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熱河
第22章 熱河
三伏漸至,烈日炎炎,到了一年中最為炎熱的時候,宮裏也開始準備出行避暑的事宜。
七月,上奉皇太後至熱河行宮,為而後皇帝登基以來第一次木蘭秋狝(音同“顯”)做準備。免除所經過地區額賦之十分之三,減行圍所經過州縣額賦,歲以為常。
熱河行宮畢竟是行宮,比不得紫禁城,地方小又人多眼雜的,為避免事端寧歡便安心跟在皇後身畔随侍。
皇帝自然不願,但在這一點上他沒有發言權。
皇帝在澹泊敬誠殿理朝聽政,後妃們則在煙波致爽殿居住。
皇後打理好行宮各處後便閑下來,安心在行宮中避暑。
寧歡坐在窗前陪皇後打着絡子。
她伸長腦袋看着皇後手裏的動作,自己又跟着做,卻怎麽也打不好。
寧歡洩氣地将手中的絲縧揉作一團。
皇後便笑道:“你稍稍有耐心些。”
寧歡看了一眼窗外,辯解道:“天氣這樣炎熱,我難免燥郁,都怪這天兒。”她還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皇後搖頭失笑。
寧歡可憐巴巴地看着皇後:“傅馨姐姐,您不覺着咱這宮苑熱得慌麽?”
皇後低下頭去繼續手中的動作:“不熱。”
“皇上囑咐過了,你底子差,不能用太多冰更不能吃太多冰飲子,你少蒙騙我。”皇後輕睨寧歡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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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歡果然面色讪讪,還是不忘辯解:“哪兒有……”
皇後放下絡子,看着寧歡嘆道:“你上回疼成那樣兒竟也不和我說一聲,真是不讓人省心。”
“我若是說了怕是才不讓您省心。”寧歡又用柔惠的話安撫皇後道:“這不是咱們都要經歷的麽,我就是稍稍疼了些,不礙事的。”
皇後看着寧歡的笑顏,沉默片刻後才道:“如此,那在我這兒,我也會好好管着你的飲食,你也要按時喝藥。”
寧歡憂愁地看着皇後:“姐姐……”
皇後看寧歡這模樣,終是忍不住彎起唇角:“叫姐姐也沒用,這是治病,為了讓你早點兒好起來,我的好妹妹。”她輕輕點了點寧歡的鼻尖。
寧歡垂下嘴角,面色怏怏道:“知道了。”
皇後莞爾笑了,她又低下頭去挽着絡子。
她打好後便遞給寧歡:“好了,給你罷。”
寧歡驚喜地看着她:“這是給我的嗎?”
皇後便笑道:“不然呢,你在這眼巴巴地瞧了我這麽久,我怎麽舍得不給你。”
寧歡笑意盈盈地向皇後道謝。
她接過絡子左看看又看看:“傅馨姐姐绾的是海棠花嗎?瞧着真漂亮。”
皇後點點頭:“我也是試着绾,不像我下次再試試。”
寧歡寶貝地把玩着手中的絡子:“哪兒不像了,這分明和禦花園的海棠花一模一樣。”
她還将絡子給照春看:“照春姑姑說是不是?”
照春笑着應和她:“姑娘說的是。”
皇後嗔怪地看着她二人道:“你們倆就合起來哄我罷。”
寧歡看着她笑:“哪兒有,我和照春姑姑說的可都是實話。”
“照春姑姑說是不是?”她又看向照春。
照春還是笑道:“是。”
皇後搖頭失笑。
寧歡又把玩了一會兒手中的絡子才遺憾道:“可惜不能系出來,不然我必時時墜在衣襟上。”
她只是個二等宮女,按照規矩連頭上都不能有多餘的發飾,更別提其他地方。
皇後本想說給她個特許,但眸光一轉,意有所指地調侃笑道:“只要你想,想墜多少東西在身上都行。”
寧歡撫着絲縧的手停了,她略顯疑惑地看着皇後。
見她面上調侃的笑,才反應過來。
她霎時有些羞惱。
寧歡努力平複下去,微微笑道:“才不是,我是您位下的官女子,自然只聽傅馨姐姐的。”
皇後莞爾笑了,又道:“聽我的?那……”
寧歡連忙求饒:“傅馨姐姐,您就別拿我說笑了。”
皇後看着她,臉上笑意盈盈。
難怪皇上總喜歡逗這姑娘,的确有趣。
寧歡将絲縧收好:“傅馨姐姐,我,我可以去見陸答應嗎?”
皇後自然是同意:“當然可以。正好出了宮,在這行宮中大家離得近,你想找陸貴人倒也方便。”
寧歡彎唇笑起來:“多謝傅馨姐姐。”
皇後道:“知道你閑不住,想出去玩便去吧,但……”
她本想提醒她注意些當心上次那般禍事,又想起來怡嫔遠在紫禁城,随行的高位嫔妃中也沒有那般難纏的。
寧歡疑惑地看着她。
皇後想想,還是囑咐道:“小心些便是。”到底人多眼雜。
寧歡向皇後一本正經地行禮:“奴才知道了。”
皇後不禁失笑:“快去罷,閑不住的小丫頭。”
寧歡又屈膝:“多謝皇後娘娘!”
*
寧歡一路走過去,周遭倒都沒有人,她便一邊走一邊賞景。
與紫禁城的描金彩繪堂皇威嚴相比,熱河行宮倒是一種與之截然相反的素雅清淡,洲島錯落,碧波蕩漾,青磚灰瓦,如水墨畫一般淡雅莊重,一派的小橋流水的江南景致。
這清涼素淡的顏色看得寧歡心情大好,周遭的暑氣仿佛都淡了許多。
她又要去騙柔惠姐姐和采薇的冰碗了,寧歡好心情地想着。
“又是你。”
“嫔妾給秀貴人請安。”是柔惠的聲音。
寧歡聽見柔惠的聲音,悄聲走過去,正好看見秀貴人和柔惠又遇在一起。
寧歡想了想,便借着假山的遮擋,暗暗觀察。
上次柔惠姐姐說秀貴人沒找她麻煩,她自己親歷了一遍倒覺得這話不可信,秀貴人那德性……
秀貴人果然一臉晦氣地看着柔惠:“不好好在院子裏待着,就知道出來亂逛,真是晦氣。”
柔惠抿唇忍住笑意:“貴人說得是。”
秀貴人一噎,才反應過來這話将自個兒也罵進去了。
寧歡在假山後面掩唇偷笑,這秀貴人的智商還是沒什麽長進。
秀貴人看着柔惠打扮素淡卻越發顯得清麗脫俗的好氣質,心情也愈發不暢。
她想了想,滿懷惡意地嬌笑一聲,作恍然大悟狀:“本小主知道了,本小主說你怎麽出來了呢,你是想假意偶遇皇上吧!”
柔惠無言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嫔妾不敢。”
秀貴人越想越覺得有理,忍不住嘲諷道:“本小主說呢,原來你是抱了這般令人不齒的心思,真是夠不要臉的。”
柔惠緊緊抿唇,她擡眸看向秀貴人:“秀貴人慎言,上次的事兒您還記得嗎?皇上和皇後娘娘最忌諱行事張揚不守宮規之人。”
聞言,秀貴人果然面露悻悻然,她看了看柔惠,又氣又惱,卻又不敢再放肆。
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皇上了,皇上就跟忘了後宮中有她這個人似的,這次也就是因為娴妃娘娘有幸随行熱河她才厚着臉皮求娘娘帶上她,她在娴妃娘娘面前是又當牛又做馬地才求得娘娘許可。
誰知還沒能複寵呢,就撞上了這個漢女,聽見她的話到底還是有些發憷。
秀貴人面色不自然,她想了想到底不服氣:“呵,本小主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怎麽就不守宮規了。”
她說着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又有底氣了,便譏笑道:“你難道不是因為入宮都快一年了還沒得皇上召見過,所以不甘心,想要找法子讓皇上見你一面,用你這幅楚楚可憐……”
秀貴人想到柔惠方才的話,到底沒将話說得太難聽,她咽下一個詞,又道:“楚楚可憐的相貌搏皇上憐惜嗎?”
柔惠暫且沒什麽反應,寧歡卻是大驚地攥緊了袖子。
皇上竟還未召見過柔惠。
她從來不去管也管不着皇帝翻牌子的事兒,故而她不在養心殿的日子皇帝究竟翻了哪些人的牌子她是不知道的,所以這樣的事兒她也無從得知。
難怪,難怪。
她先前還奇怪,為何秀貴人都已晉封貴人,柔惠卻還是答應。
原來如此,原來是因為皇上根本沒召見過她。
她不由地望向柔惠。
柔惠面色蒼白地看着秀貴人,半晌才道:“秀貴人慎言,嫔妾說了,嫔妾不敢。”
她想起了寧歡。
她想到寧歡的話,她說總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想保護的人,又想到寧歡上次是不是也這樣被秀貴人,被怡嫔欺辱。
她忽然覺得心冷,這深宮中無寵無地位便是這樣嗎。
柔惠神色沉寂下去,她不想再和秀貴人這樣的人掰扯,難得扯了張大旗,屈膝行禮道:“純妃娘娘還在等着嫔妾回去,嫔妾告退。”
說罷她轉身快步離去。
秀貴人看着她逃似的背影,心情總算舒暢了些。
她輕哼一聲:“沒用的東西。”
身旁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問她:“小主,咱們還要去見皇上嗎?”
秀貴人剛想說去,但又想到自己說的話,面色悻悻。
她狠狠瞪了侍女一眼:“見什麽見,本小主又不是她們漢女狐媚子,變着法兒地勾引皇上。”
說着,她又覺得這話不對,恨恨地跺腳:“回宮!”
“是。”
待人都散去,寧歡慢慢從假山後面走出來。
她遙望着柔惠離去的身影,輕嘆一口氣。
柔惠姐姐的處境果然不好,幸好的是她在貴妃位下,而貴妃性子柔婉從不為難下面的人。
該怎麽辦呢。
“魏……”
“寧歡妹妹?”一道略略耳熟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寧歡的思路。
寧歡下意識擡頭看去,便看見一個同樣穿着素色旗裝的人,俏麗靈動的芙蓉面,蛾眉曼睩,一雙魏家人都有的桃花眸碧波盈盈,巧笑倩兮間清麗靈動,湖畔的微風吹起她的裙角更顯得亭亭玉立綽約多姿。
寧歡也有些訝異地看着她:“魏燕錦?”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我準備換個封面啦,那啥先打個預防針,寶貝們到時候別不認識啊hhhhhh,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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