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重要的一天
重要的一天
“口說無憑。”
“立字為證。”
“蔣鹿勳!”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還僵在原地的蔣鹿勳甚至來不及消化方才聽到的一切就被人硬生生喊道了前面,他硬着頭皮還是勸了一口:“婚姻畢竟不是兒戲,要不你們還是……”
他話還沒說完又被對面的兩人齊刷刷打斷:“讓你見證沒讓你阻攔。”
蔣鹿勳再次原地石化。
宣傳婚姻的方式或許可以換一方式,比如研發某種讓人荷爾蒙瞬間拉爆表無限上頭的藥,那種萬年的死對頭也可以瞬間愛上彼此。
當然蔣鹿勳也知道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畢竟眼前的二位可沒有半點墜入愛河的纏綿悱恻,只有一貫的劍拔弩張,要不是他親眼瞧見秦淮序掏出文件的題頭寫着“婚姻協議”四個大字,他倒是覺得他們這個架勢更像是簽生死狀。
他自知自己攔不下,便也自覺噤了聲。
一時之間寂靜客廳內只剩下唰唰的筆尖摩擦聲,以及一陣十分不易察覺的窸窣聲。
“蔣鹿勳別磨牙。”
異口同聲的聲音再次響起,蔣鹿勳幽怨擡起頭:“我壓根都沒動好不好!牙也沒有。”
“抱歉,耳誤。”
兩個腦袋再次埋下去繼續簽着協議,那陣熟悉的窸窣聲再次響起。兩人幾乎是同時又擡起頭,而早有準備的蔣鹿勳一臉無辜指了指樓梯間整整齊齊擠出的七個腦袋。
一條藏獒,一條杜賓,兩條邊牧,還有三條哈士奇緊湊着腦袋耷拉着舌頭,秦淮序下意識将後背緊緊靠在沙發背上,然後朝徐晴桉的方向望去。
徐晴桉滿臉慈愛望着自家的乖崽崽,直到意識到身旁那道帶有既恐懼又強裝鎮定的眼神時還是故意板起臉,朝樓上喊了一聲:“狗序,帶弟弟妹妹們回去!”
那條黑色藏獒乖巧應了一聲後迅速将腦袋縮了回去,其餘的邊牧和杜賓也緊随其後,唯有那三只二哈把眼呆望成了鬥雞眼狀,一歪腦袋被撞了回去,但好歹七狗順利歸位,警報迅速解除。
秦淮序換了口氣,後知後覺道:“它叫什麽?”
早已埋頭繼續簽着字的徐晴桉心不在焉應了一聲:“什麽什麽的……啊,你說崽崽啊,狗序,狗子的狗,順序的序……”
她下意識脫口而出,只見秦淮序臉一黑,反倒是一旁的蔣鹿勳笑得七仰八叉,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哈,狗序,誰家狗子叫狗序啊,秦總你說是不是啊……”
秦淮序的臉越描越黑,徐晴桉又繼續說道:“昂,忘了哈,你們是同一個序,那就我家崽崽吃點虧,你是大哥,它當二弟,要不要你的狗小弟們出來拜見你一下?”
“無聊。”
秦淮序應了一聲低下頭,徐晴桉憤憤将文件扔到他面前,然後露出一副“老娘幹啥都比你快”的表情。
“你認真看了嗎?”
徐晴桉向後一仰,大咧道:“你的要求裏面十條有八條都在介紹你的個人規矩,這些都可以通通都劃到非必要閱讀協議中,昂對了,最後一頁有驚喜。”
秦淮序将信将疑翻到最後一頁,只見那狂野又豪橫的簽名旁還畫着一簡筆線條狗,若是再仔細觀察一下那狗的前爪似乎微微翹起,然後比了一個國際友好的中指手勢。
秦淮序:“……”
他那句無聊還噎在喉間,一擡眼那放大的絕美五官就湊在面前。
“還喜歡嘛,秦總?”徐晴桉調侃了一聲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悠悠說道:“明早八點民政局見,過期不候。”
她揮了揮手就朝樓上走去,直到身影漸漸要隐于那團幽暗時,才猛地想起來什麽似的,回眸笑道:“走的時候記得把門給我關好,不送了您嘞。”
*
蔣鹿勳瞥了眼身後一陣沉默不語的秦淮序,黑夜籠罩在他前額的碎發上讓他有些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蔣鹿勳一想到兩人那不成熟的一切行為,還是憂心忡忡問了一嘴。
“秦總,您不會是來真的吧?”
“有什麽問題嗎?”
“您又不喜歡徐小姐,這是何必呢。”
不喜歡就不能結婚了嗎?
和誰結婚有那麽重要嗎?
秦淮序腦海中頓時浮現了兩個問題,但毋庸置疑目前來說問題的答案并不重要。
蔣鹿勳見他沒有回答只當他是有些後悔了,又苦口婆心勸道:“反正那協議也沒蓋章,也沒法正常奏效,要我說您明天您就別去了呗。”
“你好像很反對我們結婚?”
“你們這麽沖動誰能不反對啊……”
“我沒沖動,從爺爺提起與徐家的婚約開始我就打算要和徐晴桉結婚。”
秦淮序的回答實在是太過于堅定,堅定到還握着方向盤的蔣鹿勳渾身一抖,他不由又想到晚上那兩個小姑娘的話,難道說他當真喜歡着徐晴桉?
他這個特助怎麽一點都不清楚啊……
“秦總,您是不是……”蔣鹿勳試探性一點一點問道。
秦淮序率先搶答道:“你猜的沒錯,我就是讨厭徐晴桉。”
“哈?讨厭?”
蔣鹿勳着實吃了一驚,秦淮序也驚詫于自己怎就将這句話說出了口,但他的記憶如掠影般飛速回放,一想到那年冬天空付的一腔熱情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答案。
對,他就是讨厭她,讨厭她的高傲,讨厭她的無情,讨厭她的暴躁……
他揣着一股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與失落沖到京燕,不就是為了和她結婚,然後蓄意讓她也嘗一嘗被抛棄的滋味嗎。
秦淮序越想就越篤定,但越篤定就越在腦海中浮現出她的一張張笑臉。他甚至覺得他的左肩還殘留着一股灼熱,似有人在他耳邊遍遍低喃着“還喜歡嘛,秦總”,然後慢慢将他的耳根徹底灼燒……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有一段很想遺忘的經歷嗎?”
蔣鹿勳大腦飛轉,然後猛地一拍腦門大喊道:“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段被海王抛棄的慘痛經歷呗!合着當年抛棄您的就是徐大小姐啊,怪不得這些年你們倆這麽不對付,我還以為是她單純脾氣臭呢……”
蔣鹿勳茅塞頓開一秒,很快整張臉又扭成一團:“可你既然那麽讨厭她的話,為什麽還要跟她結婚呢,純心給自己找不痛快?”
秦淮序一時語塞,只見蔣鹿勳又開了口:“昂~我知道了,您是不是打算婚後對徐小姐百依百順,百般寵愛,等到她敞開心扉徹底愛上你時,你再一腳踹開她一報當年之仇!”
“那應該……”
也不至于吧……
但蔣鹿勳的目光實在是滿滿殷切,秦淮序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早說嘛,這麽一來就合理許多了嘛,秦總您今晚早早休息,明天還要去扯證呢。哦,對了,要不要幫您找個專業的拍攝團隊,現在的年輕人很流行拍一組領證的大片的,徐小姐那麽愛美的人,肯定會喜歡的……”
“行,那就按照你說的來。”
*
如果打人可以不犯法的法,徐晴桉心想對面那臺相機她高低會敲到秦淮序的腦門上,然後扒開看一看他腦袋裏到底是什麽品牌的漿糊。
這麽濃稠又牢固。
“親親,麻煩這位女士笑得再開心一點,對嘛這是結婚不是欠錢,男士也請靠得再近一些,好,保持住……很好,我們換個角度再來一張……”
攝影師一遍遍指導着動作,徐晴桉不耐煩看了一眼時間,火氣頓時瘋漲。起了個大早趕了趟晚集說的就是她和秦淮序,明明按照約定的時間他們穩排前列,然後十五分鐘就可以順利辦妥一切手續,再然後她就可以美美安排新員工的報道問題。
可現在她不僅沒能出得了這個大門,還在內免費加起了班,按照秦淮序美曰其名是為了留下一切美好的記憶。
拜托,結婚的可是她和秦淮序,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美好的記憶可言……但一想到這門婚事畢竟還是她自己主動争取來的,要是現在發火的話,秦淮序那脆弱的自尊心嘎擦一碎,再一自卑反悔了怎麽辦?
徐晴桉一陣沉思還是決定破天荒壓一壓自己的脾氣,淺給他個薄面。
“好,非常好,女士的這個狀态非常好哈,男士,我們的手可以稍微搭在女士的腰上哈……”
秦淮序見徐晴桉臉上沒了脾氣,一想到昨晚與蔣鹿勳所說的“複仇計劃”,他擡手直接一把将人攬在懷中,然後朝着鏡頭展露出一個璀璨的笑容。
徐晴桉瞧着他的反應着實也吃了一驚,她擡手勾住他的脖頸,靠在他耳邊輕聲道:“秦總的演技也不差嘛,情緒轉變夠快的啊。”
“彼此彼此,還是徐大小姐配合的好。”
“知道配合就見好就收,我今天還約的人呢。”
“男人女人?”
“這證還沒扯到手呢,就管這麽嚴?”
秦淮序一笑,手部的力氣便又緊了一分,距離的突然貼近讓徐晴桉也感到一絲不自然,她正要掙脫開他的手,卻見他低下身,附在她耳邊柔聲道:“倒要不是要管,只是我今天為了和你領證可是推掉了所有的工作,畢竟今天對于我來說很重要。”
他刻意拖長的聲音還帶着三分不滿和七分綿軟,随着灼熱的喘息噴落在脖頸處就有一股異常的酥麻感。
她擡起眼就正好對上他的視線,目光灼灼間柔情萬千似乎讓她一瞬間忘記了憤怒。
快門輕觸的那一下,他眉眼一彎,笑得明媚。
“徐晴桉,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