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怒火 “你該死!”
第49章 怒火 “你該死!”
這是什麽驚天大秘密!段小姐為了救裴少卿而掉下寒潭得了寒症, 這居然是段小姐自導自演的?!
百姓們皆是紛紛嚷開了。
金小七更是無比驚愕,難以置信地看着段雨瓷,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半天,才從喉間擠出一句話來:“那一年, 你才七歲呀!”吐出這一句話,金小七不知是荒唐還是厭惡, “你怎麽可能做下這樣的事!”
郁禾心如擂鼓,惶惶看向裴聿澤。
裴聿澤側對着她, 她看不清他的臉色, 只是陡然間,他的周身都似散着刺骨的寒意, 令人不敢親近。
百姓們也紛紛叫嚷開來:“才七歲!”
“一個七歲的小姑娘, 怎麽可能有心思做這樣的事!”
“就是就是!該不是弄錯了吧?雖然段雨瓷做了很多錯事, 罄竹難書, 但也不能将什麽錯事都按在她身上。”
此時倒是有百姓喜歡扮演公正不阿的角色, 站在客觀角度來審判了。
“我絕不相信一個七歲的小姑娘,能布這種局!”
段雨瓷已經徹底失了理智和冷靜,覆水難收, 她再難扳回局面, 惡狠狠地瞪着柴玟幸:“你在陷害我!你想借此讨好聿澤哥哥, 好将來給聿澤哥哥做妾是不是!你好歹的心!”
郁禾聞言将目光從裴聿澤臉上移向了柴玟幸,她似乎是第一次見這位柴小姐, 見她身材高挑勻稱,面若桃李,十分端莊文靜,卻又有着一股不同于世家小姐的文弱, 不卑不亢跪了下來。
“玟幸若是有半句虛言,便讓玟幸惡疾纏身,口舌生瘡,不得好死。”
裴聿澤冷冷開口:“起來說話。”
柴玟幸颔首:“是。”她站穩,娓娓道來,“當年,少卿與今窈小姐段小姐,還有谷公子途徑寒潭時,我正與妹妹也在附近,碰巧看到段小姐故意擦過少卿的身子,自己掉下了寒潭。”
Advertisement
金小七義憤填膺:“那你當時為何不說?”
柴玟幸微微皺眉,閃過一絲難堪:“當年柴家已顯頹敗之勢,而段家正如日中天,段雨瓷和今窈小姐又情如姐妹,段家要和裴家聯姻的目的很明顯,我當年還小,即便說出來,也沒人會信。”
是,當年她選擇了明哲保身,他們柴家高攀不上裴家,但也不想去趟渾水,她不清楚裴聿澤對段雨瓷的感情是何種,裴今窈護段雨瓷護的緊,誰若是欺負段雨瓷,都會成為裴今窈的敵人,若是她貿貿然出來說實話,只會陷柴家于水深火熱之中。
“柴玟幸!”段雨瓷恨意滔天地狂喊,沖上去就要抓花柴玟幸的臉,被嚴璧正及時按下。
嚴璧正大喝:“你竟然還敢公然傷人!”
“小小年紀就如此歹毒!”百姓們又開始紛紛指責謾罵段雨瓷。
“你們閉嘴!”段雨瓷徹底崩潰了,撕心裂肺喊着,“你們什麽都不知道!”她倏地甩頭看向裴聿澤,眼淚飛濺而出,看着裴聿澤冷漠的臉,痛心疾首,“我那麽愛你,那麽想和你在一起,不顧一切去讨好今窈,讨好你的母親,就為了親近你,可你始終對我冷冷淡淡。”
“裴聿澤!”她哭喊着,“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吶,我活生生站在你面前,你怎麽能如此無視我呢!”她想沖過去,可嚴璧正始終壓制着她。
“只有,只有和今窈在一起,你才會看我一眼,我沒有辦法,只能求父親去向你父親說親,可是,可是你怎能一口回絕!回絕的理由,竟然是你已經将金鈴手镯送了出去,你答應了要娶別的姑娘!”
郁禾正聽得認真,猛地心頭一顫,心突突地跳了起來,他記得,原來他記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讓你永遠記得我,永遠欠着我,即便娶別人,我要讓你甩不掉我!所以我故意跳下了寒潭......”說着,段雨瓷忽然笑了起來。
裴聿澤看着她,目色撕扯着,迸出刺骨的殺意。
所有人看到他這個樣子,都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只有段雨瓷,似是瘋狂了,完全感覺不到,一雙猩紅的眼死死瞪着郁禾,充滿詛咒的恨意,恨不得将郁禾撕碎了,生吞活剝!
“你要幹嘛?”金小七和榮宸宸被她的目光吓得心驚膽戰,不由自主往前站了站,同時伸出手臂橫在郁禾身前。
“羲和!”段雨瓷尖銳地大喊一聲,“你以為你贏了嗎!我不會讓你如願的!我要詛咒你!詛咒你和裴聿澤生死離別!永遠......呃!”
猝不及防,裴聿澤驀地出手扼住了段雨瓷脖頸,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突然的窒息和刺骨的痛,讓她的面目扭曲猙獰,恐怖極了。
“聿澤!不能沖動!”刑部尚書見狀,急得沖下來,苦口婆心喊着,“她死有餘辜!你卻不能自毀前程!”
“你該死!”裴聿澤充耳不聞,他已被殺意吞噬,死死掐着她。
即便如此,段雨瓷費勁半睜開眼,看到裴聿澤,還是不可自拔地愛着他,就這樣掐死她,讓他一輩子都記得她。
“你們還不拉開他!”刑部尚書大喝。
所有人才恍然驚醒一般,快速上前要制止裴聿澤。
可此時的裴聿澤猶如一頭受傷的雄獅,拼勁最後的權利憤力厮殺,勢不可擋。
刑部尚書見裴聿澤鐵了心要親手了解段雨瓷,一旦殺了段雨瓷,裴聿澤的仕途就毀于一旦了!他記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沖到郁禾跟前:“公主,此時只有您才能阻止聿澤,求您了!別讓聿澤毀了自己!”
經過這一系列,聽着方才段雨瓷的詛咒,郁禾整個人都惶惶的,心跳紊亂,亂了方寸,此時一聽尚書的話,猛地眼睛一睜,沖上前握住裴聿澤的手臂,深深凝視着他,輕輕喚了聲:“聿澤......”
他看向她,她朝他搖頭,目色冷靜溫柔,夾雜着乞求。
一股靈泉注入他鐵血冷硬的心腸,他的意志一點一點被摧折,殺意在消散,扼住段雨瓷脖頸的五指一僵一松,嚴璧正等人立刻将段雨瓷控制住拉出來。
所有人提着的心都松了一瞬。
“快!将段雨瓷押入死牢!”刑部尚書生怕再出岔子,立刻下令,他朝上空抱拳,“等我禀明了皇上,再對段雨瓷,段家做出處決!”
一切塵埃落定。
所有百姓興奮,唏噓,感嘆,憤憤不平的,漸漸散去。
裴聿澤依舊軒然而立,看着郁禾,卸下所有冰冷的缱绻而溫柔。
郁禾也看着他。
刑部尚書急着進宮,和監察禦史互看了一眼,心知現下裴聿澤沒有心情,便安靜了離開。
嚴璧正等人也有心讓他們獨處似的,屏退了所有衙役。
金小七正要上前,卻榮宸宸來了回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拉着金小七就走了。
整個大理寺公堂,只剩下裴聿澤和郁禾,好像天地間,也只剩下他們兩人。
裴聿澤看着郁禾,微微一笑,一滴眼淚從眼角溢出劃過了臉頰。
郁禾心尖一顫:“裴聿澤......”
“郁禾,我為了段雨瓷,洞房花燭之夜丢下你,三番兩次因她發病忽略你,結果她的病竟是她的預謀,我為了她的預謀,卻傷了你的心,郁禾......我該怎麽辦?”
多麽的諷刺,多麽的跌宕,多麽的......痛徹心扉。
郁禾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眼前朦胧一片,她不知是在心疼自己,還是在心疼裴聿澤。
他眼睛蒙着水霧,又笑了一下:“或許,只有以死明志,才能讓你相信,我對你的情意,真心實意。”
郁禾心猛地一跳,分不清他說的話真假,但想起段雨瓷的詛咒,她的心劇烈一顫,嬌嗔瞪他一眼:“誰要你以死明志!血淋淋的,想害我晚上做噩夢嗎!”
裴聿澤癡癡凝視着她,嘴角濺起一抹淺淺的笑意,虛弱沒有生氣。
郁禾忽然就有些害怕。
她認真地瞪着他:“就算你以死明志,我也不會原諒你的!你還是想別的方法吧!”
他微微低下頭,自喉間發出低沉的一笑,方才的心如死灰都不見了,似是豁達一般:“郁禾,你以為,我會自殺嗎?放心,那太沒骨氣了。”
郁禾驀地臉頰一紅,惱羞成怒又瞪了他一眼,轉頭就走了,走到一半,轉過身,盈盈一笑:“我看少卿的病好得差不多,就別賴在公主府了,今日我就讓人把你的東西搬回裴府!”
裴聿澤輕輕一笑,沒有反駁。
他回了裴府,金氏得知事情始末,已經哭暈了好幾次,裴子鶴的舊疾也犯了。
胡茗璋和柴玟幸守在床邊照顧金氏,回頭看到裴聿澤,柴玟幸避開了眼眸。
等裴聿澤離開,她也追了出來,鼓起勇氣喊住了裴聿澤:“少卿。”
裴聿澤冷冷淡淡:“柴小姐是聰明人。”
柴玟幸早有預料:“是,我明白,縱使今日我說出當年的真相,有些事彌補不了,等夫人醒來,我會......”她停住了話,懊惱一笑,“待會我回去就收拾行李,還請少卿等夫人醒來幫我跟她辭行。”
她盈盈行禮,絲毫不拖泥帶水,表裏如一,清高的不屑使以退為進的手段。
裴聿澤道:“我會修書一封,給雁城的太守,讓他護佑你們柴家。”
柴玟幸淡淡一笑:“多謝少卿美意。”
她自己可以清高拒絕,但是她不能代替柴家拒絕這份“好意”。
————
這樁驚天大案,再京華掀起一股浪潮。
皇上對于段雨瓷曾意圖陷害郁禾一事,勃然大怒,遷怒段家,下令段家子子孫孫永世不得在朝為官!也就是說,段家,也徹底毀了。
而段雨瓷也被判了死刑,立即執行。
段雨瓷殺害裴今窈一案被揭穿,對裴家,段家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可對那些平民百姓而言,卻又将裴聿澤捧上了神壇,東林茶館又熱火朝天地議論開了。
“這麽說,裴少卿僅憑一句裴小姐墜樓前連名帶姓的稱呼,就破了這樁看似意外其實是謀殺的案子?”
“可不是,可不是!”
“裴少卿不愧是我從小崇拜的神人!”
“從小?郎君,您如今貴庚啊?您比少卿小不了幾歲吧?”
莫說是東林茶館,就連天樽樓裏,也随處可聽到裴聿澤的名字。
金小七無比的驕傲,湊到郁禾跟前喜滋滋道:“公主,我表哥很厲害吧?”
郁禾堆了個笑臉,不回她。
金小七莫名:“怎麽了?那日,就留下你們兩個人,沒有和好?”金小七暧昧地眨眼。
郁禾仰臉:“我為何要跟他和好?”
金小七愣了愣,看了看榮宸宸又看了看程以璋:“我還以為......”
程以璋璀璨一笑:“這麽說,我還有機會。”
金小七快嘴:“那我表哥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啊。”
榮宸宸卻問:“這幾日他都沒來找你?”
郁禾握了握茶杯,冷哼一聲:“誰稀罕他來找我?”
“嗯?”金小七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怎麽......有一種關系更加惡劣的感覺?”
“......你不用說出來。”榮宸宸忍無可忍。
金垣也搞不懂,段雨瓷都解決了,他還以為裴聿澤會天天往公主府跑,可他竟然每日都跟在大理寺紮根似的,今日還有心情和同僚在天樽樓喝酒。
嗯,他厚着臉皮跟來了,觥籌交錯,嚴璧正還特意請了弦月歌的舞姬歌姬,個個美若天仙,卻見裴聿澤眼皮子也不擡一下,将杯中酒飲盡,就站起身。
“表哥,你去哪?”金垣立刻跟着出去。
裴聿澤沒有回他,他只是想出去透透氣,誰知經過南苑時,目光一撇而過,正見大堂雅坐裏的幾人,金小七正鬧着郁禾,郁禾笑得燦若朝霞。
他站住了腳,看得愣了神。
金垣差點撞上他,莫名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睛一瞪,激動起來:“是公主,是公主,表哥,我們去打聲招呼。”
裴聿澤冷淡道:“你自己去。”
金垣挑眉:“你不去?那你站在這不動幹嘛?”說着,他看向那個方向,“哦,程以璋也在啊,他可真是積極啊.......”他意有所指瞥向裴聿澤,果然見他眉心微擰。
“介意啊?那還不過去宣示主權。”
“多嘴。”裴聿澤低斥。
金垣嘆氣:“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愛公主愛得要死,先前追的死乞白賴的,現在段雨瓷死了,你再也不用擔心哪天她寒症發作你會丢下公主,你反倒退卻了,什麽意思?你該不會是......覺得自己沒有臉吧?”
他不過是一句調侃,誰知裴聿澤沉聲道:“我總以為我運籌帷幄,到頭來卻被段雨瓷欺騙,傷了郁禾的心,原來不在我身邊,她笑得這麽開心,若是離開我,她能一直這麽開心,我又何必去打擾她。”
金垣撇嘴:“真酸......”
忽然眼睛一頓,郁禾笑着笑着朝他們這麽方向移過了目光,她笑容一滞。
金垣也是一愣,趕緊朝裴聿澤看去,見他原本平靜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正要鼓勵他,誰知他竟擡起手臂,遙遙朝郁禾的方向作了個揖?
金垣瞠目結舌。
“......真能裝腔作勢。”他沒忍住,将腹诽之言宣之于口。
金垣見郁禾也淡淡一笑,便別過臉去,他見裴聿澤眼中的亮色又暗了,再去看郁禾,見她端起茶杯時,突然滑了手,茶水灑了郁禾一手,程以璋十分緊張地擡起郁禾的手.......
只覺得一陣風呼嘯而過,金垣身形一頓,身旁的裴聿澤已經箭步上前......
“......切,不是說好不打擾?”金垣一邊吐槽,一邊也興沖沖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