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警告
警告
“你上次是在糊弄我吧?什麽松平家想要交好傑,全是糊弄我的話……”茶室之內五條悟曲着一條腿懶散地倚在座位之上,一邊吃着和果子一邊抱怨。
葵端坐在他對面安靜地品嘗着羊羹,聽到他的抱怨回憶了好一陣子才想起這是去岩手那天的事,被他威脅時胡亂地編造了些理由,話說都過去這麽久了他居然還記得嗎?說起這事他有什麽可抱怨的,她才是該生氣的人吧?
葵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我很記仇喔!”五條悟點點自己,抛起一個青色花瓣狀的和果子,張開嘴仰頭一叼将和果子吃進了嘴裏。
誰才是該記仇的人吶?!葵滿臉問號,看五條悟渾身都散着“我要鬧騰了”的氣息,她面無表情地“哦”一聲,開口問:“那五條君今天找我是想幹什麽?”
被抓住了沒能逃走,葵最後還是陪着他買了羊羹和和果子,因店內忙碌沒有座位,他們在附近找了家茶室——回了老家的五條悟有點不大一樣,他穿着和服身後跟着侍從一番少爺做派。雖說他全程對那位年齡有些大的侍從沒什麽好臉色,不過對方倒是兢兢業業幫忙拎包安排茶室,即便中途五條悟突然心血來潮地想要吃蛋撻,對方也習以為常地應下并很快預訂了送過來。
是個靠譜又穩重的人,葵想着,就是看她的眼神有點古怪。不過她完全不想知道為什麽,看這位五條先生和渡邊先生熟識的模樣,總歸和五條悟脫不了關系。
他們訂了兩個茶室,葵和五條悟進了一間,渡邊先生、五條先生和木下小姐選擇了另一間。本可以坐一起,不過渡邊先生和那位五條先生滿臉拒絕,最後就變成了這樣——木下小姐倒是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感受到氣氛微妙,她選擇跟着頗有好感的渡邊先生一起。
五條悟到底是做了什麽,怎麽有種雞嫌狗厭的味道,葵想着。而當他一臉厭煩地說着“無聊”時,這種嫌棄前所未有地達到了頂峰。
“因為家裏太無聊了~”五條悟換了姿勢,手支在曲起的腿上,饒有興致地觀察葵:“這麽坐腿不會麻嘛?會變成羅圈腿的吧?”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他說什麽都不奇怪呢,葵面無表情:“接受過專業訓練,而且有訣竅的。”
“唔……專業訓練指不斷地讓腳趾上下變動?”五條悟一點兒都沒有“尴尬”這種情緒,他還興致勃勃地指出來:“葵已經變換了二十多次了吧,是腿麻了嗎?”
葵:“???”你是怎麽看到的啊?葵想面無表情,然而她面無表情不下去了,看他兩根手指模仿着葵腳趾交疊變換的模樣,她有些崩潰地解釋:“這是在變重心啦!所以你立刻馬上把手指放下!!”
“果然會腿麻吧?”五條悟哈哈笑着仿佛自己發現了什麽秘密。
葵:“……”所以她為什麽要跟這麽個家夥一本正經地解釋?看五條悟一副賤兮兮模樣,葵放棄了那些優雅姿态,她也幹脆選了讓自己舒服的坐姿。
“欸~”看葵居然是盤腿坐,五條悟十分遺憾地嘆氣:“居然不是鴨子坐啊!明明鴨子坐超可愛的~”
“五條君你不覺得自己很失禮嗎?”葵頭上難以忍受地蹦出了“井”字:“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啊?”這可是隔着一張桌子和和服裙擺的小動作,他到底是怎麽看到的?
五條悟“哼”了一聲完全不打算解釋,他還在糾結“鴨子坐”,嘀嘀咕咕地說着“鴨子坐超可愛。”
葵:“……”她倒是很想咆哮着問你到底是對鴨子坐有什麽執念,然而想想DK這種年紀,葵選擇閉嘴放過自己,總覺得問出口會得到很惡心的答案。
然而葵就算避開了一個問題也沒能避開另一個,五條悟心血來潮地拉着葵拍照,他三根手指比耶拍了好幾張,拍完還發給了夏油傑。
【傑,我們在京都呦~】
【???】
【雖說京都到處飄着爛橘子味道,不過傑來的話會好好給你介紹的呦~】
【???】
【有超好吃的羊羹!】
【我們在吃和果子!】
……
他自說自話着一下子發了十多條,而夏油傑的回複中充滿了各種問號,最後大概是意識到問五條悟根本就得不到答案,他給葵也發了一個問號。
【不小心被抓住了】葵又回了一個【TAT】表情。
另一頭的夏油傑寫了又删删了又寫,最後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麽,平靜地回複了一句“抱歉”。
真不知道該同情還是該笑,夏油傑已經十分熟練地替五條悟道歉,葵嘆了口氣,愣是從這一句“抱歉”中讀出了某種超脫人生的平靜,她露了個笑,剛想回,又被他下一句震得不知所措。
【葵穿和服很好看】
明明是冬季,卻感到熱度自臉龐上升,葵手機的翻蓋打開又關上關上又打開,她一次次地看到這句話,用眼神摩挲過一遍又一遍,最後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好開心啊!仿佛春天匆匆而來,一瞬之間櫻花綻放,微風拂過間,片櫻在躍動的陽光間飛舞。
“啧!”然而就在葵覺得這一天很美好時,有人突兀地砸了嘴。
葵:“???”你到底什麽毛病?
“偶爾也會有這種事吧,”五條悟不明所以地說着,他拿下了他那副和和服格格不入的墨鏡,蒼藍的眼中一片澄澈,就這麽盯着葵,盯着盯着又突然一笑,和岩手那天極為相似的表情,瘋狂之後是令人覺得相隔千裏的冷漠:“有些東西應該讓葵醬看一下~”
“什麽?”完全想不明白他在想什麽,葵很突然地被帶去了五條家。
“我得跟渡邊先生說一聲,而且晚宴前得回去……”被抓着手臂走,葵有些磕磕絆絆地跟上。
“會幫你說一聲的啦~”他走慢了些,拿出手機發了些信息,帶葵坐上了出租車直奔五條家。
“所以說……要帶我去看什麽?”葵覺得自從遇到五條悟後被耍得團團轉,無視她的意願直接帶她去五條家,哪有這麽突然的事啊?在車上葵抱怨了幾句,五條悟無所謂地攤攤手道是“沒什麽關系”。
怎麽可能沒關系,正規的拜訪可都有拜訪禮儀,哪有這麽随便的事?葵有一大堆吐槽想說,不過下車後看到五條家規模龐大的宅邸,她難掩驚嘆,這還真是古老又龐大。
“這裏是哪……”葵一開始還關注一下古建築,在意一下五條家的人各種神色,不過眼見得他們越走越偏,最後進到了一個空曠小院,她疑惑地開口問,話還未落,見到屋子裏那一排被白布掩蓋着的屍體,她猛然怔住。
“一些死人啦~”五條悟輕飄飄地說着,突然掀開了手邊的白布:“這邊躺着的都是被咒靈殺死的咒術師們,哇,四分五裂了呢~”
斷成兩節的身軀,殘缺的手和腳,被啃噬得坑坑窪窪的大腦……葵偏過頭有點想吐,然而有人扣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直面屍體,下一具是連頭顱都找不回來的屍體,再下一具……那分明還是個小孩吧?半身已成焦炭……
“太弱的咒術師很容易就死掉了,抱着遺憾死去,留下殘缺不堪的屍體,”五條悟輕聲地道着:“殒命之時,皆為孤身。”
葵手腳冰涼地看過一具又一具殘缺的屍體,最後再也承受不住“哇”地一下吐了出來。腦袋像是被重錘錘過般一抽一抽地痛,眼前一片模糊,她掙脫開五條悟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松平小姐?”在門口遇見了之前的五條先生,葵茫然地停下,恍惚間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她就這麽一路哭着出來,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丢了一只,精美的和服上沾染着之前吐出來的污穢。
可真難看,她心想,腦袋裏卻全是那白布下的一片血色。
“是悟大人嗎?真的很抱歉!”五條先生動作熟練地道歉,俨然已經習慣于如此。
此刻的葵無心觀察五條先生是怎麽想的,她擦了擦眼淚,虛弱地請求道:“麻煩五條先生幫忙叫一輛車,我得回去了……”
這是警告。
不要和咒術師們走得太近,晴琉也說過。
坐車裏葵本想給晴琉打電話,只是突然看到了之前令她心髒跳躍的那一句話,此刻那種欣喜像是刻印在血之上,她沉默了半響,最後點了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