做了簡單的檢查,醫生說是扭傷,靜養即可。
靜養……靜養好啊……
扭傷……扭傷好啊……
難免有什麽事不方便的,吃飯喝水洗澡……只能麻煩哥哥了哈哈哈。
不對,吃飯喝水?
想到這,紀雲橋無不遺憾地想要是傷的是手就好了。
已經晚上了,林清霄卻還有事要去公司,臨走叫小宋過來照顧他,保姆阿姨畢竟都是女性不方便。
小宋來的時候,紀雲橋正在一樓觀影廳看電影,他忘性大,上次《閃靈》留下的陰影早已被抛之腦後。
小宋進屋後直接把手機遞給他,紀雲橋接過來,看到是一個社交平臺的頁面,姜涵幫他申請且代為管理的,美名其曰和粉絲拉近距離,他疑惑地問:“怎麽了?”
小宋說:“拍攝地有狗仔,你受傷的事被發到網上了,粉絲們都很擔心你,發張自拍報個平安吧。”
應該的,紀雲橋非常感謝他的粉絲們,感謝他們的欣賞和支持。
但他不太會自拍,把手機遞給小宋說:“你幫我拍一張吧。”
小宋接過手機,攝像頭對着他,紀雲橋笑了下,只聽咔嚓一聲,緊接着閃光燈一亮,小宋便收起手機,在屏幕上點來點去。
紀雲橋一驚:“拍……好了?這麽快?”他雖然沒有偶像包袱,但剛才好像眨眼睛了……
一頓操作後小宋把手機揣到兜裏,笑着說:“嗯,紀先生很上相,怎麽拍都好看。”
紀雲橋回想起小宋跟着他跳崖時矯健的身姿,假笑兩聲,他怎麽不太信呢?
小宋在一旁端茶倒水極為體貼,紀雲橋樂得自在,電影沒看完,就接到來自姜涵的電話。
沒等紀雲橋說話,電話那頭的姜涵劈頭蓋臉一頓質問:“受傷了?嚴重麽?怎麽不和我說,現在住在哪?有人照顧……”
“涵姐,涵姐……”紀雲橋連忙說:“沒什麽大事,就是拍攝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沒骨折,醫生也說靜養幾天就好。”
姜涵繼續道:“有人照顧你麽?”
紀雲橋喝了口牛奶,看小宋一眼,說:“有,別擔心我,叔叔身體怎麽樣了?”
姜涵:“好多了,我現在陪他在家休息,過一陣回國。”
“不要。”紀雲橋堅持說:“你多陪陪叔叔,我這邊有小宋,真的沒事。”
姜涵嘆了口氣:“有他也沒用啊,你還不是受傷了。”
紀雲橋笑了下:“涵姐,不可控事件,沒辦法的,先別回來。”
“你……”姜涵頓了下,繼續問:“現在住在哪?”
“淺灣公寓。”紀雲橋沒直說,但姜涵會明白。
挂了電話後,姜涵看着對面餐桌上西裝革履的許軻,嘆了口氣說:“沒什麽大事,扭傷了,現在在他哥哥家。”
許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接着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好。”
姜涵:“唉,別喝了,跟我一起回國,把他追回來。”
許軻笑了聲,看着窗外,神情充滿寂寥,說:“不敢,我沒有勝算,只能等他自己輸掉然後回到這裏,回到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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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紀雲橋第二天早上醒來,小宋扶他下樓吃早餐。
坐在餐桌前紀雲橋看到只有一份的食物問小宋:“你不吃麽?”
小宋說:“我吃過了。”
紀雲橋問:“哥哥呢?”
小宋說:“林總還沒回來。”
紀雲橋啧了一聲,不太滿意,夜不歸宿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小宋補充說:“估計公司有什麽事林總在加班。”
紀雲橋用勺子攪了攪粥,吃一口又放下了,拿起一旁的手機給林清霄發短信。
[哥哥,別太辛苦,記得吃飯。]
紀雲橋既心疼又心塞,心疼是林清霄因為去南杏鎮接他不知耽誤了什麽工作,要通宵加班,心塞是沒能趁受的傷正新鮮好好和林清霄進行兩人單獨相處。
又不能随便亂動,紀雲橋除了看電影就是睡覺,中午睡覺的時候一覺睡到了傍晚。
醒來看到手機上是幾通來自張知遠的未接來電。
紀雲橋撥了回去,“遠哥?”
張知遠:“小橋,受傷了嚴重麽?我剛從國外采風回來,去看看你,在麗廷酒店?”
紀雲橋愣了愣,第一反應是,張知遠過來,他要怎麽解釋和林清霄的關系?
張知遠沒聽到電話裏的回答,問:“小橋,怎麽了?”
紀雲橋回神,說:“沒事遠哥,我現在住在朋友家,待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挂斷電話後,他又撥通了林清霄的電話,征求下主人的意見,問:“哥哥,那個……我有個朋友一會兒要來看我,可以麽?”
林清霄惜字如金:“誰?”
紀雲橋:“張知遠導演,你認識的。”
林清霄沉默幾秒,大發慈悲說:“可以。”
紀雲橋松了口氣,如果他拒絕的話還不知該怎麽和遠哥解釋,問:“哥哥什麽時候回來?還在加班麽?”
林清霄:“嗯,還有點事。”
“好吧。”紀雲橋一陣失望,說:“記得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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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知遠帶來一瓶法國頂級酒莊80年代産的紅酒,市場上已經絕跡了,叮囑他說:“從朋友那拿的,估計你會喜歡,等腳傷恢複好了再喝。”
紀雲橋笑笑:“謝謝遠哥,來吃飯吧。”
阿姨做好了飯,小宋有事出去了,臨走前給了紀雲橋一根拐杖,還挺好用。其實他腳傷并不嚴重,不用拐杖也能行走,只不過一瘸一拐。
張知遠進屋,在客廳環視一圈,這房子地理位置好,正對海灣,內裏裝修簡約卻不簡單,單客廳挂的那幅抽象派畫作價值上千萬,順嘴問:“許軻回國了麽?”
“什麽?”紀雲橋愣了下,有些茫然:“怎麽突然問起他?”
張知遠走上前扶他,說:“你說你住在朋友家,我還以為你們和好了。”
“不是。”紀雲橋回道,他沒說什麽不是,前因後果解釋起來太麻煩。
兩人坐下吃飯,張知遠倒是對《失蹤者》這部電影很感興趣,問了紀雲橋許多拍攝和劇情上的問題。
紀雲橋一一答了,和張知遠聊電影還是很愉快的。
剛放下筷子,就聽到門口處響起開鎖的聲音,想着或許是小宋回來了。
開門,換鞋,走近的腳步聲,不是小宋,是林清霄。
紀雲橋眼睛一亮,猛地站起來,正在這時林清霄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裏,驚喜地說:“哥哥,你回來了,不是說還有事麽?”
沒顧得上在一旁吃飯的張知遠,紀雲橋直接稱呼了林清霄為哥哥,沒顧得上想怎麽解釋這件事。
林清霄手臂挽着大衣,身姿依舊挺拔,卻看起來風塵仆仆,對着紀雲橋輕聲說:“事情辦完了,你不是讓我早點回來麽?”
呃……發生什麽了?
突然這麽溫柔,紀雲橋還不太适應。
林清霄說完對張知遠伸出手:“您好張導。”
張知遠擔憂地看了紀雲橋一眼,沒想到他說的朋友竟然是林清霄,一個站在港城商圈金字塔頂端的人物,他們怎麽會扯上關系,而且關系看起來不一般。
沒想明白,張知遠對着林清霄伸手,“林總。”
兩手交握然後松開,張知遠能感受到林清霄審視的眼神,明明比自己小了十多歲,卻有着非同一般的氣勢。
林清霄笑笑:“你們聊,我上去換件衣服。”說完轉身上樓,紀雲橋分明從他蓋着大衣的手上看到一閃而過的木盒子。
那盒子有些眼熟。
紀雲橋下意識跟上去,卻被張知遠拽住了手腕。
張知遠一臉擔憂,低聲問:“他是你朋友?你倆到底怎麽回事?”
紀雲橋裝傻:“我在他家借住幾天。
張知遠皺眉說:“別騙我,你不擅長。”
“好吧。”紀雲橋嘆了口氣:“我喜歡他。”
“什麽?”張知遠難以置信:“那你和許軻……”
紀雲橋打斷他,無奈地說:“遠哥,我和許軻,我們倆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事說來話長我就不細說了,好麽?我上去一趟,遠哥你先在這坐一會。”說完沒理會張知遠的反應,向樓上走去。
把客人單獨留在客廳當然不好,但紀雲橋實在想确認,那木盒是不是和他記憶中相同的東西。
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