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穆昔沖過來時,謝漣最想對她說的話其實是:你罵我二百五,咱倆是假玩,別來找我。
但看到穆昔的臉,謝漣詭異的臉紅了。
紅了。
了。
謝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
在穆昔面前,他怎麽能臉紅!
謝漣的同事反應更快,“你上車,我留下繼續監視,順便向應對彙報,謝漣,你開車去……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穆昔以最快的速度上車坐好,順便瞄了一眼謝漣的紅臉,故意露出詭異的笑容。
謝漣:“!!”
他感覺穆昔在用目光對他實施物理性質的攻擊!
謝漣想罵回去,很想罵回去,很想……
他的頭被同事敲了一下,“快去追人,傻愣着幹什麽?”
謝漣:“……”
他悲憤交加地踩下油門。
穆昔是派出所的民警,他到底為什麽要聽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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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速遠比李子石的速度要快,不出兩分鐘,穆昔便看到街邊的李子石。
她從後排找到一件外套,擋住身上的紅裙子。
紅裙子顯眼,不能被李子石發現。
穆昔碰了碰謝漣,“咱倆最好有一個下車。”
車跟蹤人不方便,只會讓自己太過明顯。
謝漣理所當然地看着穆昔。
穆昔說:“我剛和李子石碰過面,我的美貌,他一定牢牢記在心裏,我去太容易被發現。”
謝漣:“……”
穆昔是個神經病吧??有這樣誇自己的嗎?!
謝漣說:“我去了車怎麽辦?你是來偷車的吧??”
綜合分析下來,謝漣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
穆昔一定是使用詭計把他們都騙走,好偷車!
“而且你又不會開車,你可別逗了。你認識離合,知道什麽叫檔位嗎?”
在局裏,不會開車的警察占大多數。
穆昔微笑道:“我不僅知道這些,我還知道,如果你再不追上去,會被你家隊長揍扁,甚至成為全刑偵支隊的公敵。”
謝漣:“?”
穆昔指着斜前方的幹洗店說:“你看那位是誰。”
頭戴鴨舌帽、戴口罩、穿着低調的男子剛剛經過幹洗店,瘋狂的往前走。
李子石在後,步伐比男子更快一些。
方才李子石扔下穆昔時,穆昔便想到這一可能性,加上模模糊糊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所以立刻去找刑警幫忙。
李子石的父母慘死,誰能說他對李春景的感情?他恨不恨李春景?
一個讓他生活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的人,他見到以後,會如何應對?
謝漣罵了一聲,扔下車往馬路對面走。
穆昔鑽進駕駛位,她要等李子石往前走一定距離後再開車跟上。
穆昔覺得謝漣不太靠譜,趁着空閑時間找到應時安的小靈通號。
仔細看看,這串數字其實很熟悉,她曾用家裏的座機打過這個號碼,提醒他,他們只是平平無奇的合作關系,見了要裝不認識。
沒想到應時安是裝不認識,她卻是真不認識。
她還在應時安面前大放厥詞!
穆昔有一種淡淡的想死感。
現在顧及不了這麽多,穆昔鼓足勇氣給應時安打去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穆昔還沒來得及多問,便聽到街上發出一聲暴呵,李春景忽然加速逃跑,李子石在後瘋狂追趕,二人竄進胡同裏,謝漣在最後。
穆昔立刻從車裏找到餘水市地圖,确認位置後便開始找胡同可以穿過的小路。
一分鐘後,穆昔開車向前趕去。
謝漣那邊已經懵了,他不知道發生什麽。
只知道第一個人開始跑,第二個人也在跑,他不得不跟着跑。
跑進胡同時,謝漣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李子石追李春景的目的,可能不太簡單。
也能理解,對方可是殺害自己親生父母的兇手,就算曾經對他很好又如何?因為李春景,李子石的一生都被改變了。
謝漣看到李子石右轉進胡同。
他加速跟上去,如果今天能抓到李春景,他在警局的二百五名號就能抹去了!抓住李春景的人,絕對是大功臣。
一想到這點,謝漣身體中的力氣就越來越足。
他跟着李子石向右轉,卻看到他在前面的路口左顧右盼。
謝漣意識到不妙,他跑到李子石身邊問道:“人呢?”
李子石眉眼中籠罩着一層深深的陰影,“找不到了。”
謝漣急道:“怎麽能找不到?你去右邊,我去左邊!走!”
李子石緩緩看向謝漣,陰郁的眼中暗流湧動,“……好。”
*
穆昔開車趕到時,正好看到李春景從胡同中鑽出來,他身後沒有李子石和謝漣。
她意識到謝漣那邊進展不太順利。
穆昔停下車,附近既沒有自行車,也沒有騎自行車的人。
如果有,她都能直接上手去搶自行車。
穆昔眼睜睜看着李春景走進一個商場。
商場是新蓋的,前後左右出入的門很多,穆昔忍着腳上的疼痛,努力跟上李春景。
李春景左顧右盼,警惕心很高。
穆昔一邊跟蹤,一邊給應時安報信。
李春景回來,八成是為了看父親最後一眼,他是個重感情的人。
可對于他殺害哥哥嫂子一事,父母心中就一點兒都不介懷嗎?
李春景的形象實在是矛盾極了。
像是窮兇極惡之人,卻又保留理智和感情,在被人發現身份時,沒有選擇滅口,只是将他們關在地窖中。
穆昔總覺得不太對勁。
餘水市九十年代的商場更像是小商品批發大樓,一樓是賣雜貨的,有各種不同的櫃臺,人聲鼎沸。
也有高檔商場,但客流量遠不如這邊多。
李春景穿過幾個櫃臺,直奔後門。
穆昔感覺到她的腳踝已經在發脹,但沒辦法,她打不過李春景,不能硬拼,這讓從沒輸過的穆昔很生氣!
學起來,必須馬上學起來,就算是應時安教也得學起來!
穆昔一直跟蹤李春景穿過商場,再進入一個老小區,李春景不走尋常路,專挑旮旯胡同裏鑽,看得出警惕心實在很高。
幸好穆昔穿了外套,紅裙子被遮住,她沒那麽顯眼。
她最開始穿裙子來,只是想改變穿衣風格,避免李春景認出自己,沒想到最後跟蹤李春景的人變成她……
李春景停在小區的栅欄前,回頭看去。
穆昔已經來不及躲開,目光與李春景碰上。
李春景似乎是笑了一下,他雙手抓住欄杆,手臂的力量帶動身體,翻過小區的栅欄,繼續往前走。
穆昔低聲罵了幾句,栅欄有點兒高,憑她的身手和這一身裙子,翻不過去。
她快跑過去,試圖去翻欄杆,腳踝處卻已經高高腫起來,單腿站立都有些費勁。
李春景留意到這一點,停了下來。
他站在圍欄外看着穆昔,什麽都沒說,但又什麽都說了。
穆昔:“……”
奇!恥!大!辱!
她現在就像動物園裏被參觀的猴子!還不如人家猴子靈活,上蹿下跳出不去!
李春景朝穆昔走來。
?!
湊近了挑釁?
李春景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巧的瓶子,放在圍牆臺上。
放下後,李春景擡頭看了穆昔一眼,轉身繼續向前跑去。
“別走!”
穆昔撩起裙子,咬牙翻過欄杆,可李春景已經跑遠,明顯來不及了。
穆昔正要懊惱,就見謝漣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了過去,與此同時,李春景逃離的方向停下兩輛警車,幾名刑警一起下車。
李春景插翅難飛。
穆昔松口氣,蹲下來摸自己的腳踝。腳踝腫得很高,再不休息,估計要廢了。
她忽然想到李春景放下的東西,起身走過去,看清東西後怔住。
穆昔拿起它,靜靜地看着。
*
案子進展很順利,李春景被逮捕後,交代了所有罪行。
他稱自己殺害哥嫂是因為在金錢方面和他們發生沖突,而且哥哥一直懷疑他和嫂子有關系。他和嫂子的确談過戀愛,但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後來嫂子認識哥哥,只是巧合而已,他們毫無瓜葛。
李春建的猜忌讓他惱火,加上他在金錢方面遇到困難,哥哥又不願幫助他,他就起了殺心。
至于為何殺害嫂子,李春景解釋說,只是因為嫂子碰巧在家。
穆昔在家休息了三天,腳踝才消腫。
這三天穆棋每天都從學校趕回家,一邊照顧穆昔,一邊罵罵咧咧,“我好不容易和喜歡的女生分到一組,還要回來照顧你!趕快抹藥!”
穆昔癱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書,“喜歡人家得用行動表達,而且我也不需要你照顧,我是腳崴了,又不是手斷了。哎呀,弟弟這麽關心姐姐?”
穆棋紅着臉氣呼呼地抗議,“我是怕媽受累!!”
小時候的穆棋很黏原主,姐弟倆感情很好。
長大後穆棋被周圍同學影響,開始了小男生們的裝逼之路。
聽姐姐的話是不酷的,有一段時間穆棋總直呼穆昔大名,還欠揍的讓穆昔當他的保姆。
原主脾氣很好,但也見不得弟弟總裝,終于在某一個夜晚,原主用被子蒙住弟弟,痛痛快快揍了一頓,直接把穆棋的叛逆揍沒了。
揍他的那個夜晚,田玉琴、穆子明、畢淑蘭就躲在黑暗中。
最開始他們在讨論高深的教育問題——
“小昔在打穆棋?這不太好吧,你們也不去攔着點?”
“穆棋最近是被那幾個朋友帶壞了,我看到他們在偷偷抽煙。”
“但也不能這麽打,打壞了怎麽辦?”
“教育需要鐵棍!”
後來他們開始讨論——
“小昔體力真不錯,還沒打累,換我都累了。”
“幾下了幾下了,數沒數?”
“這兔崽子氣我快兩年了,爽!”
穆棋徹底改好。
不過那之後他就不太好意思粘着穆昔了,畢竟兩人都已長大,不能像小時候那般親密。
穆昔撇嘴,“我在家也能幫媽做事好不好,我看你八成是不敢追人家。能理解,爸媽太偏心,美貌、身材都給了我,創造你的時候智商顏值都不太夠用。”
穆棋:“!”
穆昔坐起來,打算教教穆棋怎麽追女孩。
首先低一點,千萬不要做油膩的人……
穆昔沒來得及叭叭,她的小靈通響了。
周謹打來電話,“應隊說要請咱們吃飯,感謝我們幫忙,你恢複得怎麽樣,來嗎?”
應時安請客啊……
“去!必須去!”
*
刑偵隊來了幾人,派出所來了幾人。
應時安直接在飯店定了包間。
菜品流水似的送上來,穆昔看到每一道菜都兩眼放光,完全忘記她最初是因為李春景的案子才想過來的。
只可惜桌子不能轉,很多菜穆昔都夾不到。
穆昔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應時安,漫不經心道:“應隊,紅燒鯉魚好吃嗎?燒茄子鹹不鹹?”
應時安瞥向穆昔,起身去給她拿新碟子夾菜。
穆昔撐着頭看應時安。
都說他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會照顧人,都是胡說八道。
這聰明的腦袋,如果有他做不來的事情,一定是不想做!
他……
冉興平的頭湊了過來,“你一直看老應幹嘛,對他有意思?雖然我很支持你,但老應這個人真不行,眼裏只有工作,誰和他結婚誰倒黴。”
安良軍的舊傷恢複得差不多,兩天前就開始上班了。
他聽着幾人的對話直皺眉。
穆昔真喜歡應時安可是要吃虧的,誰能保證應時安在男女關系方面也是正人君子?萬一他吃着碗裏的望着鍋裏的,穆昔怎麽辦?
要麽打破穆昔不切實際的想法!要麽直接幹掉應時安的婚姻關系!——不是好人的安良軍的想法。
安良軍怪聲怪氣道:“我沒記錯的話,應隊長已婚吧?”
所有人都看向應時安。
嘴沒停,但不耽誤眼睛湊過來看熱鬧。
應時安給他們的印象一直是會在工作崗位上倒下的孤寡老人,他竟然已經結婚了?!
冉興平是知道此事的,他還知道應時安的婚姻只是應付長輩,倆人沒有實質性的關系。
只不過冉興平不知道對方是誰。
在幫應時安解圍和安靜看戲中,冉興平選擇主動攻擊,“什麽?你都結婚了!居然連我都瞞着!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穆昔:“噗。”
應時安極為克制地看向冉興平。
冉興平捂着心髒說:“結婚的時候居然都不叫我去當伴郎,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應時安唇畔抽了抽。
他正欲解釋,周謹蹭到應時安身邊,“應隊啥時候結婚的,怎麽不把嫂子帶過來看看?”
他想看看能和應時安結婚的是什麽號人物。
結婚的人那麽多,怎麽就不能多他一個?他也想找個富婆……不,找個真愛!
穆昔默默低下頭,安靜吃飯。
周謹說:“別吃了,注意聽,我在幫你打聽打敗嫂子的方法。”
穆昔:“……”
應時安擡眸看向其他人。
除了穆昔,所有人都在看他,尤其是冉興平,一副要死要活被背叛的樣子,不給個說法過不去。
他淡淡說道:“綜合來說,人還不錯。”
周謹興致勃勃聽着。
應時安說:“善于與人溝通。”
——“誰敢碰我,都跟我進派出所!!這是襲警!!”
“掌握生活技能。”
——門鎖?不讓進?開了開了。
“膽大心細,懂得保護自己。”
——殺人犯是什麽,先剜一塊肉再說。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的記性很好。”
——你長得有點兒像我老公,但應該不是。
穆昔:“……”
語言的藝術,終有一天落到她自己身上。
周謹幾人越聽越迷糊,這是在形容……女孩子??
冉興平:真能瞎編。
周謹是個顧及場面的周全人,他怔了三四秒後,說:“嫂子人真不錯呀!”
然後默默退回到穆昔身邊,和她咬耳朵,“咋覺得周隊娶的不是正常人?不會是傻子吧。”
穆昔面無表情地俯身去拿水果,身體往回收時順便狠狠踩了他一腳,“不好意思,腳滑了。”
林書琰安靜地吃糖醋裏脊。
應時安在說鬼話,他聽出來了,但沒有糖醋裏脊重要。
穆昔在報複周謹,他也看得出,不過這依然沒有糖醋裏脊重要。
想來周謹不是三歲小孩,無論如何都看得出穆昔是故意的。
周謹:“沒事沒事,下次小心點兒。”
林書琰:“……”
他嘴裏的糖醋裏脊掉了。
很難相信,周謹竟然擁有成年人的智商。
“現在年輕人結婚比我那會兒還早,”唐英武笑眯眯的與應時安交談,“穆昔也結婚了,她這個年紀,真是沒想到。”
“她是被騙了,”周謹搶話道,“還沒畢業就被拉去領證,她老公不是啥好人。”
穆昔:“……”
她心驚膽戰地看了應時安一眼。
這些話都是她滿嘴跑火車時說的,當時腦子裏根本就沒和一個真實的人物重合,也沒想過此人會調回餘水市。
穆昔拉住周謹,賠笑道:“人挺好,挺好的。”
“你別遮遮掩掩了,”周謹說,“你還說過不喜歡這個類型的!就算他逼你,你也決不妥協!”
穆昔:“……”
林書琰的糖醋裏脊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