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宋輕在謝郢魚懷裏悄然睜開了眼睛。
她仍舊還醉着,在小睡過後又清醒了,不過腦子仍然迷糊。
縮在謝郢魚懷裏,她看着地面在慢慢後退,先是路,再是臺階,最後進門,入眼是熟悉的地磚和地毯。
到客廳時,她伸了伸胳膊,搭在謝郢魚頸後,勾住他。
步履一停,謝郢魚胸膛起伏一瞬,低下頭,看懷裏的宋輕,輕聲問:“你醒了,難受嗎?”
宋輕擡臉看他,面無表情,一雙眼睛黑黝黝的,不過手還搭在他頸後。
這個角度宋輕可以看見他挺立的鼻梁,根根分明的睫毛,還有寶石一般的黑色眼睛,被她看久了,其中閃出一抹失控的藍。
謝郢魚,像一個漂亮的漩渦。
“有些暈。”宋輕說。
接着,她将臉貼到謝郢魚的胸膛,手又收緊了些。
謝郢魚配合着她,将她往上擡了一下。
他低頭,問:“要喝點醒酒湯嗎?”
宋輕沒回答,只是點了下頭,眉頭微蹙,另一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前額。
有點燙,臉也燙,想不清楚。
掃了周圍一圈,離得最近的是沙發,于是宋輕吩咐謝郢魚道:“先把我放沙發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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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郢魚兩步走到沙發旁,弓身慢慢放手。
身體接觸到的不是沙發原本皮質的冰涼,而是絨毛毯的柔和觸感。
一大塊絨毯在她身下鋪開。
什麽時候拿過來的?
宋輕稍微有些錯愕,餘光又看見謝郢魚身後有個長條的東西在她面前晃悠了下,又迅速消失。
遲鈍的她沒多想,只是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她看到謝郢魚蹲在她面前,仰起臉,說:“我去拿,馬上回來。”
“謝郢魚……”宋輕嗓子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發幹,她唇角微抿。
“嗯?”
“你喜歡煙花嗎?”宋輕問。
煙花……謝郢魚知道這東西,同時他看到宋輕眼裏隐隐的期待,兀然輕笑,道:“喜歡。”
“……”宋輕沒說話,她看着謝郢魚臉上輕現出來的笑意,感覺真的有煙花在她耳邊炸開了。
眼前的世界也變得絢麗,唯有謝郢魚的臉着實清晰。
這時候,宋輕又想:她好像确實是醉了,但謝郢魚沒醉嗎?沒醉的話怎麽會有煙花在他們之間盛放?
沉默一會,就在謝郢魚起身要去拿醒酒湯時,宋輕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待他看過來時又慢吞吞地說:
“不要醒酒湯。去找書房櫃子裏,第二個架子上放着的紅酒。”
“……好。”謝郢魚答應了。
宋輕這才松手讓謝郢魚起身,去拿酒。
他動作很快,不到兩分鐘就回來了。
宋輕腦子一陣一陣的暈眩,一會兒暈一會兒不暈的,為了舒适,她甚至把鞋子蹬掉了。
腳步聲響起,擡眼看端着瓷碗過來的謝郢魚,盡管他确實聽她的話拿了那瓶紅酒,但他還拿了醒酒湯。
紅酒瓶底和玻璃茶幾觸碰的聲音清脆,宋輕好整以暇地看着謝郢魚把酒放在一邊的茶幾上,又像剛才那樣蹲在她面前,只不過手裏端了碗湯。
“陽奉陰違。”看着謝郢魚手裏那碗湯,宋輕又回到面無表情的狀态,又想踹他一腳。
于是她真踹了,一腳蹬在謝郢魚的小臂上,還對他的行為作出結論:“不聽話。”
她沒用力,也不舍得用力,這力道跟調情似的。謝郢魚手動也不動,只是碗裏的湯又起了一層波瀾。
他就這樣受着了,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只是耳尖可疑地紅了。
按在碗沿的手指指腹泛白,顯然是一下用力了 。他捏着勺柄,緊張地多攪了一下湯,原本心裏計劃只攪兩下的。
謝郢魚舀起一勺,送到宋輕嘴邊,也不忘認錯。
“我錯了。”
宋輕偏頭避開,一雙眼睛又去看謝郢魚。
她的視線從頭發一路向下,描摹他的眉眼、嘴唇、下巴,最後才是那碗湯。
“你會喝酒嗎?”宋輕的視線在湯上短短停留了兩秒,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謝郢魚有些發愣,說實話,他從來沒喝過酒,但這個時候為什麽要說不呢?
“應、應該。”謝郢魚睫毛顫了顫,有些心虛地說。
宋輕得到的答案有些結巴,不過,這不重要,只要能喝就行。現在她的腦子幾乎一團漿糊了,只有眼睛和嘴還在工作,一切的反應都是下意識的,沒有經過思考的,真實的。
“把杯子拿出來,倒酒。”宋輕帶着點命令的口吻,說。
謝郢魚照做。
他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又起身去櫥櫃另一端拿杯子,回來,接着蹲下。
“——啵”一聲響起,是瓶塞被拔掉的聲音,緊接着是液體碰撞杯壁的聲音。
他只拿了一只杯子,倒了杯子容量的三分之二。
宋輕斂下眼神,伸手去拿杯子,抿了一口。
膝頭立刻覆上來一只手,帶着一定重量,可能是想阻止她,卻又不敢真的搶。
所幸宋輕只是饞了想嘗下味道,待她唇離開杯沿時,謝郢魚很有眼色的把杯子接過。
口腔裏多了另外一種濃郁的酒氣,宋輕的唇被紅酒的顏色浸潤,姣好的唇形透着雨露花瓣似的色澤。
她歪着腦袋,去看謝郢魚,問:“你怎麽不喝?”
一震、兩震……
謝郢魚聽見什麽東西跳得厲害,他垂眸去看手裏的杯子,透亮的玻璃杯杯壁,有一處紅酒向下滑落的痕跡還清晰可見,那是宋輕喝過的位置。
錯位看,玻璃杯下,就是他放在宋輕膝頭的手。
他默默轉動杯子,對準某個地方,仰頭喝盡,喉結滾動。
宋輕笑了,眼睛彎起,看起來很滿意。
謝郢魚又倒了一杯,還是三分之二。
他很奇怪,倒完之後拿在手上,也不喝,好像在期待着什麽。
宋輕和他對視,不說話,只是盯着他的臉。
回過神來,謝郢魚已經端着杯子有一會兒了,她才道:“喝吧。”
謝郢魚斂眸,依舊是剛才的位置,仰頭喝下肚中。
他喝了五杯才被宋輕叫停。
酒意上來,謝郢魚的視線被酒精摧毀,眼神幾乎有些渙散了。
他的臉呈現出了非一般的紅,幾乎雙頰都是,連眼眶周邊都是紅的。
謝郢魚滿腦子都是眼前的宋輕。包括為什麽要灌他酒?他現在該做什麽?能不能抱着她之類的問題。
唔……有點暈。
酒精有時候就是個借口,能讓人頂着這一個借口做出自己平常不敢幹的事。謝郢魚之前聽到這個話還不明白,不過他現在明白了。
他大着膽子,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宋輕的膝頭,甚至還過分的去牽住宋輕的手腕,拉緊。
緊接着,他雙膝跪地,上半身往宋輕那邊壓了壓,将頭伏在她腿上。
他拉着宋輕的手腕,讓宋輕的手心朝上,讓自己的臉緊緊和她柔軟的手心相貼。
做完這些,謝郢魚像只鴕鳥,不敢擡頭,留給宋輕的,只有那四分之一的側臉和通紅的耳尖。
手心感受到謝郢魚臉頰上的溫度十分滾燙,不比尋常。
宋輕想謝郢魚也許是醉了,畢竟看他回答連自己能不能喝酒也不确定。
掌心的溫度幾乎灼穿她的肉,直達心髒。宋輕直勾勾盯着謝郢魚霞紅一片的肌膚,以及他伏在她腿上的動作。
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喜歡?
宋輕傾向于後者,并且她直接忽略了清醒時還沒做出的那一步——求證,求證謝郢魚對她的感情是否是男女之間的感情。
不過既然可能是後面那個結果,那宋輕也喜歡他,那他們就該在一起。
宋輕是這麽想的。
兀地,宋輕手一動,将謝郢魚的臉擡起來。另一只手也碰過去,不算擡,算捧。
也許是借着酒勁,宋輕捧起謝郢魚的臉。
謝郢魚剛開始還有些錯愕,不過,很快,他就順着這股力道,起身,傾身過去,手撐在宋輕的身體兩側,幾乎将她籠在懷中。
宋輕看着謝郢魚的眼睛,認真地問:“清醒嗎?”
不等謝郢魚開口,許是意識到謝郢魚喝了酒,她又說:“不清醒也沒關系。”
謝郢魚也看她,眸光細碎,聲音迷啞:“清醒。”
“我喜歡你。”
沒有任何前兆,宋輕表白了。
“……”
“!”
這回輪到謝郢魚腦袋旁炸響煙花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語無倫次,連身後因為興奮猛然鑽出來的一條觸手也來不及管。
“我?你?喜歡?”
喉間兀然洩出一個氣音,宋輕笑看他,看他慌亂又不可置信的眼睛,看他暈紅的緋色臉龐。
她乘勝追擊,手撫上了他的側臉,用拇指摩挲謝郢魚細膩的皮膚。
“我要和你在一起,你願意嗎?”
謝郢魚有些呆滞。
在一起?是他想的那樣嗎?
正想着,臉上的手忽然離開,連同那輕柔的觸感也消失了,沒由來地,謝郢魚內心一陣慌亂,他想是不是他讓對方等太久,對方後悔了。
不要……不可以。
宋輕還醉着酒,此刻謝郢魚的反應讓她有些忐忑了,不過她面上仍舊是一副靜靜等待的神色。
另外,她又補充:“……是戀人的關系。”
退到半空的手被抓住,是謝郢魚扣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這邊帶,并用臉主動貼向她的手心。
他說話有些惶恐,但因為那雙漂亮眼睛的緣故,變得誠懇又脆弱。
“願意、我願意、我要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謝郢魚被宋輕收手那一下吓到了,他以為宋輕後悔了,一股腦地說出口同意的話,生怕宋輕下一句就是“算了。”
而他手也牢牢抓着宋輕,貼在自己的臉上,想讓她像剛才那樣摸摸他。
宋輕垂眸看他,突然輕笑起來,順着他手的力道去撫摸他的臉,心安定不少,說:“嗯。”
到底還是醉酒的狀态,她這麽粗糙地表了白,接着又高興起來,大腦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于是謝郢魚抓着她的手蹭啊蹭,她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心上人溫和細膩的皮膚肌理重新貼上他的臉,謝郢魚躁動不安的心才被按捺下來。
不過,也沒這麽安分。
他太高興了,見宋輕不對他的行為有反對的意思,便默認她喜歡,另一只手去環宋輕的腰,讓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再靠近些。
原先那只手沒閑着,和宋輕十指相扣,舉到唇邊,去親她的指節。
烙下一個個與他極不相符合的灼熱的吻。
宋輕被這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吓了一跳,火熱的是從她指節處蔓向全身的溫度,冰涼的是她的腳,被什麽東西包裹住了一般。
兩相比對,酥酥麻麻的感覺升起,宋輕難以承受,她腳動了動,碰到了謝郢魚的大腿內側,那感覺兀地消失了。
“我困了。”宋輕閉上眼睛,慢慢靠向謝郢魚,用額頭去抵額頭,說。
接着,宋輕感受到自己被人抱着放到了床上。睡意襲來,她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