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再睜眼,宋輕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她被謝郢魚壓在身下,頭發散落。
還沒回過神來,她就感覺臉上有幾滴冰涼的液體,可能是謝郢魚的淚。
她睜開眼,看見謝郢魚扭曲破裂的臉,就像一件精美的瓷器驟然間裂開幾道紋路,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
而謝郢魚眼睛周圍,是藍色的眼淚。
一瞬間,宋輕心髒驟停。
下一秒,謝郢魚立刻偏過頭去,又伸手去捂宋輕的眼睛。
“先……別看。”從聲線中,宋輕都能感受到謝郢魚此刻的虛弱,連說話都沒有什麽力氣了。
她視線被遮蓋,眼前一片黑暗,沒由來地心慌。
手裏的吊墜存在感極強,還有那條珍珠手串。
謝郢魚怎麽突然……變成這樣了?
“為什麽會這樣?”宋輕發問。
謝郢魚蓋在宋輕眼上的手撤開,他已經恢複了原樣,淚痕消失似乎是正常了,不過面色殘白如紙。
手裏的吊墜在發燙,宋輕沒時間管它,視線對上謝郢魚黯然的眼睛。
卻見謝郢魚說:“你讨厭我,就捏碎它,我就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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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謝郢魚又想握着宋輕的手,捏碎那個吊墜。
宋輕手下意識避開他,不禁喊道:“你瘋了!”
“你懷疑我。”謝郢魚控訴着,像是支撐不住了一般,把額頭抵在宋輕腦袋邊的位置。
他喘着氣,好像十分痛苦。
又惱又心疼。宋輕在內心吶喊:誰看了那現場上的灰燼都會懷疑到你身上的好嗎?而且她又不是什麽好人,在謝郢魚哭的那刻就已經把一切都忘了。
如果捏碎吊墜,謝郢魚就會死的話,那剛才他的行為是……自殘?
宋輕又生氣了。
耳邊,是謝郢魚虛弱的喘氣聲,身前是他有些冰涼的身體,而心口,怒火升騰。
恰巧謝郢魚撐着手臂要起身,宋輕扣住他後腦,将他往下壓,直接吻了上去。
一個翻身,謝郢魚被宋輕壓在身下。
宋輕吻得沒技巧,純死磕,或許也有發洩的意思。待她親完,兩個人的唇都是紅的。
謝郢魚現在實在是太虛弱了,親了這一回,他腦子暈暈沉沉,又察覺到身後的觸手在不受控制地從身體裏鑽出來,興奮地要去“綁架”宋輕。
宋輕親完,頂着略紅腫的唇,也清醒了一些,她看着從謝郢魚身下竄出的一條顫巍巍的觸手,只有她手腕細,還想着要來圈住她的腰。
猝不及防,她的視線跟謝郢魚對視上。
也許宋輕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十分冷,就像被驚住了般,謝郢魚臉上又龜裂一下。
用了極大的力氣,謝郢魚痛苦地閉上眼睛。
只聽“啪”一聲,那條觸手驟然間斷了!瞬間它失去了攀附在宋輕身上的力氣,滾下床後再也沒了動靜。
謝郢魚被宋輕壓在身下,他胸膛劇烈起伏,回轉了下身體裏的力量,才又有一絲餘力。
“我又正常了……”謝郢魚說。
“……”到底在想些什麽?
宋輕不懂,明明早就告訴過謝郢魚她不害怕他,為什麽還要把自己本身的一部分切割掉?
“不要讨厭我。”謝郢魚又說,帶着細碎的哭腔。
聽到這話,宋輕看着謝郢魚剛找回一點氣色又慘白的臉,理智被魔鬼吞噬了。
她扣住謝郢魚的下巴,甚至手指還按在了剛才留下來的牙印上。她用了力氣,指尖泛白。
宋輕自己都想哭了。
“從來沒有讨厭過你,謝郢魚。”宋輕說,“我是真的喜歡你。”
說完,宋輕直接吻了下去。
她輕輕啃咬着謝郢魚的唇,情動之間,她察覺到有什麽發生了變化。
謝郢魚幾乎慌得不敢對視宋輕,他每一刻都在宋輕面前盡力保持人的模樣,每一個細節都力求精确,哪裏知道現在會是這樣的情況。
宋輕停了停,她斂眸看謝郢魚,忽然笑了。
“我教你。”宋輕說。
*[拉燈]*
第二天起床,宋輕誠懇地跟謝郢魚說了事情緣由,并再一次表達了自己對他的感情。
說着,宋輕突然咂摸到了一件事。
謝郢魚沒有安全感。
見宋輕說着說着就是一停,謝郢魚本來甜的冒泡的情緒被斬斷,他眼裏又多了幾分憂慮。
有一種被蹂躏後的脆弱美感。
看他這樣,宋輕心止不住地跳,她閉了閉眼,最終還是決定去安撫他。
她去抱謝郢魚,手安撫性地揉了揉他的後腦淩亂的頭發,并說:“不要擔心,我說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你怎樣我都喜歡的。”
“嗯。”謝郢魚悶悶應了一聲,随即他擡手回抱住宋輕,手掌微陷進宋輕背部皮膚中。
他嗅了一下宋輕脖頸間的味道。
接着,謝郢魚唇輕輕碰了上去,含糊問宋輕:“我想……”
謝郢魚全身只穿了下半身,上身赤裸,可能是因為虛弱,他身體的溫度并不能像之前那樣因為心情的沸騰而升溫,是冷的。
但宋輕的身體此刻卻滾燙無比,她只穿了件真絲吊帶睡裙,隔了一層薄薄的布料,她幾乎緊貼着謝郢魚精壯熨涼的身軀。
一下子,宋輕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盡管謝郢魚非常有服務意識,宋輕現在除了腰有點酸以外沒有任何異常,但昨天她就看出來謝郢魚較先前相比虛弱了很多。況且這種事不能貪多。
宋輕在他懷裏搖頭,拒絕:“不行,昨天已經夠了。”
謝郢魚手收緊了些,在她耳朵邊吹氣,話中有懇求示弱的味道,“求你了……”
這舉動讓宋輕一陣發麻,她又感覺到謝郢魚禁锢一般的力道,心下有些慌,一口咬上了他的肩,松開嘴,上面還有個淺淺的牙印和昨天晚上留下的交錯着。
她重複:“不行。”
這回她才推開謝郢魚。
見撒嬌不管用,謝郢魚安分下來。
宋輕從他懷裏退出去,拿起昨天放在床頭邊的吊墜,遞到謝郢魚面前,問:“這是什麽?為什麽那樣做?”
她還記得謝郢魚昨天說的話,什麽讨厭他捏碎了這個他就會死……
謝郢魚一下就沉默了,他望向宋輕的眼睛,緩緩道:“這是我的‘心髒’,只要你想,可以随時捏碎它。”
腦子突然嗡鳴了半晌,手裏的東西瞬間變成了燙手山芋,宋輕下意識縮了下手,又說:“我不要這個。”
謝郢魚嘴邊彎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他從僵住的宋輕手裏拿出吊墜,在繩線中段将其分開,伸手給宋輕戴上。
在那個挂着一枚晶石,平平無奇的吊墜被宋輕戴上之後,繩線突然變得極細,晶石也瞬間掃去原本的黯淡,光芒四射,就像宋輕脖子上戴着一件價值連城的華麗首飾。
“我把我的‘心’給你。”謝郢魚說。
宋輕仰頭,看他,卻什麽話都沒說。那晶石在她鎖骨下方靜靜待着,離她的心髒很近。
她又兀然想起地板上被他們二人遺忘的觸手了。
宋輕想着,視線變得有些飄忽,仿佛要越過謝郢魚直達那地上的東西。
謝郢魚自然察覺到她視線,他循着宋輕目光向身後看,看到了那條昨天被他切下來的軟趴趴的觸手。
腦仁一疼,謝郢魚動了動身子,遮擋住宋輕的視線,不讓她繼續看。
手悄然背在身後,指尖動了動,那條觸手便又出現在他手中。
沒成想,宋輕只是蹙眉,問:“謝郢魚,你是從海裏來的,那那些‘怪物’……它們也是從海裏來的嗎?”
謝郢魚:“是的。”
“如果它們一直存在,那為什麽最近幾年突然出現……如果它們近幾年才出現,又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海底破了,另外一個空間的東西鑽了出來,也就是怪物。”謝郢魚回答道,不過他很平靜,幾乎是在敘述。
宋輕有些懵:“破、破了?為什麽?”
謝郢魚點頭,道:“是的。”不過他猶疑了一瞬,說:“因為爆炸。”
爆炸……
宋輕幾乎立刻就想到了十年前的那場海上風暴,其中有一家新聞媒體報道了勘探隊伍原先的勘探點處疑似有爆炸痕跡。
如果是爆炸引起的怪物出沒,接着便是海上風暴,好像也說得通。難不成謝郢魚說的爆炸跟十年前的爆炸是同一個?
宋輕驀然急促了呼吸,她又想起來和單亞愕約在咖啡廳見面的時候,他只是懷疑謝郢魚看見了現場,後面就突然篤定謝郢魚有疑點。
同時,單亞愕那句“我得到了一些消息”在宋輕耳邊回響。
這件事跟萬易脫不了幹系,宋輕想。
心思百轉千回,宋輕又問謝郢魚:“如果怪物是從破洞裏跑出來的,那怎樣才能修補它呢?”
謝郢魚頓了頓,說:“找到‘微粒’,把它放回去,所有的一切都會歸位,出來的怪物由于得不到持續的能量供給會消失。”
話音落下,宋輕突然感覺世界靜得可怕,原本興奮的神經此刻也僵硬下來,她陷入片刻死寂。
“你也會消失嗎?”宋輕問。
“我不會,我跟它們不一樣,只是活動範圍變小了而已。”謝郢魚說到前半句時語調加快,甚至讓宋輕聽出來點得意。
精神松懈下來,宋輕抿唇,內心突然有個想法,于是就問了。
“謝郢魚,你上岸是為了找到那個‘微粒’嗎?”
一時間,謝郢魚沒回答,只不過他視線與宋輕視線相撞,并長久地描摹着宋輕的眼睛。
有些話,不用說得很明白,只需要一個眼神就懂了。
宋輕被他看得心一震,有些不自在地偏過頭去。
她想,也是,目前怪物的存在好像只對人類的生存産生威脅,他不在意也是正常的。
随即,她聽見謝郢魚說:“你想做什麽,我都會全力以赴。”
宋輕潛藏的心思謝郢魚一瞬間就明白了。畢竟她因為怪物傷人的事而憂心,現在又問起了“微粒”,肯定是想修補海底漏洞。宋輕想做的事情,必須成功。
似乎是想到了一個點,宋輕仰頭看謝郢魚,問:“最近這幾起案件發生時你都在嗎?有什麽疑點?”
她這邊只發現了幾個案子離他們的住所非常近,總感覺有某種聯系。
謝郢魚先是“嗯”了一聲,算是回應宋輕前半句話,才說:“我在他們身上都聞到了相同的氣息,但并不純粹,有化學用品的味道……還有人的味道。”
萬氏旗下的全希望研究所試圖通過研究異種身上的奧秘來研發特殊藥劑,而十年前的那支勘探隊伍也和萬氏有關,再加上有人給單亞愕透露謝郢魚身份有異的消息……
好像點亮了什麽似的,宋輕突然愣了一下,随即擡頭,把昨天她與單亞愕之間的對話簡化後轉述給謝郢魚聽,并加上了自己的猜測:背後是萬易在搞鬼,她認為“微粒”的下落他也知道些什麽。
謝郢魚看着宋輕的眼睛,點頭認同她的話。
猶豫一秒鐘,他從身後把“觸手”拿了出來,說:“把這個給他們。”
宋輕眼瞳陡然一縮,緩了緩心情,沒動。
正經來說,她是第一次見到謝郢魚本身觸手的一部分,和傳統形象中觸手的樣子不同,這截觸手的上的吸盤看起來更像鱗片,薄如蟬翼,泛着透亮的藍色。
問題是,這條觸手還是活的。宋輕看見了它起伏的弧度,可能是在呼吸。
“很漂亮。”宋輕說。
她這句話落下之後,便察覺到謝郢魚有些喜悅的心情。不過宋輕想起謝郢魚昨晚慘白着臉把這條觸手硬生生從背後拽下來的模樣,心緒複雜。
是的,好像單亞愕要的就是可以研究的對象,他旁敲側擊,就是為了這個東西。
謝郢魚淺淺笑着,把觸手裝進一個玻璃容器中,遞給宋輕,“這上面還有我的感知。也許,它會找到‘微粒’。”
宋輕當然明白謝郢魚在說什麽,能讓萬易如此針對謝郢魚,甚至還将消息透露給單亞愕,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借單亞愕的手把謝郢魚抓走切片研究,為他們的藥劑事業添磚加瓦。
她接過這個容器,應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