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這個樣子誰能放心
第5章 你這個樣子誰能放心
鐘磬音看着林翊君點了粉,有人站起來主動說一會兒幫兩位老師端過去,林翊君沒推脫客氣,道了謝之後也走去裏間,坐到了寧淅對面,不知說了些什麽,寧淅才露出一點笑臉。
鐘磬音不由喃喃:“關系真好……”
他這句話的聲音又輕又低,混在嘈雜的房間內只有自己聽見,很快被身邊好友的閑聊沖散了尾音。
韋捷沉痛且認真地說:“直到回白市的這一個月,我不會再離開寧老師周圍半米了。”
茜茜點頭如搗蒜:“以後寧老師在我的心中就是寧神仙。”
鐘磬音注意力被拽回來,一臉誠懇地跟着附和:“俺也一樣。”
晚上的首演選了中規中矩的作品,話劇表演近些年來頗為式微,鄉裏鄉親來湊熱鬧的多,能堅持看完的不多,臺下叽叽喳喳,多是看個響動人影甚至奔着免費的瓜果飲料來的。好在寧淅是個演義演演慣了的,臺風又一直很穩,沒受到太大影響。
換幕切場時,寧淅将鐘磬音在內的幾個飾演乞丐流氓角色的演員叫來,匆匆囑咐了兩句讓他們看着情況帶動一下觀衆的情緒。
“前排一些來觀看的幹部可以放一放,往臺子下面走走,稍微加點語言和動作的互動。”
“好的,知道了寧老師。”
幾個人點頭答應,再開場後按照寧淅的話,念着順口溜拍着手下臺溜了一圈,和幾位鄉親湊上去互動,果然氛圍要比開場時好上了些許。
一場三個小時的戲演完,寧淅出來謝幕,開演前致辭的幾位鄉鎮幹部又上來獻花合影,推搡着把寧淅擺到中間,一邊笑着左一句右一句奉承着,一邊說要晚上一起再聚一聚。
寧淅很是不耐這一套東西,強撐着不怎麽明顯的笑臉,跟林翊君、謝雙睿等七八個劇團骨幹分別上了幾個大人物的黑色轎車。
勐侖沒有像樣的館子,故而幾輛車一起開去臨近的景洪。
寧淅無法反抗,幹脆任由他們擺布,反正這種商業社交有人精謝雙睿和林翊君撐着,他一路低頭玩着手機坐到酒桌上,旁邊也不知是誰家的小秘書走上前來,溫柔又禮貌地提醒:“先生,等一下的聚會不可以拍照,也不可以發朋友圈,希望您能理解。”
寧淅本就分不清這些人是四是六,也從來沒把他們當成一回事過,随随便便“嗯”了一聲,将手機收了起來。
開席之後寧淅跟着劇團的大流一起去敬了一圈酒,不打算自己再單獨聯絡什麽,就一直坐着不動。
但坐在寧淅旁邊的人顯然是個在這種場合八面玲珑慣了的,不打算放過他,一口一個寧老師地叫,沒完沒了找各種借口讓寧淅“罰酒三杯”,就差把想給寧淅灌醉的心寫在臉上了。
寧淅幹脆地喝了三杯,那人反倒驚訝地說着寧老師海量,又拉了周邊的人來敬酒,寧淅實在不堪其擾,借口去洗手間躲到了外面。
比起燥熱陰暗的包間,酒店的廳堂寬敞明亮又有微微的涼風,寧淅坐到二樓拐角的沙發上閉着眼睛休息,有些後悔剛才的酒喝得急了,現在肯定是上了臉,眼珠子脹得好似要往外掉。
他擡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才安生沒三分鐘,手機就響了起來。
寧淅低頭看了看,是林翊君的電話,便接了起來:“喂?翊君啊。”
“寧淅,你跑哪去了啊,喝着酒人沒了,這像話嗎?快回來!”電話那頭的林翊君明顯壓低了聲音,語氣很急,“你知道今天請的這位是誰嗎!”
“我管他是誰……”寧淅嘟囔了一句,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行了,去了趟廁所,這就回來了。”
“你快點吧。”林翊君又催了一句,挂斷了電話。
寧淅一步三晃地往回走——他倒不是喝醉了,只是單純的磨洋工不想回去。
快走到包間門口時,電話又響了起來,寧淅以為是林翊君在催,沒有接起,默默加快了腳步。
回到坐席,那位罰酒哥果然還在等着他,一見到寧淅就笑眯眯地欠身執起分酒器,看着像一頭不懷好意的笑面虎。
“寧老師廁所去得夠久的啊,我們還都以為你跑了呢!來來來,這不得罰個三杯!”
寧淅深吸了一口氣,坐到位置上,一言不發地由着那人倒了三杯白酒,一口一杯地喝了。
杯子确實是一兩杯,但寧淅也不是寧十斤,沒有那千杯不倒的酒量,前前後後加起來怎麽都要喝了快一斤的白酒,腦子多多少少變得迷糊起來了。
身邊的人實在難纏,林翊君又圍着那位“大人物”轉,沒空關照寧淅,寧淅正捉摸着要不要裝醉裝睡,手機又震了幾聲。
寧淅拿出手機一看,竟然是鐘磬音發來的消息。
兩個人很久之前便互換過聯系方式了,寧淅腦子發暈想不起來具體的契機,只想得起來幾乎一直沒有說過什麽話,除了逢年過節群發的消息外就是交辦一些工作事宜。寧淅點開消息,眼前有點模糊,他努力地辨認着鐘磬音發來的一字一句,最後得出結論,前半部分表明剛剛是鐘磬音給自己打了電話自己沒接,後半部分則亂七八糟說了一些什麽搬不搬走的事情,寧淅就有點看不大明白了。
旁邊的人又勸了寧淅一杯酒,寧淅不堪其擾地喝了,索性站起身來,趔趔趄趄又往外走,給鐘磬音撥回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寧淅也不知自己說了幾句什麽,鐘磬音那邊的聲音也模糊不清,好似問了寧淅是不是喝酒了、是不是喝多了,又問是不是需要人照顧,最後好像還嘆了口氣。
寧淅覺得鐘磬音好像說了一句:“那我今天還是不走了,多打擾你一晚照顧你一下,寧老師你這個樣子誰能放心啊。”
寧淅感到很奇怪,他和鐘磬音又不是同居的關系,什麽走不走的、放心不放心的?
他想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可是大腦和舌根全都麻痹得不聽使喚,直到渾渾噩噩回到桌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對着鐘磬音開這個口。
寧淅再醒來時,室內是昏暗的,甚至想不起自己究竟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又都發生過什麽。
白色的光從窗簾沒拉好的縫隙處探頭探腦,寧淅望着簾子愣了一陣,頭隐隐約約地疼起來,身上也沒有力氣,他想起昨晚被勸酒、喝多了,看這情形應該是被林翊君給送回來的。
寧淅想着應該和林翊君道個謝,又想不起來自己手機放去了哪裏,伸手要摸一摸衣兜,才發現身上好好地蓋着被子,衣服也被換過了。
屋內的椅子忽然響了一聲,接着有人低聲問:“寧老師,醒了?”
寧淅遲鈍地擡頭,看見鐘磬音不知從哪裏站起身來,手裏還拿着一杯水,另一手扶着自己坐起來,嘴裏說着:“喝口水吧。”
鐘磬音的手像一大塊暖手寶一樣貼在寧淅後背貼近脖子的位置,寧淅腦子不太轉得動,人還木着,愣愣地看着鐘磬音,一時有點消化不了目前的狀況,倒是接過水杯喝了下去。
“林老師晚上演出,已經去彩排了;我昨晚本來要搬走的,看寧老師喝多了,有點不放心,就多留了一宿。”
鐘磬音看着寧淅一口氣喝光了水,接回空杯,轉身去拉開了窗簾。
強光讓寧淅眯了眯眼睛。
“謝謝。”寧淅的嗓音啞着,誠懇地對鐘磬音道謝,低下頭看到床頭櫃充電處插着自己的手機,拿起來回了幾條消息又和林翊君随口聊了兩句,揉了揉太陽穴,掀開被子往床下走。
“昨天麻煩你了,小鐘。”寧淅忍着頭痛又和鐘磬音說了一句,鐘磬音哎了一聲,急問:“寧老師不再休息一下?”
“你們林老師晚上的戲,我得去看。”寧淅一邊說着一邊換衣服,換到一半忽地想起什麽,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了鐘磬音一眼。
——寧淅此人,喝多以後折騰人是有一手的。
寧淅自己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是林翊君經常和他吐槽,比如安生不到半個小時就要喊喝水、還會吐、會吵着要去衛生間洗臉洗澡、要按摩、要聽別人給他唱歌、要出去遛彎散步……種種惡行,堪稱酒品低劣、罄竹難書。
但是折騰林翊君還好說,畢竟兩人相熟,可折騰半個同事半個陌生人的鐘磬音就有點不應該了。
寧淅有些心虛,試探着問鐘磬音:“我昨晚……吐了吧?”
鐘磬音被問得一愣,“啊”了兩聲,好像又想顧全寧淅的面子、又不想對寧淅撒謊,磕磕巴巴地說:“寧老師喝了那麽多……也、也沒吐多少。”
寧淅說着“抱歉真是辛苦你了”,低頭環視了一圈。
地板是幹淨的,寧淅也不知自己是吐去了哪裏,不知是不是已經被鐘磬音收拾過了。
用鐘磬音之前的說法,他對寧淅,是一直抱持着粉絲對偶像态度的崇拜與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