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室內的暖光燈常亮，為這個單色調裝修風格的家裏帶來些微妙的溫和氣息。此刻的謝郢魚穿着一件薄薄的淺色毛衣，在黑白灰拼接的極簡都市風的家具中非常顯眼。
那張被精心雕琢的臉俊美無比，此時正呆呆地看着低頭傾身吃魚的球球。
而玄關處的門一響，人和貓仿佛都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齊齊擡頭，兩雙眼睛都看向宋輕，頻率驚人地同步。
宋輕心裏那股微妙感也驚人的更活躍了。
她先是錯開了謝郢魚看見她眼睛裏慢慢凝出笑意的視線，遠遠地和球球眼神對視上。
自然也看到了球球嘴下的魚。
她吸吸鼻子，好像也從空氣中捕捉到一絲魚腥味。
此時的球球興奮地跑過來，嘴裏喵嗚聲不停。
它一過來，空氣裏那股魚味更重了。
宋輕沒把球球抱起來，只俯身摸了好幾下它的頭。
迎着謝郢魚定定的視線，她問：“你帶了魚來喂球球嗎？”
“嗯。”謝郢魚有些不好意思地回。
他視線飄忽到球球身上，又看向地板瓷磚上的海魚殘渣，解釋道：“它…球球，喜歡吃。”
球球仿佛能聽懂一般，昂起頭應和着“喵”了兩聲。從宋輕這邊一下竄到謝郢魚腳邊，爪子勾住他的褲腿，大眼睛盯着他的手，一副我還要吃的樣子。
宋輕對于球球這個饞貓如此殷勤顯得很無奈，她對謝郢魚一笑：“謝謝你帶魚來喂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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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将手裏的禮品袋放到一旁的櫃子上，去接了杯水。
将水塞進謝郢魚的手裏，宋輕問：“到很久了嗎？”
溫吞的水帶着灼人的，殘餘的人類體溫存在于謝郢魚的手心。
他搖頭：“沒有很久。”
他才剛到一會兒，也就看着這只名叫球球的貓吃了五條有它身體一般大的魚，花了半個小時。
謝郢魚對于陸地上的動物能吃多少沒有概念，尤其這只特殊的貓。他本“人”一次吃的魚可不止五條。
謝郢魚本想放下魚就走，可出于某種私心，他還是選擇了等這只貓吃完。
他的選擇沒錯，他等到了宋輕回來。
宋輕這時候仿佛從外面回來的樣子，身上裹挾着外面雨露的味道，莫名好聞。
他搜腸刮肚地想找一個話題開始他們之間的聊天，可他完全沒有頭緒。
于是謝郢魚又幹巴巴地提起了貓。
“這些魚……球球很喜歡吃，等下次我過來的時候再帶一些。”
“那就謝謝你啦。”宋輕笑眯眯地朝謝郢魚道謝，又示意他坐到沙發上。
順着宋輕手指的方向，謝郢魚乖乖坐下。
“我……”宋輕突然有些難以啓齒，不過它還是先征求了謝郢魚的意見，道：“我想問的東西和你有關，如果不想說的話也沒關系。”
謝郢魚聽聞垂下眼簾，一幅仍在思索的樣子，接着他擡起頭，道：“宋小姐，你問吧，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宋輕聽見這樣的回答，神色微妙。她心裏漫上一波浪潮，不過平靜又遲緩，誰也發現不了。
經過今天的遭遇，困惑未解，舊事重提。她本想問清楚她內心揣測的細微聯系是否為真，可此時看着謝郢魚的眼睛，措辭很多但一個也問不出來。
宋輕在心底嘆了口氣，問出口的話不痛不癢。
“那天很感謝你，不過我很擔心你在海鮮店的工作。前兩天我問你，你說有點麻煩……”宋輕突然卡了殼，因為就她從偵探那兒得到的消息，謝郢魚仍住在那裏，說明老板沒有因為那天的遷怒到他。但後來她在和許含的聊天中問過，謝郢魚現在已經不在那兒工作了。
她私下找偵探的事情不想讓謝郢魚知道，于是拐彎抹角地問。
“那你和老板的關系怎麽樣？現在住在哪裏？”
“我和老板是可以說朋友，目前還在那裏住。”謝郢魚一板一眼地回答，不過他很高興宋輕想要更多的了解他，因此回答時的尾音都略微上揚。
“我偶爾去送魚，也在那裏賣魚，隔一段時間就會去一次，前幾天去的比較多，幾乎天天。不過現在應該不會去那裏賣魚了，因為前幾天抓魚的次數有些多，現在它們有了警惕心。現在為宋小姐喂貓也是一份很好的工作……”
宋輕點頭，确實是一份輕松的工作。
見謝郢魚還要說些什麽，宋輕急忙叫了暫停，“好的，我知道了。”
誰知道一問謝郢魚就毫無戒心地說出口，看這勢頭恨不得把抓了幾條魚都說出來，明明不久才經歷并知道自己被跟蹤的事。要知道這樣，宋輕還用找偵探嗎？
不過她真正想問想知道的已經被她咽進肚子裏了，所以這些聽不聽都不是很重要。
謝郢魚閉了嘴，心裏胡思亂想，又默默道：“我家世很清白的。”
“？”宋輕一時間沒太懂他說什麽。
謝郢魚抿唇，他竟然不自覺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在宋輕面前暴露這種小心思，哪怕只有一點，都能讓謝郢魚感到萬分羞恥。
于是他匆匆站起身，向宋輕道別，“宋、宋小姐，我先走了。”
“等等！”宋輕叫住他，一雙秀氣的眉毛微蹙，“現在外面在下雨，就算要出去，也要帶把傘。你帶傘了嗎？沒有就在我這裏拿一把。”
“傘？”謝郢魚臉上浮出一絲困惑，但轉念一想好像人類在下雨的時候外出都要打傘才是正常行為，于是老實說：“我忘記了，宋小姐，能跟你借一把傘嗎？”
“嗯。”宋輕應下，拿了一把傘遞到謝郢魚手裏，順便道：“下次出門的時候記得看天氣預報。”
謝郢魚動作一頓，很快恢複正常。什麽是天氣預報？
他将宋輕遞過來的黑傘收下，輕聲朝宋輕道謝：“謝謝宋小姐。”
宋輕被謝郢魚生疏的“宋小姐”“宋小姐”的稱呼方式弄得有些奇怪，她扶額無奈道：“下次見面就不要再叫我宋小姐了，直接叫我名字吧，宋輕。”
“宋輕。”謝郢魚聽話地喊她名字，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吐出來，居然多出了幾分旖旎。
宋輕藏在發後的耳尖偷偷紅了。
她正色道：“嗯，那我就不送你了，下次見。”
在送走謝郢魚後，空氣中那股微妙的氣氛才散盡，她回到客廳，卻在黑色沙發上看見了個會反光的東西。
是手機。
宋輕才回來，而且看手機在沙發上的位置，她懷疑是謝郢魚的。
她湊近，将手機拿起來。
卻微微睜大了雙眼。
只見手機屏幕上有幾條清晰的裂紋，再看款式，有些舊了。
沒有手機，宋輕明天怎麽聯系他？
宋輕将這老舊的手機在手裏翻了一圈，下了決定。
給謝郢魚換一個，當作他帶鮮魚給球球的感謝。
……
另一邊，謝郢魚拿着傘回了美味海鮮店的另一個院子。
那是老板的住所。
此時的周老板正在悠閑地看着人類的肥皂劇，手裏抱着一瓶汽水喝着，好不惬意。
外面下着雨，門把手被擰動。
接着，一個強悍又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在看清來人是誰後，周老板默默放下了翹着的腳，喊道：“大佬，您來啦？”
看見謝郢魚半濕的身體，再看見他手裏攥着的傘，周老板疑惑問：“大佬，您怎麽不打傘？”
像是提到了謝郢魚的開心事，周老板顯然看見謝郢魚的唇角微微上揚。這人平時沒什麽表情，但一遇到和那個人類女人有關的事情緒就特別外放，他算是看透了。
傘肯定是那個人給的。
想着，周老板邀請謝郢魚道：“大佬，快坐快坐。”
謝郢魚坐下。此時電視中的肥皂劇還在播，劇情進行到男女主的愛情萌芽階段，劇中的女主角正對着好閨蜜傾訴心中的暗戀憂傷。
“小美，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好奇怪，我每天都想見到他，但是見到他之後我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在跳動，驅使着我逃離，但我又想再靠近他一步，可是又不敢……我不知道怎樣做才是對的，但我很想每時每刻都和他待在一起，就算不說話，可是我知道，這樣是不可能的……”
周老板見謝郢魚認真聽着肥皂劇主人公的廢話，心下一沉。
難道大佬帶入自己啦？不應該啊，男主角戲份還沒到呢。
他餘光瞟向謝郢魚，開口小心問：“大佬，你是不是喜歡……”那個人類女人？
話沒問出口，倒是劇裏面女主角的好閨蜜替他說了。
“夢夢，我知道了，你喜歡他。但他喜歡你嗎？”
女主角夢夢抽噎着，看向手裏的一個發夾，好巧不巧圖案正是雨傘的形狀。
“我不知道，但是他上次下雨時送了把傘，這次還送了我一個發夾……”
周老板瞪大眼睛，看向謝郢魚手裏那把黑傘，又看看緊縮眉頭的謝郢魚，暗道肥皂劇害人，連忙悄悄切臺。
自己則對着轉到動畫片頻道放着“瑪卡巴卡”的電視機說：“哇塞，它突然切臺了，好奇怪，調不回來了。”
謝郢魚沒管這些，他沒頭沒腦地問周老板：“我知道這是人類的愛情劇，那他們最後在一起了嗎？”
周老板下意識開口：“當然了，最後不在一起那我還看什麽啊？”
卻聽身邊的謝郢魚低聲道：“可是這把傘是借的。”
周老板：“借？她剛才不是說……”
等等。
周老板看向謝郢魚。大佬不會說的是他懷裏這把傘吧？
“也不一定嘛，這是正在播的連續劇，誰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一起，有意外也說不定，畢竟兩人家世相差太多。”周老板連忙改口。
說罷，周老板默默轉頭，面朝謝郢魚，問：“你不會真喜歡上那人類女人了吧？”
謝郢魚垂頭，聲音有些悶：“每天都想見到她，每時每刻都想和她待在一起，就算不說話。但是一靠近就擔心害怕……”
害怕自己不是人類的身份被揭露被讨厭卻又想得到更多。
周老板：“？”
大佬就是聰明哈，臺詞都記住了。
不對！
這臺詞還真說到心坎上了啊？
就在周老板震驚之餘，就聽謝郢魚篤定道：“就是喜歡。”
“可是可是……”周老板頭一次看見為情所困的強大同類，完全不忍心朝他潑冷水。
只是說：“人類和我們這種……應該合不來，除非你一直騙她你是人。不過好像大多數人類也讨厭被欺騙。”
身邊謝郢魚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沉下來。
“哎呀！但是說不定她也喜歡你這一款呢，只要你瞞好了。據我所知，人類就喜歡好看的，越好看的就越受喜歡。諾！就像剛才電視裏的明星。”周老板說到興奮處，一拍謝郢魚的肩，又縮回手，“我看你的人類模樣比那些明星都好看呢。”
不知道謝郢魚有沒有被安慰到，總之周老板自己被安慰到了，他摸了下自己的臉，自言自語：“其實我這張臉在人類中也算帥氣，肯定也有人喜歡。”
轉頭看謝郢魚依舊低沉，周老板一拍手，對謝郢魚道：“你放心吧，我整理一些書給你，人類說書是進步的階梯，以你的學習能力一定能變成戀愛大師的。”
他又接着道：“到時候宋輕小姐也肯定會喜歡上你的！”
謝郢魚不懂什麽戀愛大師，只聽見最後一句，他眼睛微劃過一抹光，擡頭。
“放心！這可是書上說的！”周老板對上謝郢魚的眼睛，拍胸脯保證。
于是，謝郢魚就收到了周老板翻箱倒櫃找出來的幾本《如何在社會生存》、《社會喜歡什麽樣的人》、《與人溝通技巧》等。
而周老板刷着手機，購物軟件頁面的亮光照在他臉上。
他說：“放心，除了這些書，在網上買的戀愛十八式也馬上到。還有《女人會想些什麽》、《三招教你如何抓住一個女人的心》……”
周老板報了一大串書名。
謝郢魚此時已經翻開《與人溝通技巧》這本書的目錄，看了起來。
尤其是在找到[如何與喜歡的人溝通]這一條時，他精準找到對應頁碼，看得更加認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