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攥在他的手心裏
第33章 攥在他的手心裏
寧淅将手機掏出來,又想十塊錢而已,談戀愛還計較這個,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
他還在糾結着,鐘磬音已經舉着碩大的一坨棉花糖回來,小心地交到寧淅的手裏,還不忘笑着調侃:“寧老師,又愛吃辣又愛吃甜啊。”
寧淅撕下一片棉花糖,疑惑地看向鐘磬音:“我不愛吃辣。”說完又意識到什麽,反問:“是翊君和你說我愛吃辣嗎?”
鐘磬音沒回答寧淅的問題,往前走了兩步:“寧老師,讓你叫我名字叫得不怎麽情願,叫林老師的名字倒是親切。平時也就算了,現在你在和男朋友約會中,還把林老師挂在嘴邊,就不怕我吃醋啊?”
寧淅愣了愣,鐘磬音又說:“也別說抱歉之類的。”
寧淅被他預判到,只好默默閉上嘴。
兩個人往鳥類場館走,寧淅将棉花糖向着鐘磬音遞了遞,看着鐘磬音撕下來一塊塞進嘴裏,才有點小心地說:“我第一次……算是第一次真的談戀愛,你別介意。”
鐘磬音停下腳步,忽地笑了起來。
“嗯,我都忘了。”鐘磬音擦掉了嘴角的棉花糖,溫柔地看着寧淅的臉,“我是寧老師的初戀來着。”
寧淅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因為鐘磬音的一句話臉紅,事實上他看不到自己的臉,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沒有臉紅,可是腮頰慢慢升起的燙是騙不了人的。
十月末的中午還是有點熱度,鐘磬音和寧淅在園子裏随便吃了點東西,走得後背出了汗,将上身的西裝脫了下來,搭在胳膊上。
鐘磬音這陣子因為角色需要清減不少,寧淅看着他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腕,腕骨已經非常突出明顯了,讓人看了非常心疼。
可惜心疼也沒有用,鐘磬音的體型要維持到這一輪表演結束,如果後續有加場或者巡演甚至還要繼續保持,寧淅是經歷過這些的,知道有多遭罪難捱。
寧淅移開目光低下頭,叫鐘磬音在原地等一會兒,自己走去手推車前,買了兩根動物園的文創冰棍回來。
鐘磬音接過寧淅手裏的冰棍,左右打量了一下眼前棕色的長頸鹿,輕輕笑了一聲:“我還記得去年抓到寧老師在歌廳外面偷吃甜筒,大冬天的,要是我沒過去,你是不是打算把兩個全吃了?”
“本來也沒想給你的,誰知道你都不推脫一下。”寧淅撕開冰棍遞給鐘磬音,把對方手裏那根換回來又撕開,忽而想起來了什麽:“其實那個冰激淩上面還有翻糖餅幹的,被我吃掉了。”
“寧老師你真是……”鐘磬音被寧淅逗笑,擡起手來輕輕撥了一下寧淅随着冰棍一起抿進嘴角的發梢,“真是太可愛了啊……”
沒有溫度的指尖快速擦過寧淅的臉頰,除了一點點可以忽略的癢之外,什麽也沒有留下。
寧淅瞬間捏緊了手裏的冰棍,心想真是不得了,自己三十多歲的人,竟然還在以中學生的心态去談純情戀愛。
還要被比自己小六歲的小男生反複用“可愛”這樣的詞彙來形容,這真是太不像一個成熟的大人了,寧淅默默吞下一口冰棍,感受尖銳的涼意滑過喉管落進胃裏,讓躁動與熱氣平息幾分,默默開口轉移話題:“下周就是招新三試,分組已經出來了,需要演繹的片段也選好了。”
鐘磬音并肩跟在寧淅身邊,順着話題接道:“有寧老師特別看好的嗎?”
“我就看了幾個翊君……你們林老師推薦的複試片段,只能說合格,沒有特別出挑的。現在話劇行業不怎麽景氣,各大劇團搶人倒是搶得激烈,有個不錯的就恨不得摁進自己團裏。”
“可不是嘛,人往高處走。”鐘磬音對寧淅笑了笑,擡手指向面前的玻璃罩,“寧老師你看,我每次來都覺得,這只山雞好像特郎譜。”
“……”
“像吧?”
“……像。”
鐘磬音提到了林翊君,寧淅才想起來,自己和鐘磬音之間的事情,話劇團裏別的人可以不說,至少林翊君那邊一定要講一下的。
算一算和鐘磬音确定關系也已經一周了,這把柄落在林翊君手裏,寧淅恐怕要挨上七個月不止的罵。
然而思來想去,寧淅也不知道究竟要怎麽和林翊君說才好,幹脆在和鐘磬音一起逛周邊店、鐘磬音挑選着商品的時候拍了一張背影發給了林翊君,并且附言:【我和男朋友出來逛公園了】。
而後寧淅想了想,将“逛公園”三個字删去,改為了“約會”,點擊發送。
下一秒,寧淅收獲了林翊君多達二十八個問號。
寧淅斟酌措辭,剛要回消息,林翊君的電話奪魂索命一樣打了過來,劈頭蓋臉第一句話就是:“你他媽的在幹嗎!?”
林翊君喊得聲音實在太大,沖破了手機聽筒的極限,鐘磬音也聽見了,好奇地看了過來,寧淅還沒來得及說話,林翊君又是一聲後知後覺的大吼:“他媽的那是不是鐘磬音!?”
寧淅看了鐘磬音一眼,忍不住翹了一下嘴角:“是啊。”
随後聽筒裏傳出林翊君不想活了一般的長聲嚎叫,非常像寧淅剛剛在隔壁靈長類動物館內聽到的黑猩猩的叫聲。
“媽的你們兩個怎麽厮混到一起的!!誰他媽先勾搭得誰!給老子從實招來!!”
鐘磬音幾乎沒聽過林翊君大聲說話,更沒聽過“仙風道骨”的林老師罵髒話,不由愣了,也覺得好笑,往聽筒邊湊了湊,寧淅便将手機朝着他遞了過去,鐘磬音清了下嗓子,笑道:“林老師,我是磬音啊。想不到原來您私下是這樣的人。”
“我和寧老師是上周我的劇演完在一起的,”鐘磬音笑着看了寧淅一眼,“是我對寧老師告的白。”
鐘磬音故意挑釁,林翊君咬牙切齒,恨不得插上翅膀就飛到動物園來掐死這對狗男男,寧淅轉頭去好聲好氣地安撫,被林翊君逼迫着巨細靡遺地交代“作案細節”。
期間為了避免給林翊君更大的刺激,鐘磬音适當地遠離寧淅,自己逛完了文創店,買了熊貓和水豚的手機鏈,先給自己的手機挂上了,走到寧淅的身邊等着。
寧淅還在同林翊君說話,聲音帶着點讨好的溫和,又帶着點促狹的笑意。鐘磬音站近在他背後,能聽到林翊君已經不是那麽激動、不再大喊大叫了,但是一直在長篇大論,語調裏感受得出來對鐘磬音與寧淅的交往不甚滿意。
——佛口蛇心的惡婆婆。
鐘磬音微微笑起來,默默在心底為林翊君打上了一個有些滑稽的标簽。
寧淅知道鐘磬音站得離自己很近,近到幾乎貼着,這種距離讓他緊張,卻又于緊張中滋生出一些莫名的期待。
不過鐘磬音很得體,沒有做什麽手腳,只在寧淅終于挂斷電話之後,拿過寧淅的手機,将鏈子挂了上去。
晚上鐘磬音帶寧淅在美派大劇院邊就近吃了汽鍋雞,因着都要控制體重的緣故,兩個人誰也沒能吃太多,吃完飯溜達着去了表演場地權作消食。
這日演出的劇目是《玉簪記》,舞臺上小道姑和俊書生兩情缱绻甜甜蜜蜜,撫琴挑逗眉來眼去,到了後半段被迫分離,又是凄凄慘慘又是驚心動魄。
鐘磬音已經習慣散場之後和寧淅一起在玻璃扶手邊站着聊一會兒,他一邊往扶手上靠一邊說:“翁老師聲音真的穩,音色也溫潤,不可多得啊。”
寧淅跟着點了下頭,慢悠悠地說:“可惜後半段陳妙常有點沒控制住,而且南北兩方的咬字歸韻都有差異,合唱的時候區別太過明顯,就不和諧了。”
“我也是覺得後面念白确實有點怪,”鐘磬音回想了一下,笑着往寧淅身邊湊了湊,“又做過功課才來的啊,寧老師?”
寧淅不置可否,望了一會兒樓下的人群,輕聲叫:“磬音。”
他轉頭看向鐘磬音,又快速地将眼神躲開了,好像很不好意思一樣:“以後你可以叫我寧淅的。”
鐘磬音眼也不眨地看着寧淅,低聲問:“兩個人約會的時候嗎?”
寧淅抿了下唇,語速很快地回答:“什麽時候都可以。”
“寧老師,你真的是……”鐘磬音低頭捂住自己的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好像要将自己的一條命都嘆出去一般。
寧淅沒有再說話,鐘磬音也跟着安靜了一會兒,而後慢慢地伸出了手,捏住了寧淅搭在扶手邊的指尖。
“寧淅。”鐘磬音輕輕地叫着寧淅的名字,手指沿着寧淅的指縫摸了上去,在寧淅微紅的面色中,緩緩交握住了細削的手指。
寧淅沒有躲閃,由着鐘磬音将自己的手握住了。
寧淅的眼睛裏有劇院裏細細碎碎的燈光,離鐘磬音是那樣的近,手指的溫度乖順地蟄伏于鐘磬音的掌心,是暖的。
鐘磬音想,他的星星已經摘下來了。
好好地、完整地,攥在他的手心裏了。
【作者有話說】
小預警:寧老師的戀愛心态和行為都會有一丢亞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