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土豆
第63章 第 63 章 土豆
這會兒李四娘還沒睡覺。
聽到門外的動靜時, 立馬點了油燈起來。剛打開門,就看外面站着葉正松跟金蘭夫妻倆。
鬼鬼祟祟,臉上盡數是山上蚊子咬出來的紅腫。油燈一照, 披頭散發跟個鬼一樣。
李四娘吓得驚呼, 差點就打失了油燈。
葉正松捂着肚子道:“娘, 我餓了。快給我煮點兒飯來。”
“诶喲!我的祖宗诶, 可算是回來了。金蘭也回來了啊!”李四娘一點也不困了,趕着兩人去屋裏歇着, 自個兒悄悄去了竈屋。
葉開糧睡眠淺,聞聲起來。
他知道今兒個官差來家裏了,本以為是偷了方子事大, 但再大也是一個窩裏鬧。
可官差說, 是懷疑葉正松傷了人。
據說還是個孩子,被打得半死。
葉開糧知道葉正松不着調, 但他不知道他對個孩子都能下得去手。現在老婆在還供着這個兒子,他卻半分不指望。
這幾日葉開糧在琢磨, 跟着小兒子不如跟着大兒。
他們去給大兒一家求求情,雖不一定得他家原諒,但至少應該比現在的日子好過。
養老送終這事兒葉開糧想得明白了, 他一點都不指望葉正松了。
可老婆子那邊,他還得勸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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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娘做了飯給那邊送去, 随後回到正房裏。
她脫了鞋打算睡下, 可邊上葉開糧卻抵着她的胳膊跟她商量:“要不咱縣裏,以後跟着大兒吧。”
“你瞎說什麽!你敢去,那小兔崽子不把我們砍了都是好的。”
“老大在,我們好生道個歉,服服軟, 他們會……”
“會什麽會!老大也靠不住,你看分家之後他可曾顧忌過一點家裏。就連那小兔崽子做生意他倆都合起來瞞着我們,他當我們是一家人嘛?”
這話說得也是事實,葉開糧知道。
可大兒沉着,這段日子他是家中最辛勞的,幹了活兒就明白了以前的日子有多好。
跟着小兒,等不到他養自己,反而是他老兩口還得帶幼兒那樣養他。
李四娘道:“你也別瞎操心,我覺着這次家裏能好過了。金蘭學會了手藝,讓幺兒跟她一起出去擺攤,一月賺個幾兩銀子,我們就有棺材本了。”
“老四靠不住……”
“行了!你還睡不睡了,不睡下去,別擾我清淨。”
葉開糧看她油鹽不進,翻過身背對着她。
近些日子以來,他心中的悔意越來越深,要是當初沒跟大兒鬧翻,該多好。
次日。
葉開糧睜眼起來就出去忙,李四娘悄摸去村口打探。
捕快沒來,但裏正卻盯着他家。
李四娘心裏慌張,回去想叫西廂房的兩口氣繼續出去躲一躲,結果敲門時卻聽不見人聲。
門一推開,屋裏空空蕩蕩,哪裏還有什麽人。
*
時過六月,莊稼地裏稻谷青綠漸黃,已然快要收割。
山村裏依舊寧靜,那捕快來過一次之後,好像再沒出現過。
下林村最近也有一樁樂事。
先前那揚言說要休妻的葉正松又跑金家去求媳婦回去了。村裏好些人都去看了熱鬧,言笑葉正松是個窩囊廢。
已是中年夫妻,金蘭在家住久了也招了哥嫂不少小話,權衡之下,還是跟着葉正松回了葉家。
不過他家兒子金寶沒去,而是早已經去了縣裏上私塾。
遠在縣裏,葉以舒并不知道山村的情況。
他只經營者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看着家裏買了房子、租了工坊快空了的錢袋子又嘩啦作響。
現在家裏的攤子主要是施蒲柳跟葉正坤經營,施唯幫着打打下手。葉以舒當甩手掌櫃,将工坊籌備得差不多。
工坊用的房子租金雖然便宜,但是放在那裏空着每日都得花銀錢出去。
葉以舒思來想去,決定回老家一趟。
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家裏種着那些個土豆該長好了,拿回來放在工坊研究研究新吃食什麽的也正合适。
決定好,葉以舒就直接跟宋枕錦回村裏。
一年過半,回程的路上見過的那些田地裏已經有人在收割漸黃的水稻。
想他那年初三月種下的土豆,六月就該收回去了。葉以舒不知村裏是個什麽情況,要去看看才知道。
阿黑這一路不知跑了多少遍,不用趕,自己就會走。
這會兒已經是夏日,外頭太陽大,葉以舒拉着宋枕錦進車廂裏坐着。
裏邊小桌上放了專門帶的涼茶,還有縣裏賣的一些瓜果。
葉以舒直接劈了個西瓜,一人一半,用勺子舀着吃。
宋枕錦看着懷中的綠色條紋大西瓜,輕聲道:“這瓜寒涼,不宜多食。”
葉以舒舀了一勺送到他嘴前,那瓜瓤貼着薄唇,唇上沾了水,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哪個更潤紅些。
葉以舒口幹舌燥,擡手搭上宋枕錦的肩膀:“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說罷,抱着的半邊瓜将人往車廂上一按,飛快親了一下。
吧唧聲脆響,然後笑眯眯坐回來繼續吃他的瓜,徒留宋枕錦傻呆呆地杵在位置上,久久不語。
葉以舒腮幫子鼓起,眯眼享受西瓜的甜。
“還沒習慣啊?”
宋枕錦頭一轉,抱着瓜對着前方簾子坐得板正。葉以舒慢慢挪過去,身子挨着他。
“要不再來一下?”
宋枕錦瞬間放了瓜,自個兒飛快出了車廂。
葉以舒看着飄動的簾子,有些憋悶地嘆氣。
雖然宋大夫害羞的時候他也喜歡看,可都好幾個月了,他親了不下五十次,可在他想要得寸進尺之前,人家還只是躲。
又不給他回應,又不推開他。
葉以舒舀了一大塊兒的瓜瓤咔嚓咬下。
難不成,還得用強的?
葉以舒承認,自己現在不知足了。好好的人擺在面前不能吃,前頭拉拉小手親一親臉還能行。但這麽久了,他又不是和尚。
總不能他家這位不行?
葉以舒秾豔的臉上滿是不解,長眉輕蹙。要外面那人看了,又得想想哥兒哪裏不舒服了。
*
驢車直接到上竹村。
葉家的瓦房早就修好了。院子也是磚砌成的,半人高,也不遮擋什麽。
布局跟原來差不多,窗明幾淨,院裏也沒之前看到的雞屎糟污。看來周艾是用了心過日子了。
宋枕錦将車廂卸了,阿黑牽到驢棚去喂草喂水。
葉以舒拎着兩個包袱進門。他立在院中看了看,往從前他們住的那茅草屋的方向去。
推開門,裏面還是原來那些物件。
不過磚瓦房比草房明朗幹淨些,看着都舒心。葉以舒放下東西,在屋子裏轉轉。
這房子修得快,也差不到哪裏去。要是以後回來養老,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
周艾在家,聽到動靜出來,手上還拿着喂雞的食盆。
“遭賊了?進來也不說一聲。”她盯着門口坐着的葉以舒,沒好臉色道。
葉以舒再一次感受到她的彎酸話,還有些新奇。他沖着人笑道:“這門大開着,賊不來你這兒去哪兒?”
周艾哼了一聲,放下食盆。
“早不回來,也不帶個信兒。我家崔定呢?”
“忙着練武呢,沒空回。”
“是你不讓他回吧。”
“嘿!你別什麽都怪我頭上。”葉以舒假模假樣地拍桌而起。
周艾哼聲,擦着手回屋裏去。
先前在縣裏相處了一遭,周艾現在是半點不怕這個哥兒。只面對宋枕錦時,還是得收斂幾分。
她進屋裏做飯,宋枕錦喂了驢出來,洗幹淨手問她:“周姨,我爹呢?”
周艾道:“鎮上喝酒去了。一天不沾跟要他命似的。”
這房子修好了,宋仲河卻回來得更加少了。
周艾起先擔心過,但現在發現一個人住着這寬敞房子,日子不知道比以前快活多少。
還不用操心老的小的吃食,她養養雞鴨,種點小菜,一個人樂得自在。
知道宋仲河喝酒去,宋枕錦便不再問。
葉以舒拎着茶壺出來道:“可有燒開的水?”
周艾:“在燒,邊上等着去。”
葉以舒:“行,勞煩把茶壺灌滿。”
周艾不看他,自顧自地燒火。
葉以舒拉上宋枕錦出去,他道:“我先去下林村看看地裏,你去不?”
“一起。”
兩人往出門去,周艾看見就道:“還吃不吃飯了?!”
葉以舒:“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懶哥兒!”周艾低聲罵道。
葉以舒耳朵靈敏,聽到後沖着宋枕錦擠了一下,笑道:“我說你爹哪兒找的這麽個媳婦,怎麽說什麽她都吃了炮仗一樣?”
宋枕錦道:“興許是以前過得不好,現在活得自在了。”
“也是。”葉以舒覺得頗有道理。
到下林村,葉以舒家種土豆的地就在坡邊,一看便知情況。
這個季節土豆已經沒開花時的茂密,伏倒在地。
他爹娘不在,但這地裏管理得适宜。
上上下下望去,收拾得幹淨。
離山坡這邊的一塊地被之前的野豬霍霍了,又給補種了蠶豆。葉以舒繞過那豆稈,找個靠邊緣的土豆用樹枝挖了挖。
沙土松,表面上還有地下的土豆拱出來的裂縫。鼓鼓的像個螞蟻窩。
只弄了幾下,就掏出一個來。
拳頭大,看着都好。葉以舒想看看一棵的産量,正要深挖,山坡下村子那邊的路上忽然傳來聲兒。
“誰家的!誰家的小偷!”
葉以舒聞聲看去,忽然笑着揮手,“順哥,是我。”
“舒哥兒!”
*
葉以舒家裏沒住人,直接被葉大順請去了他家。
家裏老二葉大茂跟童清不常住在鄉裏,地裏的活兒就他跟他爹,還有他爺在幹。
看葉以舒回來,葉開倉道:“你一直不回來,也不送個信。那地裏的東西聽說又金貴,我們都不知道該不該收。”
以農人的經驗來看,是該收了。但那東西是個新鮮玩意兒,就怕收早了減産。
是以,這些日子一來,葉開倉一家四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要知道葉以舒家那大部分的沙土可都是種的那玩意兒。
葉以舒道:“二叔公,我不剛剛也在看嘛。”
“可能收了?”
“能。還得趕緊收,要是下雨了就不好弄了。”
“成,明日咱就下地。”葉開倉道。
葉以舒他們回來本就趕了大半天的路,現在時候不早,葉開倉留他們吃飯。
兩人推拒,說家裏等着呢,便又要走。
葉大順将兩人送到門口,低聲問:“不回去看看你爺奶?”
葉以舒道:“他倆身體可康健?”
“好着呢。”葉大順話裏泛酸。
葉以舒聽他順哥這語氣,回身問:“多好?”
“你二叔跟二嬸現在在鎮上做生意,你爺還在我爺面前吹噓說過不了多久就能盤個鋪子,以後他們也上縣裏去。你說好不好?”
“做什麽生意?”
“你們不知?”葉大順詫異。
葉以舒:“我們為何要知?”
“他們借着你那名聲在賣吃食呢。那吃食嘛……好似跟從前那小串兒差不多,不過沒了簽子,只是把各個東西混雜煮在一起了。”
葉以舒道:“我小叔能做這個?”
葉大順道:“不是,是你小嬸做的。”
葉以舒眉梢挑起,笑開。
“原來是小嬸啊……我有空去瞧瞧。”
“那我就不送你們了。”
“留步。”
走山路回到上竹村,到宋家門口正好看周艾在門口張望。
天已經昏黑,周艾看到他倆慢步走來,指着地上的阿黃罵道:“天黑了才知道回來,狗盆兒裏的飯菜都涼了!”
葉以舒看向宋枕錦。
這不妥妥的指桑罵槐嘛。
宋枕錦道:“周姨。”
周艾立馬臉色和緩地露出個笑來,少了小心翼翼,從容些許。“回來了啊,飯好了。”
葉以舒道:“辛苦周姨。”
周艾給了他個白眼,快步去了堂屋。
“反正就是看我不順眼。”葉以舒跟宋枕錦嘀咕。
晚飯三人一桌,難得自在,周艾一時心中恍惚。
她算計來了宋家,起先的日子不好過。跟耗子藏在貓家裏似的,白天黑夜都不敢露頭。
那房子被野豬拱倒後,又修了新房子。她提心吊膽會被趕出去,結果兒子在武館好好的,男人不着家,繼子也不回來住。
她怕着又怨着,後來索性破罐子破摔。
管他那麽多!她住舒服了再說。反正屋裏就只她一個人,兒子還不在了身邊。
這般想着,養着雞鴨,又抓了豬回來,倒漸漸有了在宋家生根的意思。
宋枕錦爺倆不管她,她便也做好自己該做的,餘下的也不插手。日子快活,人才覺得有了活的意義。
她吃完飯下桌,自個兒收拾了出門去。
還是因着之前房子倒了那事兒,她在鄰居家裏睡了幾日。從前都說不上話的人,現在有了個口子與上竹村的人交往起來,漸漸也算融入了村裏。
閑時去外面坐着聽聽人家閑聊,說說話,日子也美哉。
葉以舒看她這狀态有些稀奇,不過也高興。
挺好,這樣能活得長壽。
收拾了碗筷,葉以舒重新燒水。趕路出了一身汗,兩人燒水洗澡洗頭,然後坐在院子裏對月乘涼。
圓月當空,清輝照亮了月下村落。
走在村中幾乎不用燈,完全看得清楚路。
小時候的記憶裏就常有這樣的天色,小孩兒聚在一起抓螢火蟲,大人聊天。
也不防備着誰,聊天說到好笑處大夥兒一笑起來,整個村都能聽見。
随後有人見熱鬧,就會越聚越多。
一群人一直說到有人打呵欠了,才意猶未盡地散去。
不過那都是其他人的事兒,葉家還沒分家時,他娘有幹不完的活兒,他爹幹完地裏的活兒回來累得眼睛都睜不開。哪裏有閑心去跟村中人閑談。
圓月橙黃,邊緣薄削鋒利,落下的光也是泛着冷的。
在躁意綿延的夏日夜裏,倒能讓人心靜一靜。
葉以舒手垂着,抓住宋枕錦的手捏面團兒一樣捏着。宋大夫的手細膩,手指修長但摸起來如油膏綿軟。
葉以舒将他皮兒都搓紅了。
宋枕錦半個身子酥酥麻麻,像失去了知覺。他試圖抽回手,葉以舒卻将他扣緊。
“明日我打算早起先去葉家看看,然後再去幫忙挖土豆。咱在村裏待不過兩三日,之後就得走。”
“嗯。”宋枕錦頭腦發熱,無從思考。
葉以舒看他這樣子,心裏嘆了一聲,放開宋枕錦的手。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難不成得他上?
瞧瞧宋大夫這摸個手就活脫脫被欺負了的模樣,葉以舒很難不懷疑。
罷了罷了,在等等看。
要是宋大夫不行,他來也不是不可以。
*
第二日。
天光微明,葉以舒早早起身。他沒吃早飯,就翻過山路到達了下林村。
本是先去葉家看看葉家那做的什麽生意,到門前見那又拆了中間圍牆的小院兒,葉以舒看着膈應,就沒進去。
這個點兒,做生意的人早起了,可葉家沒個動靜。
葉以舒等了一會兒,鄰居一家背着背簍出來。見他在,打了招呼,道:“舒哥兒何時回來的?”
“剛剛。”葉以舒一身紅衣,分外惹眼。
“嬸子可知我小叔小嬸這個點兒可出門了?”
“他們現在不住在村裏。”
“不住村裏?”
“可不是,現在兩口在在鎮上做生意,都快半個月沒見着人了。”
“那嬸子可知他們在哪裏做生意?”
“就咱村裏菜市場,大集日都能見到。”
“诶!謝謝嬸子。”
鄰居要下地幹活兒,寒暄幾句,人就走了。葉以舒看了一眼葉家房子,轉過身,直接去了他二叔公家。
這個點兒村裏人大多都起了,各家各戶房頂上都升起了炊煙。
二叔公家的院門開着,葉以舒一去,人就被叫住用飯。
葉以舒也不推拒,吃過之後看一家子拿起鋤頭背簍,也跟着他們一起下地。
路過包子家,葉以舒見小家夥兒蹲在自家門檻前發呆。
他招呼一聲道:“包子,土豆可挖了?”
“阿舒哥哥!”包子眼睛驟亮,像個小狗崽似的歡喜搖着尾巴湊過來。
葉以舒眼裏帶笑問:“家裏土豆可收了?”
“還沒呢,就等着你回來。我們還以為你忘了……”
“怎麽可能忘。”好歹那點種都是花了錢買來的。
“那你去跟喜哥兒家說一聲,挖好了來叫我就成。我就在山坡前的地裏。”
“诶!”小孩應下,飛快跑去報信。
夏日太陽出來就曬人,所以幹活兒不是早上就是晚上。
這會兒田間小路兩旁的草上還挂着露珠,走過後拂起一陣小飛蟲,褲腿也變得濕潤。
葉開倉走在前頭,後頭跟着葉大順、順哥嫂子,還有二叔婆以及葉以舒。
二叔公的幾個子女和另外的孫子都不在村裏,他們在鎮上謀生,得等到稻谷收割最忙的那時候,他們才會回來幫忙。
而葉以舒的田地都是拿給二叔公以及大叔公兩家種的。
二叔公家田稍多,想要沙土種豆子。大叔公家旱地多,就要了水田去。
到了坡地,葉開倉就跟葉大順掄起鋤頭挖,葉以舒用小鋤頭刨一行,二叔婆就專門将那圓滾滾的土豆收拾了土扔背簍裏。
那一鋤頭下去,再往上一翹,豆稈下的一堆土松散開來。
葉開倉拎起莖稈晃了晃,看地上滾着的土豆就有四五個,更別提莖稈上挂着的幾個。
他又往土裏刨了刨,居然還有!
老爺子眼睛都睜大了,他驚嘆道:“這麽多!”
二叔婆趕緊數,“一個、兩個、三個……大的都有七八個嘞!”
最大的手掌大,小的也有半個拳頭大,也出乎葉以舒的預料了。
這薯種這麽好?
葉以舒一琢磨,道;“還是二叔公照顧得好。”
薯種再好,沒農人的精心照料,能好到哪兒去。
瞧瞧那底下翻出來的灰黑色,是先前種下時撒的草木灰。這沙土不算肥,也就二叔公家除草施肥,才有這樣的成效。
農人誰不喜歡看到地裏豐收。
葉大順一瞧,也來了勁兒,帶着一股子莽勁兒直接挖完了一行土。
順哥嫂子跟在他身後收拾,不一會兒就裝了半個背簍。
“娘,這比種豆子都劃得來吧。”順哥嫂子道。
二叔婆也難以置信,她捏着那土豆,瞧着一挂就破的皮問:“舒哥兒啊,這東西是能吃的吧。”
葉以舒道:“能吃,吃法多又管飽。不過要注意的是發芽的時候有毒,不能吃了。”
“還有毒!”二叔婆有些失望。
葉以舒道:“沒發芽就沒有。”
半塊土就收了快一背簍,葉開倉一家子盯着背簍發呆。
“這東西跟山藥蛋子似的。煮熟了軟綿綿的,二叔公可以中午試試。”葉以舒道。
“那……”葉開倉看向自家老婆子。
這還是新鮮玩意兒,沒長芽呢。但哥兒又說長芽了有毒,那長不長芽不都是這東西,怎麽就一會兒有毒一會兒沒毒了。
葉開倉一時間猶豫。
唯有二叔婆看葉以舒像吃過多次的樣子,一派淡然,眼裏隐隐泛光。
“好,就試試。”
她信舒哥兒。