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來到她挑選的咖啡廳,一進門,就看到廳內靠中間的位置,許含遠遠朝她招手。
她笑着走了過去。
在靠許含稍近的位上坐下來,宋輕便聽見許含問:
“怎麽定這個位置?四周都有人。”
她只是随口一問,又誇張地描述了下,周邊坐的只有零散幾個人而已。
她以為按宋輕的平時風格,會選在一個僻靜的位置或者直接定一個包間。
宋輕笑笑,不說話,視線移到對面的單亞愕身上。
選在人多的地方,要是單亞愕問的話題敏感,他不會直截了當地問,而宋輕也好裝沒聽出來蒙混過關。
面前男人穿着一件鉛灰色襯衫,胸口口袋上別着一支粗粗的黑色鋼筆和一支直液筆。
他面前的桌子上攤開一本筆記,上面沒有任何內容。
單亞愕朝宋輕笑了一下,盡顯友好。
宋輕也禮貌回他一個笑。
“……”許含兩邊看了看,腦門冒出幾個問號。
“感覺你們怎麽裝不認識?”
那是因為謹慎。宋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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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亞愕毫不掩飾,在胸口那兩支筆摩挲了一陣,從中抽出那支黑色直液筆,摘下筆帽握在手裏。
一副要在本上記錄的樣子。
許含有些緊張地盯着宋輕。
宋輕屏息凝神,準備着,“說吧。”
“我先說一下前情提要。”單亞愕說,“那天現場是我去看的,殘存的物質中有很多焚燒過後的灰燼。”
宋輕一愣,她餘光注意到聽得認真的許含身上。
說得也太直白了些。
“在最近的一案中,現場也留下了相同的灰燼。”單亞愕壓低聲音,道。
“所以,我想問你,還能回憶起那天的細節嗎?”
宋輕默了一下。
灰燼——燃燒——爆炸……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記憶中被深挖了出來,宋輕百思不得其解,一些模糊的畫面從她腦子裏面劃過,卻沒有任何畫面停留,只記得當時謝郢魚在場。
宋輕深吸口氣,接着道:“你知道的,我接受過心理診療,已經想不起來了。”
“應該與這無關。”單亞愕說,“就在前幾天,司機突然想起來了。”
宋輕心下一沉。
“那邊已經獲取了一些消息,只要再與你這邊對應一下,就可以拼出整副圖景。”單亞愕說道。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從司機那兒得到的消息不多。
他們只知道那怪物會變形,憑空出現,其他的沒了。
宋輕是現場最後還有意識的人,說不定能從她那兒得到消息并還原現場情況。
這樣想着,單亞愕擰眉,用筆在本上畫了一個圈。
又問:“一個場面也想不起來了嗎?”
宋輕:“……沒錯。”
“好吧。”宋輕篤定的口吻讓單亞愕感到無奈,但他又說:“據了解,事故發生後你被人送了回去,我想知道那個人有時間嗎?”
說不定那最後一個見到現場的人身上會有線索。
但單亞愕覺得希望不大,因為一個普通人能關注到的東西一般都不是重點。
宋輕:“……”
話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謝郢魚身上了。
她話中第一次出現了點鋒芒,“這與那場意外有關嗎?如果無關我覺得可以不用問。”
此時,一旁聽得有些瑟瑟發抖的許含忍不住抱着胳膊開了口:“這我都能聽嗎?我要不要出去?”
單亞愕瞥她一眼,道:“別裝,我知道你把我的文件看完了。”
“……對不起,我會保密。”許含瞪大眼睛,立刻滑跪道歉。
視線轉回到宋輕身上,單亞愕靜靜等待着她的答案。
為了讓宋輕意識到這件事對于他們的重要性,單亞愕說:“宋輕,你們很幸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在怪物口中活下來,有人因為怪物而死去,現場留下的,只有那些灰燼。”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陣心悸,宋輕抿着唇,作出讓步,道:“我先問問他,如果他真的看見了什麽的話再和你說。”
“……總之,我會聯系你的。”
一旁的許含聽到事情嚴重也沉默了。
蹙着眉,單亞愕也無話可說了。面對這件事,他毫無頭緒,現在抓到了一個重要的點,得到的答案也不盡人意。
沒證據,沒思路,沒力量。可能是他私自行動的原因,單亞愕覺得自己有點孤單。
任由怪物作惡恐怕這個世界要完。
現在怪物的出現時機他們不清楚,但已經知道了怪物的習性和特點,并針對性地研究出了相關武器,也算有一戰之力。
況且宋輕如果知道些什麽下定決心不開口的話,那他是怎麽也撬不開她的嘴的。
單亞愕重新打起精神,朝宋輕颔首道別。
“這樣,我就不打擾了,有事先走了,記得及時聯系我。”
宋輕點頭,旁邊的許含也點頭。
接着,單亞愕在二人的注視離開了這家咖啡廳。
這邊,服務生才遲遲把咖啡端上來,他瞥一眼空着的座位,又看看稍顯沉默的兩個客人,自覺将咖啡放下後就走了。
許含撐着臉,道:“天吶,我之前真的沒撒謊,上面明明說的是現在已經安全了。”
面前的咖啡霧氣彌散,宋輕垂眸抿了一口,不覺得苦。
她轉移話題:“你等會兒還想出來玩嗎?”
許含搖搖頭,“不了,我還是安分一點,為了生命着想。”
“沒心思玩了,我想回去。”
“行。”宋輕說。
她們出了咖啡廳,正打算分道揚镳的時候,一只貓竄了過來,把許含驚了一下。
“啊!”
她定睛一看,這只小胖貓有一點眼熟。
再一看,宋輕已經将這只貓抱了起來,并道:“球球?你怎麽在這裏?”
她臉上表情由凝重轉為驚喜神色,貓在她懷裏安安靜靜地,也不動。
“啊……這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那只你在路上撿到的貓,好可愛呀。”許含恍然大悟,手指點了點球球的腦袋。
“是的。”宋輕淺笑着,倏而又意識到既然球球在這裏,那謝郢魚會不會也……
正想着,身邊便站了個人。
宋輕聞到好聞又熟悉的熏香味道,是她用的香。沒想到這幾天謝郢魚給她打理一切,連他身上都染了她的味道。
謝郢魚從宋輕手裏把球球撈回來,解釋道:“一時沒注意,球球跑了出來,跟到了這,抱歉,是我的問題。”
宋輕道:“沒事。”
接着,她看向對面的許含,介紹:“這是謝郢魚,我的男朋友。”
許含捂着嘴笑了下,“我知道。”
抱着球球的謝郢魚微微愣住,繼而嘴邊浮出一抹真切的笑意。
他笑時,剎那間,周邊一切黯然失色。
接着,他也同許含打了個招呼。
“你好。”
許含看着那張臉,驚嘆了一下。
不過本來她和宋輕就要分開,再留下來當電燈泡也不合适,于是許含擺擺手說了句再見就離開了。
餘下宋輕和謝郢魚兩個人。
謝郢魚眼睛帶着笑,他甚至會因為宋輕在別人面前介紹了他的身份而感到竊喜和不好意思。
他垂眸去看宋輕,但宋輕卻只顧着摸他手裏的貓。
謝郢魚說:“我很開心。”
宋輕不語。
唇角微抿,謝郢魚不說話了。
他小心地看向宋輕,開始忐忑起來。
謝郢魚的沉默讓宋輕嘆了口氣,她終于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球球身上,而是與謝郢魚對視。
“不是球球想來找我,而是你想來找我,對吧?”
在這段時間裏,宋輕也看出來了,球球無比聽謝郢魚的話,甚至到了一種詭異的地步,謝郢魚讓它吃就吃,誇張說連吃幾下都可以控制。
這完全不符合貓的習性。
所以要宋輕相信謝郢魚那一番球球偷跑出來的說辭,宋輕是不信的。
謝郢魚錯開她視線,末了,聲音低落,回了個“嗯。”
本來宋輕想嚴詞厲色地跟他說“不要騙她”的話,但沒想到謝郢魚只用一句話就把宋輕堵住了。
“我想你了。”謝郢魚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說。
“……”臉一紅,宋輕還是沒說什麽,只是幹巴巴回了個“哦。”
她搓了下自己微微發燙的臉頰,又察覺到四周有人在駐足看他們。
想了想,宋輕對謝郢魚說:“上車回家,我有事要問你。”
謝郢魚微微笑着,說:“好。”
*
經過單亞愕這一遭,宋輕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
正在她坐在沙發上猶豫着怎麽開口的時候,謝郢魚倒是先問她了。
“今天那個男人……你和他關系很好嗎?”
宋輕擡眼看過去。
謝郢魚是小聲問的,他幾乎沒期待着要什麽答案,只是嫉妒燒灼了他的心。
回來的時候他也會忍不住去想,宋輕今天和一個男人見面了,他們相談甚歡,他還看見了宋輕對着別人也露出了笑。
誠然,謝郢魚不是一個大度的人,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過于陰暗過于貪婪醜陋,他想要更多。
他想要宋輕接受他的一切,想要宋輕的目光只停留在他身上。
可他也知道,他不能這樣做。
心中旺盛的詭谲火焰被水澆滅,謝郢魚覺得,這樣也很好,已經和宋輕在一起了不是嗎?他們也會結婚的。
但說出口的話不能收回來,謝郢魚低頭斂眸,看似毫不在意可全身心都在等待着宋輕的回答。
宋輕擡眼看去,入目是謝郢魚柔順的頭發,線條緊致的下巴和寬闊的肩。
看樣子倒是沒什麽問題,但剛才問的話有些怪。
酸溜溜的,但謝郢魚是怎麽知道的?
她沒和他說在場的還有一個單亞愕。但又一想單亞愕和她們幾乎是前後腳出的咖啡廳,說不定謝郢魚看到了也說不定,宋輕就立刻放下這個疑惑。
她解釋道:“我和他關系還行,是朋友。”
“怎麽了?”
朋友……幾乎是把這個詞在嘴裏翻騰了一遍,謝郢魚才硬生生從心底安慰好了自己。
朋友而已,沒關系的。
謝郢魚稍稍往宋輕這邊靠了下,頭抵在她肩上,低聲道:“……沒事。”
看着謝郢魚安安靜靜待在自己身邊,宋輕突然覺得內心平靜,她暫時不想打破這個氛圍。想問關于那場車禍的事也住了嘴。
不過內心感受強烈驅使她去查找了關于單亞愕口中的那起“案子”的相關信息。
其中還有單亞愕的幫忙。
接着,宋輕變得忙碌起來,她通過單亞愕了解到了有關于異種的各類信息,形勢比她想的要嚴峻一些。
與往期相比,最近這幾天,因為怪物所造成的傷亡簡直達到了恐怖的狀态,二死一傷,還是短短這兩天發生的。
更為奇怪的是,單亞愕竟然會把案件的相關信息都告訴她,這讓宋輕察覺到隐約的不對勁。
與其說是他沒有保密意識,還不如說單亞愕在用這些信息試探她,拐彎抹角地将話題引到謝郢魚身上。
宋輕嚴陣以待,可能是這種情緒也影響到了家裏人,謝郢魚和貓都變得有些沉默。
直到兩天後,單亞愕約見宋輕在淺山。
而據那裏三千米,是宋輕沒有取消預訂的煙火表演,就在同一天。
單亞愕要見,煙花也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