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今年的生日會與往常沒有什麽不同,一天被安排得滿滿當當的。
早上八點至下午一點,宋輕要在宋宅度過,之後的兩點至五點,是和朋友的私下聚會時間。在那之後宋輕還要和許含一起去吃西點。
算起來,她得有大半天不在家。
這天不在家的時間跟去公司上班沒差,所以球球依舊交給謝郢魚。
雖說他們現在住在一起,相處得十分融洽,但宋輕總覺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因為謝郢魚雷打不動地給她做一日三餐,對她提出的相關要求都會盡力去做,又極為勤懇,像個住家保姆。
這跟宋輕原本的設想南轅北轍,但她一跟謝郢魚說不需要做這些之類的話,也許是她的表述有誤,謝郢魚總會誤會。
于是宋輕就會看見他變得焉巴、緊張、小心翼翼。
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偶爾謝郢魚會出去一小會兒,會提前跟她說。而晚上他只會安分地待在宋輕為他準備的房間裏,直到第二天宋輕起來看見餐桌上熱氣騰騰的早餐和旁邊溫吞含笑的謝郢魚。
宋輕有點搞不清楚,不過每天早上能夠看見他心情很好。
今天她告訴謝郢魚她可能會晚點回去,謝郢魚當時是什麽表情呢?
他的眼睛好像往下看了一眼,慢慢地眨眼睛,嘴角也微微僵住了,繼而才擡眼看她,說:“我知道了。”
啊……酒好甜……今天得早點回去。
宋輕揚起頭,将手裏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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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混亂的交談聲齊齊指向一個方向——讓今天的壽星宋輕多說幾句。
“宋輕得說兩句吧?現在有什麽感覺?”
“生日快樂哦!”
“要拍照嗎?壽星。”
“……”
宋輕一一含笑應了,環視這裏的衆人,連眉眼都變得疏松,畢竟都是熟人,但和她關系最好的還是許含。
或許是許含打過招呼,沒有人提及謝郢魚的事。但還是少不了揶揄的視線。
和她在生意場上認識的朋友最多祝願的是她順風順水。祝福話術也就那幾樣,本來就認識的朋友說的也大差不差,平安快樂之類的。
跟緊流程,宋輕鼻尖被抹了一點點奶油。
這滑稽的一點削去了不少她身上的疏離,變得更平易近人。
熱熱鬧鬧地待了一會兒,正當許含要神神秘秘拉着她說些什麽的時候,面前突然遞過來一個盒子和一個信封。
“生日禮物。”對方微笑着,但眼神閃爍了一下。
“我有事,先走了。”留下這句話後,她就快速離開了。
宋輕颔首,臉上開始的疑惑立刻轉為微笑,目送她離開。
這時候,這場生日會也到了尾聲,在和宋輕交流過後,人也走的七七八八了。
旁邊的許含倒是一直沒離開,她視線在禮物架和宋輕手裏的禮物來回轉了一圈,問:“為什麽她不放架子上?”
“好問題。”宋輕把信封在手上翻轉,又看到它後面,字跡雖然混亂但可以辨出兩個字“親啓”。
“這個才是重點,要我看裏面的東西。”
如果老老實實放進禮物架上,很可能被淹沒在各式各樣的東西裏,親手交給她雖然有點壞規矩但宋輕能留下深刻印象。
這人是她談合作時認識的,那次合作有些複雜,一來二去的兩人就熟稔了,也算合得來。
“我看好眼熟,好像她姑姑是游家求字那一輩的。”許含摸着下巴,微眯了眯眼,道。
捏着信封的手指一緊,宋輕默默把信收起。
還是回去再看吧。
說罷,許含也不再關注,她親昵挽着宋輕的手臂,說:“走吧,結束了。吃——去喽!”
宋輕拿出手機來,聯系了人讓其把禮物拿回去,又聯系店家準備餐位。
她就這麽被許含拉着一起出去了。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左右,宋輕和許含面對面坐着,小口小口吃着面前各式各樣的甜點以及奶制品。
許含吃得興致勃勃,但宋輕吃了兩口就沒再動了,大概是之前在聚會上悶了幾杯酒的緣故,此時酒意翻湧,她竟有些昏昏欲睡。
“甜而不膩,有股淡淡的茉莉香,這個好吃。”許含剛拿起一個花朵樣式的茶花餅幹,送進嘴裏,點評完。
擡眼,她看見對面的宋輕阖了阖眼。
看起來像是困了。
許含看在今天這桌甜點的份上原諒她,臉上又露出了那副神神秘秘的表情。
“哎,其實我之前的話沒說完。”
宋輕看她:“什麽?”
“就是——”許含拖長了話,顯得她接下來要講的內容要有多隐秘有多隐秘。
“上次我不是提醒你出門要小心嗎?現在我得到個小道消息,已經确認過了,你想不想聽?”
宋輕毫不猶豫點頭:“想。”
許含默了下,還是說了:“市裏之前出現了怪物,還會傷人。本來還挺頻繁的,一星期三四起左右,雖然只是損壞了一些財務,但弄得人心惶惶。我差點都要去勸我爸媽搬家了,最近上面說,事情已經控制住了,所以我就沒說,你差點就要失去我這個朋友了。”
“消息都傳出來了?”宋輕有些驚訝,問道。
“你忘記了?單亞鄂是我表哥,不過別人不知道。”許含說,另外,她也對宋輕的反應表達了些許驚訝。
“你知道?也是,你家不可能不叮囑你,雖然比之前安全了,但還要小心。我還以為你催眠完就會全部都忘了呢……”
宋輕嘴角一抽,“你哥連催眠這件事都告訴你啊。”
“額……我偷看的文件,當時太好奇了,不過看到你沒事就放心了。”許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一僵,不過她繼續說道:“但這是個意外,我的文件和他的不小心弄混了。”
“嗯哼。”宋輕一邊聽着,一邊給出回應。
只見許含臉上的表情逐漸轉為憂慮,她嘆嘆道:“雖然說控制住了。可是之前都瞞了那麽久,現在說安全了又有誰信呢?要是以後瞞不住了,濱江市跑的人多了,這裏就會變成一座空城……”
似乎是想到了未來的殘酷現狀,宋輕眉頭緊鎖。
那她手上的這個海上游樂園項目豈不是白幹?為人服務的設備卻沒人。
是否要将投資重點轉向其它領域?
不,重點不是這個。
宋輕差點被自己腦子裏第一時間冒出來的想法氣笑了。等到那時候,有沒有命還不一定呢。
順着許含的想法,宋輕好像也體會到了一股極大的悲涼。
不過她悠悠問道:“不過跑到其他地方就行了嗎?怪物也會蔓延的啊。”
說到這,許含打起精神,她極快地看了一眼兩邊,确認環境安全後湊近宋輕,俯身在她耳邊說話,還帶着一點氣音。
“不是的,目前怪物的蹤跡只在濱江市出現,它的活動範圍只在濱江市,它們試過把怪物帶出濱江市的範圍,但它無論怎樣都要往回跑。”
宋輕凝了眉,也湊近了她一些。
“其他的沿海城市沒出現這種情況?只有濱江市出現了?”
看着宋輕的眼睛,許含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對,只有濱江市,不過現在他們說是安全了……但誰敢賭呢?”
“不過這件事我只跟你說了,很多人都不知道。”
如果怪物在濱江市橫行,這片地方就會徹底被放棄,甚至可能會被毀滅……這個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心頭一沉,宋輕眼睫微顫。
她想揭過這個話題,開玩笑說:“謝謝你還想着我,我肯定保密。不過這算機密了,跟我說真的沒問題嗎?”
“其實我不太信的,但那份文件裏還記錄你的事,我又想到之前那次車禍,估計你也知道了,所以跟你說也沒事。”許含撇撇嘴,接着,她端起面前桌上的一盤點心,用勺子挖了一勺,送進嘴裏,又說:“但我沒見過,擔心過了後就覺得離我很遙遠,又不能再去問單亞愕,要讓他知道我看了他的東西我就死定了。”
“所以,怪物到底長什麽樣子啊?”
“你知道的,我想不起來了。”宋輕手撐着下巴,開口道。
盤子中堆成一小個金字塔樣式的巧克力的金箔紙閃閃發亮,她伸手拿了一個,繼而拆開放進嘴裏,嚼了兩下又是一僵。
是這家店的新品酒心巧克力,但是是高度數白酒。
唇舌立刻變得辣味十足,有一點灼燒感,宋輕眼睛漸漸變得無神,但還有理智。
“大概和海蚌大道的那個東西差不多吧。”宋輕回。
“哇……真的嗎?”許含剛說完,餘光卻看見宋輕臉上蒸騰出緋紅顏色,她又去看那盤酒心巧克力,什麽都明白了。
嘶……
其實宋輕酒量并不算好,只是日常她酒醉之後表現正常,表情不多,給人一種酒量很好的錯覺。
“出去吹吹風,清醒一下吧。”許含如是說道。
“行。”宋輕也知道自己醉了,跟着許含站起來,走到外面的露臺上。
風從前方吹來,越過江水和山林,帶着傍晚沁涼的溫度,吹在二人身上。
“醒了吧?快看落日。”許含拍拍她的肩,指向江面。
這裏不是最佳觀賞落日的位置,被遠處山頭擋了一部分。恰好圓日已經落下,只留下半點霞紅厚重的粉紫色光暈。
很快太陽落下,地平線那點殘陽被夜幕逼退。
宋輕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方向。
“我知道了。”她喃喃道。
許含閉着眼吹風,聞言她将右眼睜開一條縫,看她,說:“知道什麽?”
宋輕視線仍舊盯着那已然黑去的天際,意味不明地說:“差點煙花。”
差漫天的煙花,在夜幕和一線黃昏中翁然炸開,一朵朵一串串層層疊疊,越明越暗,這片人造的銀河所留下的星點會倒映在謝郢魚漂亮的眼瞳中,和他眸底的藍色弧光糾纏。
看着暗下去的天,許含重複她的話,又問:“煙花?聽起來不錯,會好看,要辦什麽活動嗎?多少發?我也參與。”
不見回應。
再看宋輕,她雙頰的紅更深了,雖然站着,但腦袋一點一點的,十分熟悉宋輕的她知道,宋輕這是完全醉了。許含有一點無語,她把一個醉鬼的話當了真。
宋輕完全醉了後通常在兩種狀态中切換,一種是十分困倦,幾乎站都站不穩,等過了一會兒就變成了另一種,清醒但大腦反應遲鈍,接着又會回到上一種狀态。
“……好了,我送你回去吧。”許含無奈道。
“要鋪滿。”宋輕莫名說道。
許含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又看看天,把宋輕扶着,應和道:“嗯嗯,全部鋪滿。”
她又問:“家裏有人嗎?沒人的話就去我那裏暫時睡一晚。”
還好宋輕醉了也聽得懂人說話,她沉吟了一下,恍然才想起來謝郢魚目前和她住一起,于是道:“你把我送回去吧。”
她把手機找出來,給謝郢魚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耳邊傳來謝郢魚悅耳醇厚的嗓音。
“嗯?”
“嗯?”宋輕也學着他的音調,疑問道。不過平時她不這樣,一般是有事說事,這次是醉了,所以什麽都有可能會發生。
謝郢魚聽她的聲音,立刻道:“我來找你。”
“等等……”宋輕眯了眯眼,默了好一會兒,才說:“許含送我回來,你在家等我。”
“你醉了,我……”在判斷宋輕狀态這方面,謝郢魚敏銳的驚人,但他只說了四個字就被宋輕挂斷了電話。
“嘀——”
看着手裏亮起來的手機界面,顯示此次通話只用了45秒,謝郢魚捏着手機,才答應說:“好。”
這邊,許含驚訝問:“就這麽簡單?”
她還以為熱戀期的小情侶一打電話就要煲電話粥呢。
“什麽?”宋輕有些不明白,于是問。
“沒什麽,快上車。”許含拉開車門,宋輕順勢坐在了後座。
她坐下來,一只手還被許含扶着。突然,宋輕想到了什麽,反扣住許含小臂,篤定道:“就是煙花了。”
“……”許含盯着她,不語。
那酒心巧克力度數那麽高嗎?不對,宋輕之前還被人敬了酒。果然是醉了,還是在她進入睡眠狀态前把她送回去吧。
原諒她菜,扶一個醉酒的人很費力。
把車門關上,許含坐上駕駛位,扭頭看了看後面的宋輕。
很好,在坐着,眼睛是睜開的,估計在想東西。
她收回視線,發動車輛,朝着宋輕所居住的別墅駛去。
汽車轟鳴,車內後座上的宋輕在心裏确認排練好就在煙花下完成人生的第一次告白之後,困意襲來,她眼皮子開始打架。
時不時關注着宋輕的許含眼看她困了,放慢了車速。
二十分鐘的車程硬生生被她拖到了近四十分鐘。
不過,遠遠駛進別墅區,靠近宋輕住的那棟時,許含眯起眼睛。
前面好像有個人站在宋輕的別墅門口,身材高大,一動不動,像尊雕塑。
前照燈打在那人身上,讓許含看清了他精妙絕倫的臉。
是那個……謝郢魚。
不知道怎麽認出來她的車的,待許含将車速降下來,謝郢魚早就來到了車旁。
車窗降下,她又一次被這張完美的臉震驚到了,跟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宋輕你吃挺好啊……不對,是這個男的很幸運能傍上宋輕這樣年輕漂亮有能力的富婆。
許含閉了閉眼,堅定想。
她向謝郢魚打了聲招呼,“你好。”
“你好。”謝郢魚輕輕點頭,視線不時越過她向後座的宋輕探去,一副滿心滿眼都是宋輕的模樣。這反應讓許含很滿意。
見此她不再墨跡,開門下車,打開後座車門的動作一氣呵成,但看到後座上的宋輕閉着眼休息的模樣頓了頓,轉頭去看謝郢魚。
“她喝醉了,現在睡着了。”
謝郢魚點了一下頭,并說道:“謝謝你送她回來。”卻有些心不在焉。
緊接着,謝郢魚就彎下腰,将後座上的宋輕抱了出來。
宋輕在他懷裏,顯得小小一個,聞到熟悉的味道,鼻尖一動,臉一偏,埋進了謝郢魚的胸口。
“我帶她先回去了。”謝郢魚眉目柔和,看着宋輕,繼而向許含颔首。
許含也不磨蹭,點完頭說了句“好的,照顧好她。”就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