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出南蠻雜種!”
“交出南蠻雜種!”
未及片刻,兩人在竹林盡頭處,居然撞見了一群來勢洶洶的村民。為首的是幾個婦人,身着一身孝服,後面跟着一群手持菜刀、擀面杖、耙子的男人。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愣在了原地。
葭菼腳步一頓,下意識想要往後躲。心頭竄上一股無名火,将他整個心都燒得沸騰起來。
未及葭菼反應,微止倏忽沉聲,“跑!”
“小雜種在那!快追!”衆人随之一窩蜂地追在兩人身後,兜兜轉轉,一直綴回了白山道觀。
黑色匾額“白山觀”三個金色燙金大字熠熠生光,道觀內三三兩兩白色道服的道士們正在練劍,葭菼竟有一瞬恍惚,他匆忙瞥了一眼道觀大門,便被微止一把扯入,“快關門!”
門口的小道士困惑道,“師兄,出什麽事了?”
微止眉頭一蹙,“那群村民,又來鬧事了。”說着,微止回頭睨了葭菼一眼,安撫道,“不用怕,我去請師父。”
微止剛走,便有幾個道士湊了過來,為首的那人氣質矜貴,他伸頭瞥了一眼門外,似乎在端詳着局勢。葭菼來不及仔細打量,便聽到道觀門外村民的拍門聲不絕于耳,“殺了南蠻子!殺了南蠻子報仇!”
葭菼眉頭倏忽緊蹙,誰是南蠻子?剛剛堕入夢境,居然遇見如此棘手的情況。如若死在夢境裏,是會在白山醒過來?還是真的就死掉了?葭菼思前想後,一時束手無策。
躊躇間,只見微止和一名老道從正殿緩緩走來,那老道腳步虛浮,看起來似乎罹患了重病,只能被微止堪堪攙扶着。剛剛出門,他便劇烈咳嗽起來。一捋胡子,青□□服,頭發同樣高高束成了發髻,微微笑起來,倒是和藹可親。
老道瞥了葭菼一眼,倏忽輕嘆口氣,“大梁和南蠻積怨已久,現在連年戰火,兩方水火不容。外面這些人雖然過分了些,但畢竟也是親人慘死南蠻手中的可憐人。”
葭菼面色複雜地望了微止一眼,只得順勢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道觀的黑色木門緊閉。外側的村民見狀,已經七嘴八舌讨論開來。為首的刀疤男率先站了出來,他的脖子上纏了一塊方巾, “南蠻子殺了我們這麽多至親骨肉,白山觀為什麽還要替南蠻子養着這小雜種?”
衆人連連附議。
刀疤臉微微眯眼,忽地将手中火把扔在了道觀門口,沖着黑色木門大喊道,“交出南蠻雜種!否則,我們就放火燒了白山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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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那熊熊火舌便緩緩燎至木門。道士們見狀不由惱怒,氣沖沖回頭,“師父,您看這群刁民,實在是不可理喻!”
老道長也不禁蹙起眉頭,他擡手示意小道士打開門,随之被人攙扶着緩步走向道門。道門剛剛一開,這群村民一擁而上,舉着火把和刀具想要沖進來。道士們慌忙拔刀,恐吓着将衆人攔在了門外。
“堂堂白山觀的劍對的居然不是南蠻子,而是我們這些無辜村民?” 刀疤臉冷哼兩聲,将胸膛向小道士的劍口一靠。道士們皆後退兩步,唯恐誤傷到他。“來啊!你們不是很厲害嗎?來殺我啊!”
刀疤臉率領村民以血肉身軀往前湧去。衆道士也只得扔掉劍,以身軀死死抵住。老道長見狀不由長嘆一聲,他蓄了蓄氣,一旁攙扶着的弟子這才啓聲制止,“別打了別打了,聽師父說兩句吧!”
場面緩和下來,方明道長輕咳兩聲,“我看各位也都是老實巴交的村民,不是些不講道理的人。兩國交戰,弟子葭菼雖說是南蠻魔頭和子貞的孩子不假,可出身父母畢竟不由他來選擇。況且自從那負心魔頭離開白山以後,也再也沒有回來找過子貞和葭菼。雖說葭菼是他的骨肉,但實際上,也是個苦命人。這孩子自小在白山長大,就在大家眼皮底下,心腸屬實不壞,算不得什麽窮兇極惡的惡人。”
“況且,”老道長頓了頓,“殘殺無辜的是南蠻魔頭,”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葭菼,“你們瞧瞧,葭菼也跟你們一樣,是個手無寸鐵的可憐人罷了。”
刀疤臉冷哼一聲,“他可是個道士,”繼而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如果哪天想追随他那魔頭父親,殺起我們來,豈不是易如反掌?”
不知是誰說了些什麽,那些身着喪服的婦人們突然開始低聲嗚咽。為首的刀疤臉露出陰狠的神色,回頭朝那群婦人們道,“聽見沒,道長說了,兩國交戰,死傷難免!”
那些婦人聞此從低聲的嗚咽突然轉變為劇烈的嚎啕。刀疤臉身旁的婦人頭上緊緊箍着一根白色喪帶,似乎親人離世還沒過頭七,她擡起頭,雙目紅腫,“好一個死傷難免!可憐我那孩兒手無寸鐵,南蠻人不該死,怎麽偏偏我兒子就該死了呢?”
說着,她突然滿目猩紅死死盯住葭菼道,“殺人兇手!父債子還!”
葭菼被她那怨毒的目光盯得渾身發冷。不過下一瞬,一個身影倏忽一擋,擋在了葭菼身前。微止驀地冷笑一聲,“殺人兇手?”
他扯了扯唇,“你們可別忘了,葭菼他娘是怎麽死的,要說償還…你們還欠他一命。”
聞此,葭菼猛然一滞。這些記憶自己居然全無印象,可是雖說全無印象,但是內心深處竟不受控地顫抖和酸楚起來。
葭菼腦袋一嗡,轟然一片空白。一股難言的冷意與難以壓制的怒火緩緩湧上心頭。即便自己不報仇,這群人也勢必每日寝食難安,光是對葭菼的懷疑,“他會不會來報仇?他什麽時候來報仇?他一定在苦練道術,等着為父母報仇!”就能把他們給逼瘋了,哪還會留着自己的性命?
想着,葭菼不由手中悄悄凝了一股真氣,準備迎接随時會到來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