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拉市海上飄着一艘小船,水面映着兩個人的倒影。
連蕭和廖冉其實都沒怎麽劃過這種人工船。
就根據自己的理解,怎麽浪怎麽來,不一會兒功夫,劃到海中心去了。
“我們是不是走得有點兒遠?”連蕭轉過身看了眼後方,原本遠眺的那一排山脈,此刻看着大了不止一圈。
“你怕了啊?”廖冉臉上沾了點陽光,淺淺笑着,“怕了喊聲祖宗,我帶你回去。”
“滾蛋,”連蕭轉過身子,“哥以前單人橫跨太平洋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廖冉伸腳踹了下他屁股:“吹牛逼,你要是橫跨過太平洋,我還到過水星。”
“別亂踢,你鞋踩過屎髒着呢!”連蕭舉起手一把拍到廖冉的小腿肚上,“你有沒有文化?水星哪來的水?你旱地上也能劃啊?”
“我就那個意思,”廖冉弓起右腿,“嘿,你腿麻了吧?”
“良心發現了?”
廖冉又笑:“就問你還想不想坐後面。”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想坐你還能跟我換還是怎麽的?”
“不能夠啊。”
連蕭:“……”
“那你問個屁!”連蕭擡起船槳拍打水面,不僅濺了廖冉一身,他自己也濕了一片。
“你是不是……”廖冉抖了抖救生衣和褲子上的水,看着連蕭他自己也在把身上的水拍掉,“腦子進水了吧?”
廖冉被淋的比較多,褲子濕了一大片,緊緊貼着,整條腿的線條都出來了。
“操。”
連蕭罵了一聲,先把救生衣脫了,然後又脫掉皮夾克甩身後:“我曬曬太陽!”
廖冉幫他整了整這件他口中不非主流但非常金貴的皮夾克:“你還能脫衣服,我褲子濕了咋辦?”
“你也脫了不就成了?”
廖冉用手拍他背,指了指不遠處:“啊,叫我冉哥哥的妹子快過來了吧,人家要是看到我不穿褲子夾着你,該怎麽想啊?”
“你他媽夾誰……”連蕭想了想,“對,是你夾着我,沒錯!”
這下換廖冉郁悶了,自己把自己往溝裏帶了,他又踹了一腳連蕭,然後卷起濕了的褲腿,都能擰出水來,海子裏吹着點風,別說真有點冷。
連蕭看着那兩個妹子越靠越近了,心裏又開始泛堵:“女孩子家家劃那麽遠幹嘛?一個個的要當奧運會運動員嗎?”
沒見廖冉回話,他扭頭看了一眼,看到廖冉那條好看的小腿,白白淨淨的,線條緊實,沒有一點兒贅感,長着一層淡淡的絨毛,廖冉還在擰褲子,他手掌直接摸了上去,吓了廖冉一哆嗦。
“哎?你的腿挺涼的?”
廖冉臉夾着一點點紅暈:“那不廢話嗎?你把腿伸水裏感受感受?”
連蕭左手松開槳,把手掌伸進水裏,不到一秒他就縮了回來,他穿好救生衣:“咱趕緊上岸。”
“幹嘛?”廖冉不解他怎麽那麽急。
連蕭抓住兩船槳開始劃水:“回車裏吹暖氣去,別凍壞了。”
“哦……成吧。”
廖冉拿起槳跟他一起劃,船游出去幾米後,連蕭停了下,說道:“你拿我的夾克蓋住腿。”
“你的夾克那麽貴,還是真皮的,弄壞了我可賠不起啊。”
廖冉一邊說,一邊把皮夾克抖開。
連蕭的t恤有點兒短,他又特臭屁的把褲子穿那麽低,彎着背時,會露出後背跟臀部的那一小塊,溝都隐約看到了。
廖冉把皮夾克蓋在小腿處,順帶把那一塊也給蓋住了,海上風挺大的,估計灌進去不少,雞兒涼吧。
“咱的船轉個彎吧。”
連蕭看到妹子們的船就在前方不遠處,默默說道。
廖冉笑了笑:“咱又不會撞上,怕啥?”
“說了是你技術不行,”連蕭整個人側着身,好像這樣就能把船帶過去了,“劃太近不好啊,船槳都得打一塊了。”
廖冉憋着笑沒說話,聽他的,把船調了個方向。
但是那兩妹子是千裏眼,一紅一藍兩船槳她們不可能看不見。
“是廖冉啊那邊?”徐莉說。
“對啊,他坐後面呢,”韋絲絲笑了笑,“前面的是連蕭吧。”
名字是她們拍照時問到的,一直不知道非常不方便她們兩開展讨論。
“絕對是連蕭,都粘一塊了要,”
徐莉大笑,“你猜猜他倆型號都是啥?”
“哎哎,他們靠近了啊,你小聲點……”韋絲絲嘀咕了一下,看到連蕭一邊拼命劃船,一邊繃着臉,“我猜不透啊,我覺得連蕭是攻吧?看着更壯實點。”
徐莉搖了搖手指:“不對不對,我看他是受,現在公0太多了,像他那樣的,動不動就有小脾氣,在床上肯定是喊爸爸的那一個。”
兩人笑得船都跟着晃了幾下。
連蕭聽到笑聲,又看到她倆往這邊看過來的不善眼神,趕緊多劃了幾下:“趕緊劃,我尿急!”
回去比來的時候要快很多,主要是連蕭特別使勁,跟趕去投胎似的。
大叔上廁所前還看着他們在海中央呢,剛回來他們就不見了,吓出一身冷汗,這兩不會真的沉了吧?!
“叔,救生衣放哪?”連蕭抓着兩件救生衣走過來。
大叔一看,才松了口氣,指了指邊上的大鐵皮箱:“丢那就成。”
他掐了一下表:“時間還沒到呢,怎麽就上來了?”
連蕭指了指站在後面整理褲腳的廖冉:“那哥們急着去拉屎啊。”
大叔半信半疑地指着廁所的方向:“在那邊。”
“哦,謝謝叔,”連蕭朝廖冉打了個響指,“走吧。”
然後大叔就看到廖冉慢悠悠地從身邊晃了過去。
其他人都還在海上劃着船,他們第一個下去的,也是第一個上來,上了車把暖氣打開,邊烘衣服邊等人。
廖冉擡起腿,把褲子對着暖氣口吹:“我要是生了病,你得照顧我。”
“成成成,我照顧你,吃喝拉撒全包了成嗎?”連蕭剝柑橘,一半塞自己嘴裏,一半喂他吃。
廖冉嚼着柑橘,話都說不清楚:“想我不生病也容易,今晚請我搓一頓好的,包治百病。”
“行啊,請就請,你這個司機雖然不怎麽靠譜,但也挺累的,算是報答你了。”
廖冉把左腿放下來換成右腿:“這是兩碼事,今晚那頓算你弄濕我的,司機這一頓得另算。”
連蕭嘴巴一歪:“吃點虧能急死你。”
廖冉笑了,他覺着右腿拱起來不舒服,幹脆伸出去架在連蕭腿上,對着他那邊的出風口吹。
連蕭這一天之內,跟廖冉有了好幾次肢體上的直接接觸,漸漸開始習慣了,他把柑橘往車頭一放,兩手捋了下廖冉卷起來後有點皺的褲腿,經暖風一吹,是暖和了一些,沒船上那麽涼了。
他這一捋,從膝蓋一直捋到了腳踝。
廖冉沒忍住顫了一下,臉上從耳垂紅到下巴。
連蕭賊兮兮地笑了一下:“這樣你就高|朝了啊?”
廖冉臉上一繃,把腿收回來,抿了抿嘴:“我憋屎憋出來的。”
“……”
四點多的時候,其他人才陸續上了岸。
小磊和東東要開車去最後一站,一座寺廟,連蕭對這些宗教的東西知道得不多,沒有那麽熱忱。
“你還能去不?要不要回去換條褲子?”連蕭比較在意廖冉舒不舒服。
廖冉看着後視鏡,倒好車後開出去:“沒關系,幹得差不多了,真要病,那寒氣也早就滲入骨髓了,逃不掉。”
他這一句玩笑話,說得連蕭有點兒懊惱了。
到指雲寺的時候,将近五點,太陽已經開始西斜,照射下來的光比之前都要溫和厚重一些。
東東和小磊兩人不進去了,他們來過無數遍,進去要爬個坡,他們寧可蹲在門口的兩株榕樹下抽支煙。
連蕭先下的車,他看到廖冉還在車上拾掇自己的褲子,于是敲了敲車窗。
“你幹脆別上去了,我自己看看就行。”
“沒事,這兒我也沒來過,我也想看看。”
廖冉趕緊把車窗搖上,推開門下了車,生怕連蕭把門焊死了不讓他下來。
指雲寺在麗江算不上一個熱門景點,來的人不多,比起隔壁大理的崇聖寺的三個塔和香格裏拉的小布達拉宮松贊林寺,要冷門一些。
他們走進去時單反也沒帶,在寺廟裏能拍照的地方不多,幹脆就拿手機應付了。
廖冉縮了縮脖子,把風衣的腰帶系上,抽鼻子的聲音不經意間讓連蕭聽到了。
“你要不跟我換着穿?”
廖冉低頭,從他腳踝一路往上,看到褲腰帶:“你這牛仔褲那麽騷包,我可穿不來。”
“靠,”連蕭錘了他一下,“我沒說跟你換褲子,我說換外套,你風衣薄,沒我的皮夾克保暖。”
“知道你的皮夾克厲害了,都快能趕上複活铠甲了,”廖冉一只手搭在連蕭的肩上,兩人稍微互相靠了靠,“都賴我媽從來不逼我穿秋褲,不然我今天至于那麽被你呵護麽。”
“你腦子才進水了吧?”連蕭側頭看他,“你褲子濕了秋褲不濕啊?秋褲不更難烘幹嗎?再包着一層秋褲你不是要感冒,你是要凍到截肢。”
原本他倆能唱雙簧,一唱一和,但是廖冉有點被凍焉了,半天不回一句話,就是搭着肩的手變成了摟,就差沒把連蕭連根拔起了,剩下連蕭一個人在那瞎說。
直到來到坡道,廖冉才終于找回了點狀态。
他倆腿比別人都長。
別人爬坡需要走兩階,他們能合二為一,很快就走到了前頭。
坡頂之後有兩排轉經筒,轉經筒的盡頭,是一群宏偉的殿宇,金色的瓦,映着夕陽格外耀眼。
“我媽說,”廖冉收回手臂,“心中要有念想,跟着轉經筒一路念過去,肯定可以實現。”
“你終于學會了一件正經事。”
廖冉笑了笑,走在前頭,他伸出右手,五根手指撫到第一個轉經筒上,然後他開始往前走,連蕭跟在後頭,用自己的右手指去觸碰廖冉剛觸摸過的地方。
一整排轉經筒跟着轉了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兩人沒有說話,就是在心裏默念。
就跟小時候聽老人家說的,願望要藏在心裏不能說出來,否則就不靈了。
走到最後一個時,廖冉停了下來:“操,我的願望太長了,還沒念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